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並不主張擴大戰局。
如今敵我情況不太分明，做出追擊是必要的舉動，但若是長驅直入草原，萬一是敵人的陷阱，那就要得不償失。
“晉王殿下，不知這一戰，到底是怎回事？”
到了中軍大帳，李靖最關心的問題還是戰場局勢的變化，爲何出現現在的狀況，他如今仍舊一頭霧水。
秦懷玉道：“鐵勒數萬騎兵殺入我陣中，晉王殿下沉着應對，指揮三軍將敵軍擊退！如今敵軍已經抱頭鼠竄。”
秦懷玉的話很大聲，故意說給李靖麾下的衆多邊軍將領聽，讓他們知道此戰中李治的功勞。
但在那些邊軍將領聽來，以一萬騎兵打鐵勒三萬騎兵，還打得鐵勒騎兵抱頭鼠竄，這怎麼可能？
他們自然會認爲，戰報中有誇大的成分在內。
“殿下，鐵勒騎兵的數量尚且不明，不知戰場上具體的狀況……”
李靖是喜歡刨根問底的那種人。
秦懷玉只是大概形容一下，什麼殺入陣中，什麼沉着應對，都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他想知道，李治到底用什麼方法把敵人給打敗的。
就在此時，有侍衛進來通報：“公爺，我們的人已經從沙河以南大概查看過戰場，鐵勒騎兵遺留在戰場上的屍體和受傷的殘兵有一萬六千之數……”
“往北，仍舊有九千多敵軍的屍首，俘虜逃兵有三千餘人……”
之前很多人還對李治所取得功勞有懷疑的，聽到此話，都有發自心底的震撼。
李治道：“衛國公之前的舉動，好像太過於保守，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帶兵北上，甚至可以在十日之內殺到鐵勒部族的汗部，以及高句麗的都城。”
李靖聽了李治的話，顯得有幾分汗顏。
的確如李治所說。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戰局是如此，他肯定會如李治所言，直接親率騎兵去追擊，而不是隻讓程咬金等人帶兵去象徵性追擊一下擴大戰果。
“晉王殿下恕罪，是末將未能領會整場戰事的局面，才導致沒有繼續擴大戰果。”
李靖當面給李治道歉。
這也讓邊軍將領覺得很驚奇。
堂堂大唐的衛國公，也是大唐公認的軍神，居然會給一個孩子一樣的晉王道歉？
李治道：“可惜現在再出兵，就有些遲了……”
一邊李靖的手下出來一人道：“殿下，纔不過兩個多時辰，只要快馬跟上，也還來得及。”
李靖厲聲道：“殿下在說話，豈容你們質疑？”
那將領趕緊退下，不敢再應聲。
“殿下說得對，要追擊，一定要馬不停蹄，不能給敵人任何休整的機會，別說是兩個多時辰，就算是在追擊中出現半個時辰的錯漏，敵人也會重新集結人馬。”
“這一戰沒有繼續擴大戰果的責任在我，你們也不必爭，暫時還要從長計議，以確定下一步的作戰計劃是什麼。”
李靖對於戰場局勢的判斷，並非普通人可比。
李治說什麼，他也懂。
反觀那些邊軍將領，顯然在戰爭見識方面有所不如。
……
京城，皇宮。
李世民本來都已經要睡下，突然有急報傳來，李世民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戴整齊，便走出來。
給他傳遞消息的，是房玄齡。
房玄齡是騎馬入宮。
若非緊急戰報，房玄齡是不敢如此造次的。
“玄齡，可是戰場有何變化？”
因爲提前沒有任何有關北疆戰事有變化的徵兆，突然有戰報傳來，李世民怎麼都不會想到這件事會跟李治有關。
房玄齡驚喜道：“陛下，是捷報。”
“捷報？”
李世民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
別是北方戰敗了就好，當皇帝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天下對於臣民來說，遠不如皇帝看得那麼重要。
“是幽州還是雲州？又或是麟州、豐州？”李世民都不知哪裡發生了戰事，突然就來捷報，這幸福來得有點突然。
房玄齡道：“陛下，是幽州左衛，是在前夜，由晉王殿下親率一萬騎兵，殲滅鐵勒、回紇、高句麗、百濟等部五萬騎兵……”
“什麼？”
李世民臉上除了驚訝，已經沒有別的反應。
“陛下，確實如此，是由幽州防務總管指揮使，衛國公上報，不會有錯。”房玄齡還以爲是李世民不相信有如此戰報，趕緊強調了一下。
這不是李治自行上奏的，而是李靖上奏的。
李世民顯得很不可思議道：“不是說北邊的那些蠻夷沒有能力發起進攻？怎麼會是突然有數萬騎兵殺來？還有，怎會是由晉王人馬去跟其交戰，幽州本地的人馬呢？”
李世民先不對戰果表示懷疑。
只是對這戰爭發生的緣由，還有過程表示懷疑。
戰果怎麼會跟之前李靖等人的上報完全不同呢？
不是說好了，這場戰事是由大唐來攻，而那些北方部族來防守？
怎麼突然就變成了有大批敵軍來犯，由李治來禦敵呢？
房玄齡道：“戰報中雖然沒明說，但以衛國公之意，似是因爲草原部族的人聽說晉王殿下帶兵北上，人馬數量不多。”
“且晉王殿下的人馬鬆散行軍速度緩慢，纔會派出騎兵偷襲，還妄圖打開我幽州防備的缺口。”
“卻不知這一切都是晉王殿下的計策，只是爲了麻痹敵人。”
李世民臉上的肌肉稍微抽動一下，他是不太想接受這個解釋的。
“不過想來陛下之前的那份催促晉王殿下快速行軍的詔書也起了作用，令北方蠻夷信以爲真，看來陛下早就有所準備，是在配合晉王殿下演這場戲。”
房玄齡言語之間，對李世民的高瞻遠矚佩服不已。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
什麼配合。
李世民對此是完全不知情的。
他就不知道原來李治行軍緩慢，是李治定好的計策。
他還傻裡吧唧的下旨去催促。
不過也是誤打誤撞，正好讓草原部族的人以爲李治帶兵真的是草包，纔有了現在的戰局和戰果。
李世民確定了緣由和過程符合邏輯，這才用求證的口吻道：“玄齡，選定是擊敗蠻夷五萬兵馬是吧？”
房玄齡點點頭道：“正是啊陛下，如此大的捷報，真是振奮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