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爲了防止走漏風聲,應該再多安排些人手。”他說道。
“這次也是怪了,原本想着,這西陵的太子應當不會管這檔子事,怎麼這容太子的家將也跟着攪合進去了?原來主子不是說商量好了嗎?他們到底幹什麼的?難不成他們還有那個膽子,誆了咱們主子?”另外兩個男人看着下面陣中,也是廝殺的起勁的高管事,還有西陵護衛,也皺眉說道。
“總之萬事小心,速戰速決。”先前的男人說道,“儘量不要再動用那些人手,但要是這些人主動找死,那也怨不得咱們了,他們毀約在先!”說完眼神狠戾。
這話讓另外兩個男人笑了。
“大哥你也滅自己威風了,咱們多少人,他們多少人,還用得着讓那些人來幫咱們,放心吧今天這逍遙王府的人,咱們就做一回好人,讓他們真真的做一回逍遙王!讓他跟他老子一樣!”一個說道。
“不對,跟他老子不一樣。”另一個男人搖頭說道。
大家都看向他。
“他老子還留着一口氣死在自己家的牀上,但他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那男人帶着獰笑,“可憐他要暴屍荒野嘍。”
他說着笑起來,另外兩個也跟着笑起來,笑聲還未落,就有人奔了過來。
“六爺,情況不太妙啊。”那人急急說道。
這話讓三人的笑截然而止。
“怎麼不妙?”他們齊聲問道。
“弟兄們有些啃不下啊。”來人一臉焦急的說道,“硬得很啊。”
什麼情況?三人對視一眼。
“走。”其中一個擺手說道。
幾人疾步向這邊山谷而來。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也有人擡手擺了擺。
這也是隱匿在山石後的人,蔥鬱的草木遮住了他們的身子。
“現在還不出手嗎?看起來他們頂不住了。”有人低聲說道。
“不,他們還頂得住。”先前的人低聲說道,透過鬱鬱蔥蔥的草木看着山谷裡激戰在一起的雙方。雖然隔得有些遠,但也能看到一波波的山賊撲上,似乎永無止盡。
這真的還能頂得住?
高管事一直在容太子馬車周圍,從來沒有走遠。雖然也是拼力的在廝殺,但是也一直留意身後馬車的容太子。
所以,容太子一出聲喚他,高管事便立即反應過來了。
高管事捅翻一個殺至眼前的山賊,依舊頭也沒回,只是應着容太子的聲音,“殿下,有何吩咐?”
容太子馬車掀開了一縫,看着外面一波波殺上來的山賊,再看着自己車隊這邊搏命的廝殺,臉上沒有一絲焦急,只是那眼底一片冰霜,還有一絲不易擦覺的惱怒。
“廢物!”容太子在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鍾祁銘,想着自己怎麼會一時頭昏,答應了這鐘祁銘由着他的人殺過來,結果現在看來,是,鍾祁銘的人是多,但是卻都是些沒用的烏合之衆,這樣下去,被擊退是遲早的事!
“高進!不要留活口!殺!”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容太子摔下了簾子,靠在車壁上,舉手揉了揉太陽穴,現在還是想想後面怎麼辦吧,那需要我也不是個蠢的,這些尾巴可得掃乾淨了!
高管事聽清楚了容太子的吩咐,在他看來,這不是必然的嘛?爲何太子還特意的告訴自己一聲?
來不及細想,眼前又有山賊殺過來。
戰陣早已經散了,所有人都在爲自己拼命着,而間隙裡也有山賊逼近了馬車。
“殺!”高管事喊道,將手裡的刀狠狠的砍了過去。
那山賊避開,轉頭被及時趕來的護衛一刀劈死。
高管事鬆口氣,但下一刻身後厲風襲來,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山賊,帶着猙獰的笑舉刀劈了下來。
這角度速度,他避不開,旁邊的護衛也被其他人纏住救不得。
這下死了。竟然是這樣死的嗎?不,不甘心啊!即便他的手廢了,但是剛剛前不久在七公主的馬車上,他可是看到了一絲希望啊!
高管事原本也是一名上陣殺敵的好兒郎,結果卻是因爲在廝殺中傷了手,看了無數名醫,都說這雙手是經脈廢了,此生不要想再如以前那般,現在也只是能保證日常生活罷了。
就像剛纔,對方山賊那麼輕飄飄的一刀,自己居然架不住!這在以前,那是天大的笑話!現在,唉!
高管事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反而似乎沒有恐懼。這樣死去,總比那樣窩囊的活着要好。這就是臨死前的感覺嗎?
高管事低估了人的本能,即便他已經沒有了鬥志,但是條件反射般,還是伸出了手,又用手中的刀擋了一下。
但下一刻傳來一聲痛呼,只見右手中的那一柄刀直直的飛了出來,閃電般的穿透了那個山賊的胸口。
啪嗒一聲,刀和山賊都倒在了高管事的腳下,刀還險險的擦着高管事的鞋邊。
這是..
高管事有些不敢置信,顧不及身邊的環境,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這是?這是恢復了?
高管事看過去,人海中人人都在廝殺,沒人顧得上他這裡,那麼,這剛剛的結果,也就只有自己了!
他恢復了!他高進恢復了!
回過神的高管事從車旁跳了開來,他的左手還握着一根木棍,人還站在車架上,身子斜傾,但看起來卻並不滑稽,反而有些威風凜凜。
“孩兒們,你們高爺爺來了。”他嘶聲喊道,將手中的木棍扔下,從地上撿起兩根長槍。大喊着衝向山賊。
身後馬車裡的容太子想事情正正是出神的時候,卻被高管事這高亢的一聲嚇了一跳。
高進這個十五年沒有動過刀槍的廢人,這是幹什麼呢?掀開車簾看着舉着雙槍殺入陣中的高管事,“該不是瘋了吧?”容太子喃喃說道。
瘋了就瘋了吧,現在不是被殺死,自己還要應付那後面的那麼多的事呢。哪還有精力管這些啊!
容太子的念頭閃過,旋即瞪大了眼。
手握雙槍的高管事殺入了人羣中,並沒有立刻被亂刀砍死,反而手中的雙槍舞出一片亮光。
這光亮炫目如蓮花盛開。也如同蓮花一般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寒光掃過。碰到的人倒下了一片。
容太子也是聽說過這高進以前的本事,那些說的也是他手沒有被廢之前,但是從來沒有見過,真有人能一個人兩杆槍,造出疾雨般的攻勢。
“這就是雙槍花蓮啊。”容太子看着人陣中銀光閃閃,心裡有着不盡的疑問,但還是對眼前這樣的高進感到了欣賞。一邊喃喃說道。
衍生從一個山賊身上收回刀。前方高管事那邊發生的變化,他也是看在眼裡。這轉變得有些太快了些,與他剛剛認識中的高管事不一樣啊!
高管事已經看不到別人,他的眼中只有這些兇悍的山賊。
手中的長槍不是他慣用的那一對由師父贈與的雙槍,但那又如何。他的雙手現在能舞動任何一杆長槍。
十五年了。
他的手廢了十五年了,但是他這十五年卻沒有一天停止練槍。
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在車馬院裡一遍一遍的舞動着,氣血不通精魂不至的右手無數次的掉落,到最後連牛馬驢都聽得習慣的不加理會。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他再也不能上陣殺敵。他也再也不能保家衛國,報不得仇。
他到底爲什麼一次次的深夜都跳起來,發了瘋似的舞動着長槍直到精疲力竭。
現在他知道了。老天爺是讓他準備着,等待着奇蹟到來的那一天。
現在奇蹟來了!
腦海中回想着早上時,七公主吩咐人把他叫到了馬車上。
車廂裡。長長的金針一點點的刺入他的胳膊,密密麻麻從肩頭直到手指,十指連心,痛徹心扉,但又如同一點點火苗在體內點燃,他的整個手臂都燃燒起來。
“燃燒,只有這一次了。”七公主還是那般軟軟溫和,看着對面那女子的聲音輕柔的說道。“你想好了。”
他當然想好了。
伴着他的再次確認,容羽倩將最後一根金針拔了出來。
跨步弓腰,左旋右轉。第一槍,第二槍。
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穿喉,穿心,貫背。
他的人和槍化作虛影,噗噗的槍入血肉的聲音不斷,就好像一個琴師用嫺熟的技術在琴絃上彈奏,動作流暢,人琴合一。
“老高!好厲害!”
“老高,我來助你。”
“殺啊。”
他的身邊似乎響起了那些一起征戰沙場的兄弟們的喊聲,無數的人影也在交錯,揮動着刀槍殺賊。
哀嚎遍地,槍影所到之處非死即傷,倒下的山賊身上的傷口因爲快速刺入刺出,血突突的竄出,就好像盛開的花。
不知什麼時候,這邊的護衛們都停下來,就連衍生面對衝到面前的山賊也沒有揮出刀,而是一腳踹過去,那山賊被踹的一個踉蹌,正好到了高管事身邊,槍影掃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動了。
“真是如同煙花一般絢爛啊。”凌雲也是掀開了車簾,看着場中的高管事感嘆道,
馬車的車簾在高管事跳出來的時候就被掀開了,凌雲和容羽倩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邊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