雲修離來的時候,容傾月剛剛好嚥下最後一塊糕點,滿意的抹了抹脣角,見他逆光徐徐而來,立馬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是最顯眼的,墨發白袍,溫潤清雅,風華卓絕。
“師叔。”雲修離微微點頭,而後很自然而然的上座,容傾月便跟着坐到了他旁邊。
慕容奚對現在這種坐法沒有意見,雲修離是宸王,不是他們能夠掌控的,在他們掌控不了的時候,他表現出他該有的狂傲,他們不會多說什麼,所以即使他坐在下座,而修離和傾月在上座,他也是沒有意見的。
但是譚若汐有意見了!容傾月憑什麼也可以坐在上座!
還有……她平日裡都是與師兄同坐的!難怪,難怪容傾月要問她那個問題!現在只有她一人站着,豈不是說明,她的身份低了他們一截?
“墨白。”雲修離勾起脣角,語調冰冷:“拿進來。”
墨白與阿七兩人並肩站立,墨白手中託着一個華美的實木托盤,上面只有一枚不大不小,雕工精緻的玉牌,玉牌上是一個大大的‘宸’,慕容奚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宸王府的親王令。
而阿七手中的實木托盤上的東西,則是女子的發冠。
大氣的金色冠身上點綴寶石玉石,雕花複雜,流蘇也很是繁雜,長度至少到腰。按照這個規格來看,這是親王妃冠。
慕容奚眯起眼睛——兩件東西,一件代表宸王,一件代表宸王妃,雲修離這是要做什麼?
“師妹爲何前來宸王府中……”雲修離頓了一頓,聲音沙啞帶着危險的氣息:“師叔必然知道,所以……”
雲修離擡了擡下巴,墨白與阿七明白意思,將東西擡到了慕容奚面前,然後那人繼續道:“所以,師叔若是想要,師侄自然雙手奉上。”
慕容奚蹙眉:“修離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師叔怎麼會想要你的宸王之位?”
從頭到尾就沒有說過他們要宸王這個位子,他們要的是宸王徹底消失!要的是在宸王還沒有消失之前,這個宸王妃的位置由別人來做!
容傾月掏了掏耳朵:“理解錯了,阿離的意思是,宸王妃是誰都行——前提是,他不再是宸王。”所以,若是譚若汐想做宸王妃,可以啊,他們都把王妃冠雙手奉上了,譚若汐自封一個宸王妃,再去隨便找個男人給他宸王之位都可以。
但是,絕對不可能是雲修離。
慕容奚眯起眸子,譚若汐的來意太明顯,他們也能想到是他與聞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所以,他連宸王這個位置都可以不要了?
容傾月彎着眸子笑了笑,宸王之位對阿離來說算的了什麼?
譚若汐瞪大眼睛!
師兄不要這個位置,都不會娶她?容傾月何德何能,讓師兄爲她付出那麼多?
正當她還在憤憤不平,想要師叔爲她討回公道的時候,只聽見慕容奚淡淡道:“若汐,你先出去,師叔有些話,要單獨對修離說。”
只讓她出去,可沒有讓容
傾月出去。
譚若汐倒抽一口氣,她才被師兄嫌棄,師叔不幫她就算了,還讓她出去!?
她語氣中充滿了火藥味:“那容傾月呢!您不是要單獨與師兄說話麼?爲什麼不讓容傾月出去,您讓容傾月也出去!”師叔單獨與師兄說話,卻允許容傾月留下,是不是說明他在心裡也認爲,容傾月與師兄已經是不可分割的整體了!
“你在命令我?”慕容奚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不是他不想讓傾月出去,而是他即使讓傾月出去,她也不會出去!
原本就沒辦法,被譚若汐這麼一說,倒好像是他不對似的,而且慕容奚本就不喜歡這個師侄,除了添亂,什麼本事都沒有。
“若汐……”譚若汐猛地一顫,慌忙低頭,小聲唯唯諾諾:“不敢……”
容傾月擡起頭望着譚若汐不甘心的背影,聳了聳肩。所以她有時候強硬不是沒有好處的,比如此刻,明明慕容老師非常想讓她也一同出去,可是他知道命令不動自己,便什麼都沒有說,默認允許她留下來。
那兩件東西依舊擺放在慕容奚面前,他眯起眸子:“既然已經知道了聞人所想,你們逃不過的。”
雲修離沒有說話,反而是容傾月搖了搖頭。
“老師,我小時候你告訴我,你有一面鏡子,可以看到未來,是不是?”
慕容奚一愣,隨即蹙眉:“是。”
傾月小時候愛哭愛鬧,那個夢境裡,他們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走向如何,便騙她說,那面鏡子可以看到未來。
容傾月很欣喜,天天央求他給她繼續看未來,卻卻教育容傾月,未來的事若是知道了,只會覺得人生就會那樣發展,是命定,所以現在不用努力了,開始接受現實,然後頹廢,這是他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與聞人告訴過傾月,所謂未來,只是在你有限的人生裡,最有可能的一種發展走向,並不一定是百分之百,未來不是不可以更改的。
容傾月低下頭:“你知道那個夢裡的未來會是如何,也是你教育我的,未來不可以更改,那個夢裡,我的‘未來’是在某一年喚醒廉貞,由你們帶回雲流城。而事實上呢?”
事實上,她提前被奕城喚醒,被雲修離所救,完全站到了他們的對立面。
“所以老師還是覺得我們逃不過麼?”不,她搖搖頭,不需要逃,她與阿離一心,經得起任何猜忌,他們可以坦然面對。
WWW¸ тt kān¸ CO
雲修離淡淡勾起脣角,慕容奚曾經給她講的大道理,被她一字不動的還了回去。
慕容奚聞言,突然一笑:“傾月確實聰明,今日你們也是爲了告訴我,無論如何,你們是不會分開的,我都懂,有人愛你是好事,但他,不合適。”
容傾月聞言,展顏笑了笑:“他無論生死,都只能是我的人,反之亦然。他生我生,他死我死,就這麼簡單。”
容傾月還是將話說明白了,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雖然她知道,聞人一族需要她的廉貞,不會輕易放過她;聞人一族也忌憚
他的歸墟,更加不會輕易放過他。
可是人總會在某些時刻,面對某些事情,做到無所畏懼。
雲修離突然握緊了她的小手,輕笑一聲:“師叔明白了我們的意思,我們也明白了師叔的來意,這兩樣東西,就勞煩師叔帶回去交給師父了。”
他聽到她說的那句‘他生我生,他死我死’,心裡不知怎麼的,突然顫了幾下。未來不可知,他只能儘量,護她周全,與她一世安樂。
“對了。”雲修離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按住眉心勾脣:“今晚本王與傾月會離開一陣子,師叔不必再拜訪了。”
容傾月一驚!阿離怎麼就這麼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們要出去的事情呢?!
萬一在他們找藥最危險最關鍵的時刻被聞人族人追殺了怎麼辦……
雲修離告訴慕容奚,自然有他的打算。
奕城的動作很快,但是聞人族的動作也很快。雲陽城的靈體到達雲流城展開廝殺,這個消息不出三日就會被聞人鶴得知。
他要給奕城爭取時間,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攔截下送信的人,與增員的人。
送信的人……他攔不住,也不想攔。
那麼增員的人,是最好攔截的。
容傾月想的不錯,聞人鶴知道他們獨自前往兇險之地尋藥,必然會派出最精銳的殺手——而刺殺宸王不是個小事情,聞人鶴若是想一舉成功,需要派出大量的人把手各個關口,對整個刺殺做好最嚴密的安排。
而最嚴密的安排,是最少不了人的。
那時候……聞人鶴接到了十萬火急的求援信,卻發現身邊無人可以支援,嘖嘖……
雲修離垂下眉眼,勾起一個嗜血的笑容,很好,這一次,若是聞人鶴選擇放棄刺殺,那麼雲流城的聞人一族還有希望存活,不然……雲修離看向慕容奚:
“至於若汐,便住在宸王府吧。”
慕容奚一點都不關心譚若汐,他只是蹙眉低聲問:“尋什麼藥?”
雲修離按住眉心,略微苦惱:“去藥蛇谷,至於是什麼藥,需要到了才能知道。”
容傾月嘴角一抽,這麼明目張膽的告訴要殺你的人,你接下來要去哪兒這樣真的好嗎?
但是雲修離卻是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聞人鶴是什麼性子他最瞭解不過,知道他們要刺殺他的情況下,這般輕易的說出了這個地名,聞人鶴的不會信的。
藥蛇谷在聖境東北邊,那麼聞人鶴大約會覺得,他們一定是去了西南。
所以雲修離一點都不擔心,就算要去雲流城,那也需要到達北疆才行啊,西南與北疆的差距可不是一點點。
等到聞人鶴知道自己被騙了,知道雲修離就在藥蛇谷的時候,傳來了雲流城聞人族遇襲的消息,那麼他此刻是支援雲流城,還是繼續刺殺雲修離呢?
夠他頭痛了吧?
容傾月嘆了口氣,看着慕容奚離去的背景喃喃道:“我們走吧。”
頓時沒有了睡覺的心情,她想去郊外走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