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這些耿直地漢子們紅了眼眶,“我等誓死爲百姓而戰,誓死爲主公而戰!”
呼聲震天,這是一羣熱血漢子的堅持。
朝廷軍怔怔地看着這些人,不知道是被這吼聲嚇住了,還是爲自己的行爲感到迷茫。
軍營很大,總共分了幾個大營區,凌雲與容羽倩依次走了一遍後,容羽倩才覺得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她騎在馬背上,“你讓人迷惑了袁曉的視線,是準備從後面突擊?”
“知我者瑤瑤也,”凌雲點頭道,“袁曉是個極其自負的人,也是一個十分多疑的人。”
容羽倩又想起那年秋獵時,她與鍾祁銘再獵場發生爭執,最後袁曉勸了了鍾祁銘兩句,當時鍾祁銘沒有反駁,那時候她只以爲鍾祁銘在外人面前有幾分收斂,現在卻覺得那不是因爲對着外人,而是因爲袁曉 是他背後的支持者。
袁曉選擇在背後支持鍾祁銘,恐怕也不是因爲他看重鍾祁銘,而是鍾祁銘腦子不靈光好糊弄,袁曉野心勃勃。
“真沒想到,袁曉竟然也會是這樣的人,”容羽倩與袁曉私交雖然不多,但一開始她對袁曉的印象很不錯,“看來我的眼光不好,識人不明。”
“誰說你眼光不好,你連我都找着了,這多好的眼光?”凌雲一本正經道,“這話我可不同意。”
“這個時候還不忘誇自己,真是不要臉皮,”容羽倩白了他一眼 ,拍了馬兒屁股一樣,讓馬兒跑得更快。凌雲趕緊跟上,總算在臨時府邸前追上了。
現在早過了午時,護衛把兩人的飯菜端了上來,容羽倩端起碗就吃,倒也沒有挑挑揀揀。
“瑤瑤,讓你受苦了。”
一刻鐘後,凌雲看着容羽倩空蕩蕩地碗裡,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知道我辛苦,以後就對我好點,”容羽倩端起涼茶漱了口,擦乾淨嘴角道,“我們準備什麼時候拔營?”
現在青松縣被他們牢牢控制,除了他們想讓袁曉知道的消息,其他消息一概傳不出去。也許這個時候的袁曉還在永州的河邊打着消耗戰,全然不知凌雲已經帶了大部分將士來了青松縣。
“明天的天氣好,宜出行。”凌雲轉頭看着容羽倩,“不過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說。”容羽倩把頭盔放到一邊,身上沉重的鎧甲也脫了下來,束髮的頭冠一取,一頭青絲便披散了下來,她整個人就像只慵懶的貓,沒有骨頭似的趴在榻上。
凌雲的視線忍不住往她身上溜,可是想到自己要說什麼以後,又嚴肅起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以身試險,我會很擔心的。”
“嗯?”容羽倩睜大眼,“你是指昨天的事情?”
凌雲走到她身邊,挨着她坐下,語重心長道,“沒有什麼計劃是萬無一失,若是其中哪一環出了問題,後果都是我不敢去想的。”
“你想到哪兒去了,朝廷軍這邊好幾個將領都是我們的人,我就算被他們抓住了,他們也不會爲難我,”容羽倩滿不在乎道,“朝廷軍跟個篩子似的,能有什麼危險?”
“瑤瑤!”凌雲沉下臉道,“可世上總有萬一,這個萬一我不敢承擔。”
容羽倩聽他語氣不對,面上慵懶的表情也漸漸散去:“可是你覺得,還有其他人比我更適合去?”
“就算你最適合,我也不願意你去,”凌雲扳住她的肩,讓她明白自己的態度有多堅決,“我有很多屬下門客,但卻只有一個你,你懂不懂?”
屋內安靜至極,半晌才拉開凌雲扳着自己肩膀的手:“你這話可千萬別讓其他人聽見,不然他們一定不跟你幹了。”
“瑤瑤,”凌雲有些動怒,“你不要跟我開玩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容羽倩臉上的笑意消去,“但是隻有我知道與這些舊部聯絡的方式,他們也只信任我,若是換了其他人,計劃不一定能夠成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知道你是有野心的人,爲何要在這些事情上,選擇一條最難走的路?既然我是最適合的人,就不要讓其他將士做無謂的犧牲。身爲將領,我們不能做出讓士兵寒心的事情。”
“你把那些東城軍給了我,他們歷代祖先,大多是軍中將領,他們都不是爲了自身性命,而讓屬下無謂犧牲的將軍。”容羽倩垂下眼瞼,整個人看起來恬靜極了,但是說的話卻全不似閨閣中的女兒,“我是個怕苦怕累的千金公主,我畏懼軍營中的艱苦,卻又敬佩他們。但我既然到了軍營,他們叫我一聲將軍,我就要爲他們負責。”
“戰場上沒有貪生怕死之輩,我容羽倩雖是女子,卻不想拖了隊伍後腿。”容羽倩擡頭看凌雲,原本有些嚴肅的臉上突然露出笑意,“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也不會讓你傷心難過的。”
凌雲沉默的點頭。
“好啦。”容羽倩伸手撤了撤他的臉頰,“別不高興了,笑一個給我看看。”
凌雲任由她把自己臉捏來捏去,忽然道:“瑤瑤,你若是個男兒,我一定也會極爲欣賞你。”
“我若是兒郎,你就算再欣賞我,我也不會爲了你斷袖分桃,”容羽倩笑彎了眼睛,“天下美人那麼多,我一定要慢慢欣賞,哪有心思跟你一個臭男人攪和在一起。”
“所以我覺得,你還是嬌娥好,”凌雲忽然把容羽倩抱在膝蓋上,把她翻過身來,不輕不重地在她屁股上拍了兩下,無可奈何道,“你下次在這樣,我就揍你的屁股,讓你下不得牀來。”
“身爲男人,揍得我下不來牀算什麼本事,”容羽倩被他不輕不重拍兩下也不生氣,反而輕哼一聲道,“有本事……”
是男人都忍不了這種話,凌雲把人把肩上一扛,便讓牀邊走去。
這場男人與女人的較量酣暢淋漓,凌雲雖然沒能讓容羽倩下不了牀,至少他也是滿面春光。下次去書房與謀士將領商量大計時,臉上的笑容也比平時多。
這事就算揭過去了,唯有凌雲與容羽倩彼此胸口上的脣印表達了他們彼此的底線。
第二日一早,大軍開拔,凌雲留下人來鎮守青松縣,大軍直接朝永州城趕去。
永州與泰州以河爲界,只要永州不破,鍾氏王朝還有希望,若是永州城破,那將是摧枯拉朽,朝廷便會失去他們的主動權,想要重新扳回局面便是難上加難。
朝廷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纔會把勉強能派上用場的袁曉與田晉都派了過來。只可惜朝中蛀蟲太多,有人在將士的兵器盔甲上偷工減料,有人在糧草上吃拿剋扣,濫竽充數。
既讓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朝廷腐敗成這樣,又怎麼期望將士爲他賣命殺敵?
青松縣到永州,如果是急行軍的話,大約兩天一夜就能趕到。
就在袁曉準備派兵渡河攻打凌家軍時,永州城外便被密密麻麻的凌家軍包圍了。瞭望臺上的士兵見凌家軍來勢洶洶,嚇得腿都軟了,不斷拿着令旗朝下面的守軍打手勢,告訴他們凌家軍來了。
“叛軍來了!”
“叛軍來了!”
這一聲聲中,更多的是驚恐與逃避,而不是熱血與憤怒。
袁曉還等着凌雲帶兵從橋上攻打過來,哪知道轉頭就聽到士兵來報,凌家軍從北面攻打過來了,永州北門正好對着青松縣的方向。
“有多少人?”袁曉以爲是容羽倩帶領的那隻軍隊,心裡對田晉還有些不滿,連一個女人都攔不住,真是沒用的廢物。
“元、元帥,屬下瞧着肯定不止五萬。”
“什麼?”袁曉猛地回頭看報信的士兵,“怎麼會有五萬?”
“屬下看到,爲首的將旗上寫着凌字,”士兵有些敬畏道,“屬下懷疑,是由凌雲親自帶兵。”
“我馬上過去看看!”
袁曉爬上馬背,便迫不及待地趕了過去。
此時雙方情緒還很剋制,互相罵着陣。這邊慰問他家女眷,那邊就慰問對方全家,互相來回慰問以後,連十八輩祖宗的棺材板都沒有放過。
罵陣看似粗鄙,實則大有好處。若是互相叫罵一番,對方將領沉不住氣,在指揮戰場時,就有可能出現失誤。有時候一個失誤,就決定着輸贏。
對方剛剛罵完,容羽倩擡手打手勢,讓幾個早就準備好的弓箭手,直接朝罵人最厲害的人射箭。
“這麼不聽話的小輩,還是打殺了好,免得禍害世人。”
容羽倩速度太快, 兩邊罵得正熱火朝天,她這一箭射去, 雖然沒有射中對方的頭顱, 但也傷了對方的手臂。容羽倩的動作,就像是一個開關, 凌家軍準備好的弓箭手,在持盾手的掩護下,齊齊放箭。
這些人都是跟容羽倩攻打過青松縣的, 所以配合很默契,從頭到尾秉持着能動手就絕對不多說一句話, 就算多說話也是爲了迷惑敵人的原則, 點燃了這場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