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此人除了剛嫁給鍾帝時吃了些苦,之後的日子一直風光無憂,男人最敬重她,別的公主皇子根本進不了她的眼,這比盛元歷代皇后可省心多了。越是省心的日子,就越讓人性格天真爛漫,看到的黑暗面有限,太妃便如是。
“什麼氣度不氣度,”容羽倩垂下眼瞼,笑着道,“嬤嬤你不用把我說得這麼好。”
常嬤嬤笑着搖頭:“娘娘很好,就像原來的老王妃殿下一樣好。”
“我不如母親。”
常嬤嬤慈祥地拍了拍她的手:“娘娘不必再想這些,不如看看封后大典上的衣服首飾,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還能讓繡娘改一改。”
容羽倩點頭:“好,讓他們呈上來看看。”
“陛下,這樣不妥!”禮部官員跪在凌雲面前,“純明皇后的登基大典規制,是八百年前的舊規矩,此後歷代封后大典便再沒這般隆重過,怎麼能在我朝開這個先例。”
“古已有之的規矩,又怎麼算是先例?”凌雲不看跪在地上的吏部官員,“皇后替朕打天下付出良多,按照這個規制來舉辦封后大典纔不算辱沒她。”
禮部官員沒有想到凌雲竟然會說出這席話,皇后的軍功確實功不可沒,可她終究是個女人,把一個女人擡得這麼高不是好事,萬一母雞司晨……
“爾等顧慮朕心中有數,但皇后不是這樣的人,朕,”凌雲放下手裡的筆,定定地看着屋內的幾位大臣,“信她。”
見凌雲把話都已經說到了地步,幾位朝臣知道再說下去,就要引得陛下不快了,只要應了下來。
“既然諸位大人都沒有意見,就照章辦事,”凌雲緩緩地點頭,面上終於露出了幾分滿意之情。
“周大人,姚大人,”禮部官員叫住剛纔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反對話的兩人,“兩位大人不覺得這個封后大典有什麼不妥嗎?”
“哪裡不妥?”周秉一臉單純的茫然,“陛下不是挺滿意?”
“陛下雖滿意了,但是這大典也太隆重了……”
“王大人,”姚濱拍了拍禮部官員的肩膀,“規矩這種東西,只要有據可考就不是越矩。依我看,皇后娘娘驍勇善戰,與陛下同甘共苦,付出良多,按照這個規矩並不過分。”
禮部官員見姚濱也這麼說,恍恍惚惚地任由他拍着自己肩膀,忽然覺得,大概真的是他大驚小怪了。
朝中重臣對這個封后大典規制沒有半點意見,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見。當今陛下不僅有治國手段,朝中的兵權也都掌握在他的手裡,所以朝中的官員都格外聽話。
反正陛下要厚待的是原配發妻,又不是什麼小妾妃嬪,加上史上又有先例,封后大典願意隆重就隆重吧。
禮部官員緊鑼密鼓地位封后大典操心,各地經過戰亂的州縣也漸漸恢復正常秩序。關於凌雲登基的邸報這個時候才發到各州縣以及周邊各國。
各州縣百姓聽說新帝是那個很好的皇帝,都高興地鼓起掌來。
至於周邊小國,在大業內戰的時候尚不敢亂動,更別提現在新帝已經登基,他們唯一想到的只有馬不停蹄地派使臣給新帝上貢慶賀,藉此打探新帝對周邊各國究竟有什麼想法。
萬一上臺的這位,閒着沒事就愛到周邊各國打一打,他們日子就沒法過了。
“陛下,您小心腳下。”
別關在天牢裡的鐘帝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激動地撲到牢門邊。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人與他說話,他差點被逼瘋,現在終於聽到人聲,他才覺得自己還活着。
就算進來的是凌雲,都沒有影響他的興奮。
“凌雲,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戾王接旨。”
這道旨意細數鍾帝數條罪狀,最後賜他戾王的封號,囚禁他終身。
“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皇帝,”鍾帝瘋狂地拉拽牢門,“你不能這麼對我!”
凌雲神情平靜地欣賞着鍾帝瘋狂地模樣,在椅子上坐下,直到蔣洛聲嘶力竭後,他纔開口道:“戾王,你喪盡天良,朕能留你的性命,已經是看在福平太妃的份上,不然朕早就摘了你的項上人頭,以慰生靈。”
鍾帝靠在牢門上,絕望的看着凌雲:“凌雲,你這個僞君子。”
劉公公拉開牢門,上前幾巴掌打在鍾帝臉上,隨後用手帕擦着手,笑眯眯道:“戾王殿下可不能對陛下不敬,奴婢這雙手雖然缺了三根指頭,但是打人的力氣還是有的。”
“你又是個什麼狗東西,也配在我面前叫喚,呸!”鍾帝吐出一口血沫,“世人都說我毒殺了母后,可是當日你根本沒有接下那瓶毒藥。可笑天下人都贊凌雲仁德,卻不知道我母后的命,喪在了你的手裡。”
凌雲聽着他的叫罵,沒有出聲。
劉公公又是兩巴掌扇了上去,打完以後他恭敬地給趴在地上的鐘帝作揖道:“戾王殿下,奴才早就說過了,不可對陛下不敬。那瓶毒藥奴婢雖然沒接,但是其他太監可是接了,您犯下的罪孽,可不能讓陛下來背。”
“呵呵,”鍾帝狼狽地趴在地上,乾脆不起來了,“你跟凌雲狼狽爲奸,矇蔽世人,在我面前,何必在裝作做樣?”
“戾王殿下,您又錯了,”劉公公皮笑肉不笑道,“是陛下懷念先太后,又感念奴婢對先太后忠心,所以才特留奴婢在身邊伺候。”
“哈哈哈哈,”鍾帝捶地大笑起來,“可笑可笑,你們謀殺皇帝,謀利造反,竟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天下人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聾了,纔會誇讚你這個狼子野心之輩仁厚。”
劉公公又不解恨的踹了蔣洛幾腳。
“好了,”凌雲打斷王德,淡淡地對鍾帝道,“若你沒有做下一些讓朕不快的事,今日你還能得個痛快。”
“呸!”蔣洛對着凌雲方向啐了一口。
“尚武,打斷他一條手臂。”凌雲輕飄飄的開口,彷彿說的是倒杯茶。
一直站在凌雲身後的尚武站出來抱拳道:“陛下,哪隻手臂?”
凌雲沉默片刻,肯定道:“左邊。”
尚武走進牢房,一腳踩在鍾帝左臂上,只聽喀嚓一聲,鍾帝手臂應聲而斷。
“啊!”
鍾帝痛得一臉煞白,就像是鼓着肚子的青蛙,模樣可笑又可怖。
凌雲欣賞了一會兒他痛苦的神情,起身道:“別讓他死了,走吧。”
“哦,對了,我的好陛下,朕還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實了,朕原名江凌雲,家父,江尚峰。”
凌雲湊近鍾帝耳邊,輕飄飄的一句話,只能二人聽見。
話音剛落,原本慘嚎不斷的鐘帝舜時瞪大眼睛,呆愣在原地。
凌雲見他這般模樣,勾了勾嘴角,慢步而出。
“瘋子,瘋子,”不知何時被人帶進來的袁曉白着臉,“凌雲,你說陛下暴虐,你又比他好到哪兒去?”
同樣被人押着的徐安面色也有些白,但是他看着在勞中哭嚎的鐘帝沒有說話。
凌雲淡淡地瞥他一眼,眼底滿是淡漠。袁曉注意到這個眼神,看得他心底有些發涼,強撐着膽量道:“你這麼折磨人,何不給一個痛快。”
“朕讓人把你帶來,不是爲了讓你看戲的,”凌雲忽然笑了一聲,“若你不出聲,朕倒是把你給忘了。”
他笑容一斂,“把他綁起來。”
很快袁曉被呈大字型綁在了牆上,凌雲走到牆邊,取下一支掛在上面的弓。彈了彈弓弦,他忽然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就朝袁曉飛了過去。
箭頭擦着袁曉的手臂飛過,剛好傷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又是一箭飛出,這支箭擦着另外一隻手臂,袁曉身上又多了一道傷口。
剛纔還有膽量與凌雲嘴硬的袁曉,此刻臉青面黑抖如篩糠。
“把高傑帶過來。”凌雲把手裡的弓箭扔到地上。
高傑很快被親衛帶了過來,凌雲指着被綁在牆上的袁曉:“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在天牢裡待一輩子,二是在他身上射十箭不死。”
見袁曉被人堵住嘴捆在牆上,高傑嚇得跪在了凌雲面前。
他只是一個擅長箭術的射手,僥倖被人誇爲有江元帥遺風,但他自己很清楚,他連給江元帥提鞋都不配,更別提什麼遺風。
盛元王朝雖然已經不存在,但是他卻沒有膽量去傷害王公貴族。他在地上跪了很久,凌雲沒有任何動容,他明白了過來。
他實際上根本沒有選擇。
顫抖着手射出了第一箭,箭頭有些歪,射在了對方的大腿上。當第一支箭射出去以後,他心裡反而沒有那麼緊張了,很快剩下的九支射完。
他看了眼已經變成血人的袁曉,才發現自己滿身都是冷汗。
凌雲轉頭看了徐安很久,忽然對親衛道:“讓這兩人走。”
徐安不敢置信地看着凌雲,凌雲竟然會放他離開?
待凌雲離開以後,親衛拿來鑰匙打開他的手銬腳銬,“徐公子,請吧。”
徐安回頭看了眼奄奄一息地影響,還有低聲哀嚎的鐘帝,轉身匆匆離開這個昏暗又充滿血腥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