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是狄沖霄,大半觀者都認出那是上賞炎魔寶庫,倒在地上的就是靈庫掌庫。噬天狐果然也來了,青霄嘴角閃現一絲貪婪與得意。遊東方盯着觀世鏡,心道不愧是曾對着魔皇也毫無畏怯的兇獸至尊,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進到炎魔寶庫。
庫裡大狐渾然不知自己行蹤已露,只管將遇到的靈珍吞下肚裡,那曾將聖神焚殺的火羽披風也就是三兩口的事。
力無盡事前怎麼也沒想到噬天狐是這麼個性子,先是忍,最後忍無可忍,縱聲狂笑。
寒寧馨盯着那貪吃鬼祟的紫毛大狐,眼現思憶與親切。七年多前就是噬天狐改變了她與狄沖霄的命運。百花姐妹湊到寒寧馨身邊,姐一句妹一句,咭格笑語,都是那貪吃七姐在雲籮大戰時弄出的笑話。靈靈喵吼連連,埋怨壞狐姐居然獨個去偷吃。
極炎魔靜靜看了一會,直到上賞庫裡的靈珍少了一多半纔打開空界門,揹負雙手,跨門而入。
紫毛大狐七姐正偷吃得愜意,忽覺不太對,回頭一看,發現主人就在背後,心虛驚嘶,在庫裡亂鑽亂奔,猶是不忘咬吞幾樣小東西。極炎魔身現火光,令寶庫火壁皆變黑色。七姐本是要扒牆鑽地逃出去,見狀就知不能碰,驚奔中發現有一個空界門,大喜鑽了出去,來到火神臺上,一眼就看到遠處角地有一個大救星。
七姐驚喜歡叫,如電衝到狄沖霄身邊,縮小身形,盤在狄沖霄腿上,裝睡了。
狄沖霄本是笑得胃痛,現下驚得肝疼,腦海萬念閃過,急取出三杖碎片遞給童宣韻,低語幾句。
轉眼間,極炎魔回到臺上,看向狄沖霄,手中閃現火光。
早有童宣韻衝到內臺,交上三杖碎片,道:“一杖碎片願許魔王今天還要完成三個魔願;另一碎片願許狐獸吃的,讓狄沖霄盡數賠還。前願雖結,可魔王並沒宣示願結,既沒宣示,便只是半結。我之魔願與前願無礙。最後一碎片是請魔王海涵,恕我取巧冒犯之過。”
極炎魔散去火靈,接過碎片收下。
虛空中響起女聲,道:“一瞬就想出最佳生路,小夥子不是一般的機靈。改願,小七吃的,由我還給極炎魔。”
極炎魔道:“難得你開口,心月,你何時與它遇上。”
女聲道:“是我一直在找小七,爲的就是當年魔皇殿疑事。此事上,狄家小子知道的已比我要多了。”
極炎魔道:“此事本魔也是有疑,數月前賭魔得到些線索,爲他賭性不改,你想知道就要賭鬥贏他,我又是不願回返十魔絕域,是以會中至今並無一人能知詳情。願許既定,本魔豈會變改,但看在你面上,大罪化小。童宣韻,那小子該知道要以什麼賠還。”
童宣韻鬆了口氣,行禮回返。狄沖霄早是聽到,取出相關七姐往事的卷冊,恨恨敲了敲裝睡闖禍狐後交給童宣韻。童宣韻接過,再去內臺,交上回返。
“願結。”極炎魔收妥書冊,操縱火焰繞罩內臺。
火光消散,內臺人皆是無蹤,只有火石臺還在。
火神臺不是休息的好地方,狄沖霄帶着人回了先前營地。看着滿目靈蓮的火湖,七姐心月悽不裝睡了,跳進湖裡,追魚掘藕。身在炎魔島,狄沖霄毫不擔心青霄界主作怪,可對那些不知名的老怪物們無法完全放心,繞山轉了一圈纔回返火湖,正要叫七姐上岸,被驟然涌來的灼熱火湖澆了一身,這才發現所有人都躲得遠遠的。
百花藏拉走狄沖霄,道:“大魚哥剛剛不知打哪遊了回來,和噬天狐在湖裡鬧騰呢。真是七姐那一隻?”
狄沖霄道:“世間只有一隻噬天狐,你說呢。七姐,開飯了。”
湖水兩邊分開,紫毛大狐興奮跳上岸,嘴裡叼着片魚鱗,右狐耳上一隻小火魚死咬不放。顯然魚與狐都吃了虧,也都佔了便宜。
狄沖霄道:“七姐,這回是給你坑慘了,無端少了三杖碎片。說吧,你是怎麼溜進靈庫的。”
紫毛大狐道:“七姐早就來了,一直沒機會,是那位小弟弟鬧了極賞庫,極炎魔分了神,七姐才找到機會。小魚兒還挺兇的,咬得七姐好疼呢。”
狄沖霄心想不疼纔怪,換了別個,耳朵早被咬下來了。魚與狐都是惹不起的主,狄沖霄只能當沒看見了,將百花藏諸人介紹給七姐與大魚哥。以七姐與大魚哥的食量,晚餐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好的,爲防狐與魚又胡鬧殃及火湖,狄沖霄便以屋舍靈印弄了間超大水屋,內裡戲耍花樣萬千。
七姐興致飛漲,帶着咬耳不鬆口的小火魚去了水屋,好似狐耳上添了個掛飾。
殷雪道:“不親眼見到,就是神說我也無法相信噬天狐是這麼一個性子。就像一個大孩子。”
狄沖霄道:“只能說七姐是這麼一個性子。噬天狐是半個不滅之身,世間也只會存在一隻純粹的噬天狐,七姐若死,另一個噬天狐就會重生於現世,它會是什麼性子,只能看天命了。所以單是這一條,我就絕不容許那些邪心人打七姐的主意。”
福如海道:“敢打噬天狐主意的,爺爺可擋不住,也不知明天還能剩多少人,心懷僥倖的貪婪人實在太多了,如卷錘般只是要殺人的魔邪也是太多了。”
狄沖霄道:“這就要看今晚海潮會不會大漲了。”
百花藏道:“有那兩個在,沒人敢來找麻煩的。狄老大,我手癢了。”
狄沖霄道:“那兩個不給你添麻煩就不錯了,你小子老實些,島上魔威護佑是以有魔碎者爲先爲重,你不愛動腦子,若是上了當中了圈套,死了就冤了。今晚絕不會太平,護住此山比什麼都強。不想死的人該知道哪裡會是比較安全。”
百花藏不以爲意,滿心不認爲有人會做那等同歸於盡的事。
狄沖霄道:“若那人如指間沙般有很多條命又如何?小韻,湖邊少座雕像。”
童宣韻上前,趁着百花藏沒聽明白大意無備,以神魂一尺之半將人困住,移到湖邊放妥。福如海失笑搖頭,帶着殷雪躍上一株玉露蓮,賞看靈花。狄沖霄忙活起晚餐來,心中想着寒寧馨這會在與美人們做什麼。
不多時,北山鎮兩人尋來,希望借宿一晚。又過一會,韓元尊帶着三人行來,借寶地休息。其後,癲怪青年挽着心愛姑娘親親我我地來到,想看看噬天狐長什麼模樣;司馬鬥接着來到,教訓了沒大沒小的狄小子後賴着不走了,晚飯混定了。
陸續有人來到,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狄沖霄一概不攔,任他們找地。
開飯時節,林依依四女找了來,歡快加入。
山下不遠處,青霄界主與遊東方並肩而立。遊東方盯着入山口,心下恨煩。
先前見到噬天狐親近狄沖霄,他方是真正相信狄沖霄在西宛國所說的都是真的,真用靈珍誘引之法交善了噬天狐。如今狐與人在一起,狄沖霄又是多有碎片,憑他與青霄之力想打主意只能是送死,除非是狄沖霄離山。
站了一會,青霄道:“不必等了,狄沖霄不是蠢人,今晚絕不會離開此山,也不會讓狐獨行。況且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你覺着極炎魔缺這半天修行麼?今晚火潮必會大漲。碎片越多,咱們越有餘地。爲防萬一,必須先將那些惹不得、惹不起之人的隱身地摸清楚了。”轉身向海邊行去。
遊東方知他是對的,跟着走了。
島北處,飛電魔施無隱與冰水魔水晶凝佔下最高峰,化火峰爲冰峰。閒着無事,水晶凝有心去抓小女兒回來,卻是被施無隱攔住,理由是女大不由娘。水晶凝哪會不知施飛隱是存心作對,笑容越發柔和,手起一拳就將施無隱揍飛。施無隱怒罵惡婆子,手現冰戟,如電還擲。貫星雷殛的化變,名爲穿星冰戟。雙魔就此打上了。
一些人不知雙魔在峰頂,有意佔山休息,上得山腳就在對拼的極神意縛下成了冰雕,宣示着他人最好別打此峰的主意。
光明四季去了島東,佔了最高峰,山上山下四季輪變。明眼人一看就知山主是誰,與光明宗有交情的欣喜進山,沒交情的遠遠繞開。
楚飛揚與雲逸佔下一處臨海高崖,休息賞景。慧思煩帶着萬獸宗主及隨從去了島南,佔了一處火洞作巢。御神羽美沒有離開火神臺,除去兩人,將所有還在臺上的人都打下臺,回返原處坐下,閉目沉思。那兩人皆是身罩黑袍,立在御神羽美一旁護衛。
不多時,島上安靜下來。又過一會,天色大暗,火海那深紫色火焰轉爲暗紫,又由暗紫變爲黑中隱紫,看着依舊燃燒,遠望一如夜般深邃,更添了令人望而生畏的詭奇。夜半時分,悄無聲息間火潮大漲,轉眼間便是吞沒島岸地域,猶未停止。
狄沖霄坐在山崖邊,看着遠處偶爾爆現的璀璨神光,沒有發現淡藍如海、淡紅如梅的怪奇神光,心下猜測着神主是會如天地四極般別有方法來到,還是已經混隱在島上。過得一會,狄沖霄回身望向火湖處,只見噬天狐與大魚哥還在水屋裡互相戲鬧,不禁莞爾。別說兇獸,就是人中也少有如此歡快無憂的。
百花藏來到崖前,道:“明天會剩多少人?”
狄沖霄道:“我哪會知道。只知道一點,今晚不想死就要睜着眼睡覺。”
百花藏滿懷興奮。
不能下山,若有笨邪上山,那時就能活動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