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霞光萬道。天邊的火燒雲染紅了潔白的雪地,映得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暗紅色。
只見大漢高舉右手喝道:“妖魔邪祟哪裡跑!吃我一記***!”
再見那四個詭異的人,頃刻間褪下了人皮,一片血肉模糊。只聽他們悽慘絕倫的哀嚎起來,連滾帶爬跑入雪地深處。
大漢回頭抱拳朗聲道:“大人放心,這四個妖怪跑不遠,待我去追他們!”說着,他一躍跳上快馬,飛馳而去。
這恐怖的一幕,只瞧得盼兒骨寒毛豎,不禁心想:“真有妖魔!這人還真會法術!”
她一轉頭,卻見離苦緊鎖眉頭,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恐懼,臉上寫滿了疑惑。只見他緩步走向了那雪人。官兵立刻圍了上去,將他攔住。縣令喊道:“你這和尚想做什麼?”
離苦雙十合一,謹慎的說道:“大人,請容小僧看一看這具屍體。”
這縣令約莫四十出頭,看着相貌堂堂,頗有威嚴。他捋了捋鬍子,上下打量一番離苦,問道:“這屍體怎的了?”
離苦道:“小僧想查明死者的死因,是被何種妖魔所害。並且,小僧想爲死者誦經,超度亡靈。”
縣令立刻喝道:“不可!”
離苦的眼神透露出異樣,他問道:“爲何不可?”
縣令道:“一切要等天師大人回來後再定!”
離苦遲疑了下,說道:“不瞞大人,小僧也略通一點降妖伏魔的法咒。只是剛纔那四個人......小僧覺得......”盼兒在一旁瞧着,感覺離苦好像發現了什麼問題。
縣令斜視着離苦,說道:“那幾人怎了?你難道瞎了嗎?他們就不是人!”
離苦還是皺着眉,好像在思索着什麼。
縣令瞧離苦不過是個少年郎,忽道:“你這小和尚口氣倒不小,你會什麼法術?”
離苦道:“小僧願助天師一臂之力,降妖伏魔,救助無辜百姓。只是......只是小僧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妖魔之氣。”
縣令瞪大眼睛,擡高嗓音說道:“你這和尚胡言亂語!”
離苦道:“小僧從不打妄語,確實如此。”
縣令回頭朝着百姓吼道:“剛纔大夥兒都看見了,那四人分別就是披着人皮的妖魔!”
離苦卻搖了搖頭,道:“小僧感覺那四人不是妖魔,更像是人。”
聽離苦這麼說,盼兒又驚又奇,問道:“你是說那四個怪物是人扮的?”
離苦堅定的點點頭,說道:“小僧的天眼通什麼都沒有看見。我曾遇到過天魔的鬼部八衆,這些妖魔最喜歡幻化成美麗的形象,迷惑衆生。可那幾人打扮如此怪異,並不像是妖魔。”
盼兒想了想,倒覺得離苦說的有幾分道理。她常聽老人講厲鬼披上美人皮害人的故事,可那幾人怪異醜陋,模樣比妖怪還要醜陋,更像是有意而爲之。
縣令手舉火把上前一步,火光照亮了離苦那張憔悴的臉。他臉色一沉,道:“你的意思是說天師抓錯了?你竟敢對天師不敬?”
離苦誠懇的說道:“小僧絕不敢對天師不敬,只是瞧出一些問題,所以請大人准許小僧查明死者的死因。”
縣令冷冷一笑,忽道:“我看你就是個妖僧!說不準,你纔是妖怪變的!”
離苦一怔,道:“小僧說的句句是實情,只要讓我看一眼死者,就能查明真相。”
然而縣令並沒有理會他,他回頭朝向身後的侍衛招了招手,叫道:“將這妖僧拿下!”
他身後的四個侍衛得令,立即氣勢洶洶的衝上去,四面圍住離苦。幾人五花大綁,竟將把離苦的雙手捆了起來。
離苦無奈的搖頭,沉默不語,也沒有掙扎,神色卻變得更凝重了。
盼兒在一旁瞧着不憤,實在忍不住了,大聲道:“你們怎麼不問青紅皁白胡亂抓人?妖魔沒抓着,倒把和尚抓起來了。”
縣令回頭瞧見是一位小姑娘,笑道:“你這小妮子是誰?”
盼兒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是當地的村民。這和尚不是妖僧,你們快快放人。”
縣令哈哈大笑道:“這女娃娃長得到有幾番姿色,一併帶走!”
這一下出乎意料,離苦忙道:“大人!污衊天師的是小僧,與這姑娘無關!”
縣令瞧了一眼離苦,嘿嘿一笑道:“你這妖僧是不是動了凡心了,看上這小妮子了?廢話少說,一併帶走,等天師降魔歸來,再看如何發落。”
盼兒不禁愕然,大聲道:“縣令!我是七王妃身邊的人,你無權綁我!”
縣令愣了一下,望着她似笑非笑,隨即大笑道:“你說你是七王妃身邊的人?有何證據?”
盼兒道:“王妃就在前面的寺廟裡!”
縣令道:“七王妃千金之體,怎麼會來到我們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如果真是娘娘駕到,必定連知府都會驚動到,更何況我這個縣令呢。”
盼兒道:“娘娘微服出府,只是爲了來此處寺廟禮佛。這小師傅可以作證!你若還不信,我帶你過去便是。”
離苦點頭道:“這姑娘說的是真的。”
縣令哼了一聲,道:“我看你倆是一夥的,統統拿下!”
聽縣令一聲令下,四個侍衛又圍住了盼兒。盼兒只覺眼前一黑,便被侍衛們用黑布矇住了頭,捆住了雙手。
盼兒驚恐萬狀,急得腦中“嗡嗡”作響,卻又無計可施。她一邊掙扎一邊大叫,忽聽耳邊傳來離苦的聲音,他低聲道:“姑娘莫怕,我自會施展神通救你。先不要打草驚蛇,我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過多久,離苦和盼兒已被衆官兵五花大綁押解到了縣衙門。他們被帶上縣衙門的公堂大殿。此時已是夜晚,天空颳起一股犀利的寒風,聲音猶如鬼哭狼嚎一般。
離苦和盼兒被侍衛除下眼前黑布,他們環視四周,眼前上掛“明鏡高懸”金字匾額,三尺法臺桌放在暖閣內木製的高臺上。這大堂上的作堂鼓是破的,桌子上一層灰土,牆壁上掛滿了蜘蛛網,竟是一派破舊景象。可想而知,這縣衙門常年都沒有升堂斷案。
縣令將案板往桌上狠狠一拍,喝道:“老實交代,你二人誹謗朝廷污衊天師是何居心?”
但離苦卻好似什麼都沒有聽見,他的目中露出了異樣的光芒,嘴裡喃喃自語,彷彿在說:這裡感覺太古怪了!
突見一人衝了進來,大聲道:“本尊回來了!”
盼兒一回頭,見那大漢手提四個人頭,大搖大擺走入了大堂。再看這四個人頭,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面容,不禁讓人慾嘔。他將人頭往地上一甩,大聲道:“本尊已經將這四個妖魔斬首!”
縣令起身笑臉相迎,說道:“有勞天師大人!”
大漢擺手道:“舉手之勞,大人不必多禮。”
忽然,他轉頭望見被捆綁在一旁的離苦和盼兒,問道:“這二人是怎回事?”
縣令道:“正要請天師定奪。剛纔天師施展***,使這四個妖怪現出原形,可這和尚卻非說他們是人。”
大漢臉色一愕,怒道:“大人不可信!他這是居心叵測!所有人都瞧見了本尊施展的***,也看清了這些妖魔褪去人皮的模樣。這還能有假?”
縣令道:“正是!他們這是污衊天師。天師是奉旨降妖,污衊天師,就是誹謗朝廷,誹謗朝廷,就是詆譭聖上!這是忤逆大罪啊!該當如何處置?”
大漢道:“將他們就地正法!”
盼兒驚異的瞧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不問青紅皁白,胡亂給人扣罪名。一時氣得咬牙切齒,大喊冤枉。她回頭一望,卻見離苦正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四個人頭,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古怪,隨後悽聲說道:“他們是人......無辜的人......”
大漢勃然大怒,怒視住離苦道:“胡言亂語!他們明明就是妖魔!”
離苦緩緩擡起頭,這一刻,他眼神不再平和。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憤怒,變得悲憫,只聽他大聲道:“你爲何要殘害生靈?你與妖魔又有何異?”
微弱的燭光中,驚見大漢的額頭上滴下來一滴汗珠。他猛地一擡腳,狠狠將離苦踹倒在地,怒道:“你竟然敢侮辱本尊是妖魔?來人!拖出去斬了!”
盼兒驚慌大叫:“慢!還有沒有王法?你們不可私自斬首無辜百姓!我定將這一切稟報王妃!”
縣令瞥了一眼盼兒,湊上前道:“她說是她是七王妃身邊的人,請天師驗明身份。”盼兒在一旁瞧着,隱約中只見這二人好似心領神會的對了一個眼神。
只見離苦慢慢站了起來,他站直了,筆直筆直的,望着大漢厲聲道:“你究竟是不是天師道的真人?”
大漢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喝道:“妖僧!吃我一記***!”話音剛落,他高舉右手,再度施展***。
便在這時,堂外烏雲密佈,天空中閃現一道極光閃電,以雷鳴般之勢,直衝離苦劈了下來。
此時此刻,離苦卻絲毫不亂,他微微閉眼,口中默唸:咔~
突然之間,他的渾身驚現一道金光,光芒瞬間籠罩在他全身。劈下來的那道閃電被光罩一擋,頓時化爲一股黑煙,隨着一股清風拂來,便消失了。
這神奇的一幕,只瞧得公堂之上的衆人瞠目結舌。盼兒心下更是又驚又喜,喜得是自己有救了,驚得是萬沒想到這小和尚,真有如此神奇的神通法力。
一時間,公堂之上寂靜無聲,侍衛們紛紛後退幾步,一臉驚愕的望向離苦,卻誰也不敢再動一下。
縣令喊道:“這妖僧是何人?”
再看那大漢臉色驟變,顫聲問道:“這是什麼法術?”
離苦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天師道的真人,你根本不是修道之人。”
大漢頓時大汗淋漓了,他指着離苦喊道:“你這妖僧血口噴人!”
離苦頓了頓,說道:“你使得不是***,而是妖魔邪祟的障眼法。”說着,他瞪向大漢道:“這妖術是誰教你的?”
聽他這麼說,盼兒驚訝之餘,更是一頭霧水,忙道:“這是怎麼回事?”
離苦疑惑地道:“那***是妖魔給他下的降頭,真正的妖魔應該就在這裡。”
盼兒不禁心頭一震,叫道:“天師是假的!”
此時卻見縣令疾步上前,與那大漢又對了一個眼神,喝道:“將他們通通拖出去斬了!”
幾名侍衛得令,但他們一時不敢去抓離苦,便通通轉向了盼兒。
盼兒擡頭一望,頓時恍然大悟,叫道:“狗官!你和他是一夥的!想不到我要冤死在這裡......”她悲憤交加,忍不住放聲大哭。
忽聽離苦道:“姑娘莫怕。”說着,他口中默唸法咒:阿彌陀佛,神通如意,於十方國變現自在。
話音剛落,盼兒忽覺一陣清風拂來,渾身好似身輕如燕,竟然瞬間掙脫了繩索,她隨着清風漂浮而去,彈指間便落在了離苦的身後。
盼兒死裡逃生,心下驚駭不已,不由得對離苦又是崇拜又是依賴,緊緊攥着他的衣角,縮在他身邊觀望。
離苦挺身擋在盼兒面前,目光轉向縣令道:“這裡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讓我來看看!”說着,他口中默唸法咒:“嗡。現金剛薩埵。欲爲汝開眼。金剛眼無上。一切眼今開。嗡。若炸那。曲阿吽。梭哈。”
離苦的雙目頃刻射出兩道奇異的金光,在這夜色中,猶如皎潔的明月。
幾名侍衛登時嚇傻了,紛紛倉皇而逃,大呼道:“妖僧會妖術!”
離苦凝視片刻,雙目竟默默流下了眼淚。他咬牙道:“你們以替百姓降妖爲名,串通一氣,圖謀錢財。這倒也罷,可憐多少無辜的人,都慘死在你們手裡!”他的全身猛然散發出層層金光,接着道:“你們不怕因果報應嗎?”
縣令見離苦這般奇異,嚇得爬到了桌子底下,驚恐大叫:“天師快想想辦法!”
大漢彎腰跑向公堂的柱子後,喊道:“夫人救我!”
便在這時,夜空中的明月竟然詭異的變化血紅色,公堂門外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離苦身上響起了“鈴鈴鈴”的鈴鐺聲,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金色的鈴鐺。離苦喃喃自語:“金剛鈴響了......”他緩緩擡起頭,只見一位美豔的婦人緩緩步入公堂。
血紅色的月光下,他瞧見了這婦人絕美的容顏。她身穿粉紅秀衣,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體態修長,妖妖豔豔,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