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對七,神主攻守間再無先前的隨心如意,可也只是稍落下風。
山白虎與百花藏互相看不順眼,哪裡還會有配合,你東我就西,你南我就北,反正不站一塊,只管向罪祖直撞而去。有先有後,偶爾又是同時而爲。
天下事就是這般奇巧,若是兩人配合同攻,神主反倒是有跡可尋,有跡可尋就會是有法可阻。兩人這麼一亂打恰是成了最爲默契的合擊,神主不得不將心神再分,漸漸顧此失彼,虧得是神光強絕足以補救。老蠻子見狀蠻性更增,神主不用神技便也是不用,只是要抱人,神光蘊體,只要抱住了人就會是自滅拉着神主硬挨。
神主極知蠻族心性,眼見着老蠻子抱來,明白刺他無用,爲防被抱中,收針避開。
金飛環見機移攻,操縱萬千金靈蛇自地底噬咬而上。只要咬中,蛇怪就會化變爲神技鐵柱立刑,束縛神主沒可能,困他一瞬不難;只要能困他一瞬,罪祖必死無疑。
神主將手上晶針化爲萬千小針,甩手擲出。晶針撞着蛇怪,蛇怪如遇靈光熔爐,化爲十餘色靈液,流趟地面。神主手中神針再現。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將獨有金靈歸還爲未鍛合前的金靈混雜之態,金飛環暗道了得,笑色越邪,將小奴鍛合而出。小奴以神魂血身熔爐將自身鍛合變化爲一隻人面蛛獸。
官雙妍見小奴鍛變蛛獸,立時晃動手中水線,每轉一圈,空中便多了一重疾轉的水絲。萬絲合線,極爲稠粘,一旦沾身,不毀不落,越積越多。小奴吸入水絲四下織網,一點點減少神主移避的空間。硃紅羽眼蘊火光,以尊神意蝕爲己身披了一件焚仙火衣,水絲落上就燒散,當先搶攻,阻止神主以晶針攻毀小奴。
楚飛揚只管護着老蠻子亂打,滿臉樂呵呵,心想三個丫頭初次合戰,這配合上倒是比他人合戰一生都要強些。
山白虎心眼粗,可什麼是機會還是看得出的,繞到西向,自百步外對着罪祖直衝而去。百花藏神魂玄奇不在曲直,飛躍而起,雙腳併攏,對着罪祖飛墜而下。
兩人不再是地面同攻,一天一地。不是配合勝過配合。
神主深受牽制,怎麼算都是阻得了天就攔不了地,心內氣怒反倒消散,神光驟增,看着無形,一如海水般翻攪,將水靈蛛絲盡數卷收。神主小小跨出一步,落地瞬間就是停在罪祖身前,雙瞳再現黑芒,以永夜天幕罩守六尺方圓。
山白虎、百花藏先後打在永夜靈罩上,毫無所損,更受反震,悶哼摔飛。
楚飛揚一見就知是神主借魔皇靈源所爲,爲防激起本已沉睡的魔皇意蝕化變爲滅神意劫,示意諸人都退。
老蠻子退至楚飛揚身側,道:“還真是怪,只要他用上獨有神技,別說傷人,殺人都是不難。”
官雙妍散去水靈絲,道:“神主的最強覺醒已然漏了底,與攻戰無關,是達成某種條件就能將他人覺醒復現在自身的玄奇一類。以他的實力,必然別有專擅攻戰的弱勢覺醒,寧可借用遠沒有恢復的魔皇靈源也不願用,這就說明他那專擅攻戰的神魂對應着一個爲他人熟知的身份,至少是光明宗、十魔會都熟知的身份。”
老蠻子道:“雙妍丫頭,這就是那小子說的有趣事?掃興了啊。”
金飛環移到,邪邪地道:“當然不是,有人要倒黴了。”
硃紅羽行來,給四聖會副會主楚飛揚行了禮,冷聲道:“神主定想不到惡小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罪祖身上。”
楚飛揚是四聖會上代焰聖一脈所餘不多的老人之一,與暗聖一脈最是不對付,但上代會主親自兼掌的朱雀堂是例外。楚飛揚安然受了硃紅羽的禮,心上納悶她所說,正要問,心內醒悟,撫須笑了。
另一邊,聖多情伸手推推梅運,對着永夜天幕恨色呶嘴。梅運冷笑點頭,對着永夜天幕那邊悄然吹出一口氣,灰光淡隱。淡淡灰光到得神主周遭時化做灰黑氣霧,繞着永夜天幕打轉,很快,灰黑氣霧合入了黑暗神光中。
灰黑之色與黑色差別不大,休說遠觀,縱是任你近看也未必就能分辨,是以沒多少人在意,有些人發現了也只當是神主在借用魔皇靈源上的某種異變。不多時,魔皇靈源而成的永夜天幕散去,看着內裡的光景,觀者不禁面面相覷。
狄沖霄笑了,果然,罪祖到底還是那個無罪不爲的罪祖。
萬罪老祖自神主體內抽出手刀,再以肩撞,將神主震離十二神罪之門所在,對着神罪之門噴出天地靈源。
十罪靈源瞬分爲十二個,一個對一門。
神主有着魔皇靈源護體,豈是容易死的,但傷勢復原需要一點時間,這便要神主做出一個選擇:先化散致命重傷,還是先攔截罪祖靈源。思及島上絕不安全,神主斷然放棄攔截之念,先借魔皇靈源療傷,傷身迅疾復原。神主顧不得擊殺罪祖,對着襲門靈源擲出十二杖古怪晶針。
兩杖晶針破散了射門靈源,另十杖雖是射中十罪靈源,可不等破散便被十罪靈源衝帶着一同撞進了神罪之門內。
神罪之門震顫起來,越發強烈,忽地停下。
罪祖大笑,對着神罪之門招了招手。神主怒笑,同是對着神罪之門招了招手。
十個神罪之門飛浮空中,忽兒飄向神主,忽兒飛向罪祖。左右搖擺十餘數,深受罪念蝕染的神罪之門飛到罪祖身側。
天命十罪,背叛之罪,不僅是對活着的人獸有用,對魂器神技也是有用。
“罪祖,你是在找死。”神主冷怒十倍。
罪祖道:“的確是在找死,但要是不出手,活着還不如死了。要怪就怪狄沖霄與你自己。”
神主道:“果然是罪祖,造了大罪也不放過推卸小罪。我從沒想過你會真心合作,也從沒想過你會盡說真話,但你是真傷假傷,絕不會斷錯。你是罪祖,絕不會選擇兩敗俱傷、便宜他人之事,但此事偏就是發生了。給我一個答案,這將決定你會是痛快死去,還是活着接受無盡洗罪。”
狄沖霄道:“這個答案我給你。大神主,有些罪,罪祖不爲並非是不想爲,而是受到情勢、實力等限制,就像剛剛。正和你所說,罪祖是不會做出便宜他人之事,但限制是有主次之分,先前罪祖不背叛你們之間的同盟,首重的不是情勢,是你的警戒心,其次是你的實力。我讓紅羽姐殺罪祖,既是本心,也是想探明一件事,若是真的,罪祖的罪心就會無限膨脹。這件事就是你絕不會在衆人之前用上你專以攻戰的某個神系覺醒。你的最強覺醒的確強到驚人,可底蘊已露,不足之處,旁人看不出,強如罪祖必然明瞭。你要隱忍,又將最強覺醒用於守禦,還將後背交給了罪祖,你說,他要是還能壓着罪心不背叛,還是罪祖麼?況且,你也都說了,罪祖根本就不可能對人盡說真話,他與你聯手,其目的絕不會是他已經有了一份的魔獄血池,必是他沒有的某種東西。這才合他的嫉妒、貪婪、懶惰之罪。”
罪祖道:“都說你小子最爲難纏了。神罪之門,它對本祖而言纔是真正妙不可言的天地靈緣。本祖神魂是天命十罪,罪緣自當是相同而又不盡同的十罪之物。神主,本祖原本並沒打算在此時罪奪,爲的只是增你信任,爲他日罪奪做個準備,沒想到那小子竟給本祖創造出一個不可能再現的絕妙機會。狄沖霄,你與本祖果然有着非同尋常的罪緣,足以毀滅人世的神罪之門兩分總好過合於一人手內,是不是?”
狄沖霄道:“當然,十二門合在一處多半有着什麼驚天靈技,這一分,靈技無用,門的靈奇也要弱減。你不是正主也沒有魔皇靈源,落在你手裡,靈奇又要再減。別人找你難如豋天,我想找你有得是方法,保存好了,過些時候我就和寧馨去找你,宰了你,拿回神罪之門,看一看它們到底連接着什麼恐怖空界。”開心大笑。
罪祖回以大笑,閃身移向索拉三世,一手指天。索拉三世本想將焚世魔願看到最後,看一看狄沖霄的神系覺醒消散到底是真是僞,可罪祖提前下了離島之令也只能放棄心念,自懷裡取出死去最後一份藥靈衣物,蘊入神光,扔到地上。
衣物落地,地面隨之化變爲一塊青金相間的彩石。新迷宮的入口石。
神主狂怒越盛,手中晶針化劍,飛疾前斬。寒寧馨早有防備,攔在彩石前方,黑暗神光聚蘊手中,化爲黑色晶劍,對着神主斬出神殺技劍濤千疊。官雙妍、金飛環左右合攻。
神主一見就知三女志在牽制阻截,怒火如海潮翻涌,神光急增,橫劍作勢。眼看就要斬出之際,神主莫名收劍,揮拳打散劍濤千疊,腳下退移,避開官雙妍、金飛環。神主看向寒寧馨的永夜雙瞳,手中晶劍還復爲針狀,將餘下的兩個神罪之門化爲靈液收入針內,回返外臺坐下。好似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沒有人擾亂,那面彩石已然擴至長寬十丈,懸紅一族還活着的大小罪徒會聚一處。迷宮閉合,彩石隨之消散,臺地迴歸普通石面。
神罪之門兩分,神主丟了十二門中的十個,近乎白忙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