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和立夏見容羽倩不再堅持,自是暗自慶幸了一番,最怕的就是王妃不聽勸,那到時候病情加重了,這最後還是會怪到她們兩人身上。
現在容羽倩鬆了口,穀雨忙不迭的去打水,立夏準備東西。折騰了半天,總算是弄定了,穀雨和立夏服侍着容羽倩歇下,兩人才敢吹滅了燈,但也不敢睡熟,微微闔着眼,只等着天明。
這夜裡和穀雨立夏一般睡不着的還有很多,比如正在宮裡砸東西的鐘祁銘。
鍾祁銘覺得自己自從遇見容羽倩之後,在盛元不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在朝下,自己都過得甚爲憋屈。
想想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鍾祁銘覺得就像做夢一般,自己都不知道爲何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現在自己的母妃沒了,自己在以後的爭奪中,自己在盛元朝堂上少了一個主要的主力,而在這之後,那些原本就看在母妃得寵份上,而巴結上來的朝臣,一看他最大的靠山不在了,一個兩個的,就這樣慢慢的躲着他,避着他。
想他生來就備受關注和寵愛,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想到今天下朝時,自己想着找平時一些還算有些實權的大臣聯絡聯絡,商量着怎麼對付他那個大哥,結果,放以往,一個個舔着臉往上貼的大臣,今天倒是像商量好了一般,紛紛找了藉口,公事私事一起來,他還來不及開口,人就走了個精光。
這樣一看,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甩了袖子就走,回到自己的府邸,這口氣卻是怎麼都出不順,這纔有了剛剛砸東西的一幕。
鍾祁銘府中的下人近期都已經習慣了自家主子喜怒無常了,所以,聽見房間裡傳來的響動依舊還是各司其職,反正等三皇子平息下來自然會叫人進去打掃。
鍾祁銘砸了東西,又在房間裡轉了幾圈,終於平息了心裡的怒氣,這樣一番折騰心裡也打定了主意,反正他現在這個大哥也不敢明面上對付他,只能在暗地裡搞些小動作,或者在他身邊安插些人。
現在自己既然有了這樣的發現,以後的事情自己注意一些,大不了以後得來的情報自己仔細斟酌一下,原來母妃在的時候,很有先見之明的在各個兄弟姐妹身邊都安插了人,當然也包括了那個逍遙王府,現在想想,母妃這個決定到還真的是做了件好事。
一直以來,自己覺得這些撒出去的暗探和臥底都是多餘,剛剛經過這樣的事情,鍾祁銘突然想起了這一樁事,倒是覺得可以拿出來用了。
至少在現在自己被擺了一道的之後,現在別的情報自己是萬不敢再相信了,但是現在自己把這些早撒出去的從新啓用,倒是可以做很多事呢。哼,他鐘祁佑怎麼對他的,那麼就別怪他這個做弟弟的照樣還回去了。
打開門叫了下人進來打掃,鍾祁銘這邊整整衣服,出了門,現在他唯一還能依靠的盟友也只有當朝的戶部尚書了。
本來,鍾祁銘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不站隊,不偏幫的戶部尚書居然會幫自己。
這事情還是要從剛剛回京那天說起。那天自己從父皇的養心殿出來後,雖然已經整潔好了身上的衣物和傷口,但是整個人經過這樣的一番打擊,鍾祁銘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疲頹。
出了殿門,沒有父皇的視線盯着,鍾祁銘自然也就不需要再硬撐着了,所以整個人拖着大大小小的傷口,走在長長的宮道上。以往鍾祁銘哪次走在這裡不是昂首挺胸,但是現在,鍾祁銘心裡只有憤怒,還有壓抑不住地恨意,有對鍾祁佑的,有對逍遙王府的,有對容羽倩的,也有對自己父皇的。
這些人都是看着他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這個地步,自己可以說與他們本無冤仇,但是現在,自己這個地步,這些人誰敢說沒有踩上過一腳,沒有捅上過一刀。
但是自己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即便現在生氣也只能在心裡暗暗的,不敢表露出來,甚至還要對這些人表示出友好。
宮道上來來往往的宮女內侍,看見鍾祁銘後無一不停下來行禮,換做以往,鍾祁銘最是喜歡看到這樣的場景,但是此刻的鐘祁銘看在眼裡只覺得無比的諷刺。這些人之所以向他行禮,也只是因爲他是父皇的兒子,他有着這樣的血統,父皇還因着對母妃的歉疚,而對他還依舊關心着。
但是這樣的日子能維持多久呢?要說父皇對着母妃有多少深情,鍾祁銘定是不相信的,他知道,鍾家人天生絕情冷血,而現在父皇之所以還對着他和言語色,只是因爲母妃屍骨未寒,再加上母妃臨走前對着父皇交代又交代,當時那麼多的宮人在場,現在父皇也不能那麼快反悔。
而且,母妃頂着天下人的唾罵,一生最美好的年紀都陪在他身邊,即使是看在這點上,父皇也不可能現在就對着他換一副面孔。
說句不好聽的,即便是養只貓,養只狗,二十幾年,一朝去了,也是會有些念念不捨的。所以說到底,自己還是沾了母妃的光。
但是鍾祁銘怎麼能甘心就這樣,靠着自己死去的母妃餘蔭混完一生。要知道,他的目標是那把鑲金嵌銀的寶座,這個不僅是他的目標,也是母妃的願望。
但是現在看來,自己離這個願望倒是越來越遠了。這一次自己貪心冒進,本以爲能抓到逍遙王的狐狸尾巴,結果倒是沒想到,反倒掉進了自己那個好兄長的圈套裡。
剛剛在殿中,父皇雖然很是表現的慈愛,但是,自己在這皇宮長大,呆了這麼多年,對自己的父皇的脾性還算是有幾分把臥,別看父皇剛剛除了心疼好似沒有責怪,但是自己知道,這一切父皇都在心裡暗暗的記上了一筆,不管是貪心冒進還是能力不足,這兩樣,不管是哪一樣,對着現在的他,都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知道這些,但是鍾祁銘卻沒有任何辦法能扭轉這個局面,已經發生的事情,怎麼樣也不能抹了去。
鍾祁銘一邊想着自己的事,一邊想着以後的發展,心裡不可謂說不鬱悶,第一次覺得這條宮道這麼長,恨不得能直接飛出宮門。
兩旁的宮人雖然行着禮,但是鍾祁銘總是覺得這些卑賤的下人在背後偷偷杜爲議論他,但是自己身份在這裡,怎麼能跟這些人一般計較,而且,自己並沒有確佋的證據,所以,這麼多年來,鍾祁銘第一次感覺到了羞辱的滋味。
就在鍾祁銘行色匆匆,想着擺脫這種窘境的時候,戶部尚書,劉達從長長的宮道對面走來。
這人是盛元王朝上出了名的古板和膽大。曾在朝堂上不止一次的反駁過鍾帝的旨意,但是,事實證明,他的話往往都是對的,所以即便這人再怎麼不討鍾帝喜歡,一衆盛元官員再怎麼不喜,也沒有用,鍾帝要留着這樣一個人來標榜自己的知人善任,來標榜自己的君王氣度。所以,這李達便成了盛元王朝朝堂上除了逍遙王之外,另一個另類。
而這樣的人,家裡掛着三道鍾帝親賜的匾額,更是使得鍾帝祭天之時當着衆大臣和百姓的面,親口誇讚爲“錚直”。
鍾祁銘也看到了對面而來的劉達,但是他不認爲這個人會和自己有什麼交集,鍾祁銘也沒有起過拉攏這劉達的心思,這樣一個人,拉攏過來那是千難萬難,即便拉攏過來了,保不準哪天就成了自己身邊的一顆定時**。到時候,只怕自己會炸的粉身碎骨。
所以,鍾祁銘依舊走他的路,沒有停留。長長的宮道上,不知何時只剩下鍾祁銘和劉達兩人。
原本兩袖蕩蕩清風的劉達,看見對面的鐘祁銘走過來,微不可見的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和鍾祁銘沒有旁人了。於是在還有十步距離時,劉達對着鍾祁銘兩手一躬,行了個禮。“三殿下。”
鍾祁銘也只是當這劉達只是普通的見禮而已,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敷敷奄奄的虛應了一聲,隨即擺擺手,示意劉達起來不必多禮,他現在心裡煩着呢,哪有時間在這裡跟着個榆木疙瘩耗着。
劉達自然也是看出來了鍾祁銘的心不在焉,但是這又怎樣,要做的事,他依舊還是會做,所以當即直了身子,倒是頗有興致的跟鍾祁銘拉起了家常。
“殿下這是剛剛從宮外回來吧?剛剛見過了皇上?”
這話問得有些突兀,甚至可以說是頗爲失禮,所以當即鍾祁銘便擡起了頭,看着劉達,臉上皆是不耐煩。
鍾祁銘即便有心躲着這樣的人,但是不論身份還是品階,自己都不必對着這劉達虛以顏色,所以,這臉色很是直觀的表達了內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