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沖霄確是早知甄彩櫻醒了,還知道是千魔弄的手腳。
狄沖霄沒有回頭,重新翻看七具屍體,悠然笑語:“千魔可真夠損的,臨走還和我開了一局。不過他要失望了,我這個人,天生是不會傷害小妹妹的脾氣,況且彩櫻你不過是脾氣大了些,其它都很不錯。爲這,寧馨回回氣得不行,可又捨不得揍死我,結果就成了由她來對付惡女人,我負責泡好女人。彩櫻,你說,你是哪一類?”
彩櫻氣結,閉口不語,眼前之人可真會佔便宜,若是回了“好”,不就意味着自己同意他泡麼?
狄沖霄將死屍身上物件掏摸乾淨,轉回身道:“你又爲什麼不繼續裝死?”
彩櫻冷哼:“我討厭被欺騙,更需要答案。”
“你這脾氣和我師妹還真是有三五分像,有趣。彩櫻,我送你回去,最近並不太平,天之御中正在四處抓美女。”狄沖霄燦然一笑。
彩櫻搖頭道:“天之御中雖然是個崇拜邪神的教派,極令人反感,但尚算規據,不會禍害無辜良善,也不會強行逼人信教。否則早被五靈遁部攻滅了。”
狄沖霄聽得一愣,隨即恍然,心道這就該叫兔子不吃窩邊草,或許也是御神羽美與射國滅神宗族達成兩不相犯的條件之一。此處不宜久留,當下也不是分辯的好時候,狄沖霄便抱起彩櫻向京都城跑去,接近城門時方將天之御中在他國國中做的那些污穢事扼要地說與她聽。
彩櫻聽得胃裡上下翻騰,待得心情平復,問道:“這就是你來的原因?”
狄沖霄順着話頭道:“我與黑天神殿、育神四血部、秘殺部、暗索部都交過手,殺了他們不少人,也有親人與部屬慘死,可謂既有公仇也有私怨,便主動請纓跑一趟,最好能抓個有身份地位的人回去。其實這些事,以你家的背景,你的長輩肯定都是知道的,只不過邪教勢大且與極多宗門有所勾連,惹不起就躲了。當然你也可以不信。”
彩櫻垂頭思索,良久才道:“你可以殺我滅口卻不做,我就當你依舊是杜威爾。其實我家雖是皇族旁支,但兩百餘年下來,在別人眼中早已是邪道世家,每年到祭祖之時,那些個王公貴胄都不允許我們進入祭祖祠。哼,尤其是御家一族!我一想起那輕蔑冷諷、高高在上的眼神就想吐,不是我們甄家自棄臉面賺錢,皇族與他們哪來的錢物揮霍享樂?杜威爾,我不知道天之御中總教教壇到底在哪,但可以肯定你之前的消息有誤,你認爲邪教教主敢將總教教壇放在有御射宗鎮守的京都城內?”
狄沖霄大喜,急忙詢問。
彩櫻伸手側指京都城某處,得意嬌哼:“只要你這個天大騙棍答應帶本小姐去御家守護的安魂神樹下拜祭先人,就可以告訴你想知道的事。”
狄沖霄奇道:“不怕我騙你?”
彩櫻道:“你會讓小妹妹失望麼?裝朋友就該裝全套,是不是?杜威爾大俠?”
狄沖霄大笑:“這倒是,成交。不過需要些時間,我要找個朋友幫忙才能辦到此事。”
彩櫻道:“相信你。天之御中在京都城有四處巢穴。一處在田家商社,主要是經商斂財,該與你的目的不相關;其餘三處都在郊外,彼此相近,分別是多雲廟、黑月庵及神光大林寺,這三處原本都是萬佛宗支脈山門所在,萬佛宗消散後,這三處支脈也隨之消亡,曾經威嚴堂皇的山門就成了世代相傳的遊玩勝地,近幾年皆以修繕的名義對外封閉。聽了你的話後,我想應該是某些與邪教有勾結的豪貴做了手腳。這些事,也就是邪道名門的甄家才能知道一二。”
狄沖霄一一記在心裡,將甄彩櫻送到天照一方附近後轉身回返郊外,打算先去黑月庵探探虛實。行進間,狄沖霄又想起秦綠蕊這丫頭,壓下的憂慮再起,她到底是被玉香門之類的魔道邪門拐走了,還是被天之御中抓走呢?
甄彩櫻站在天照一方門口,直到看不見狄沖霄背影才收回複雜難明的目光,回身進入賭場。老管家正爲大小姐莫名失蹤的事急得亂轉,見人安全回來,立時鬆了一口氣,附耳悄語會客廳正有一些不速之客。
彩櫻就此轉到八層會客廳,坐到主位上,美眸掃過衆人,滿含煞氣地道:“我很忙,心情也很不好,所以別說廢話,更別說自己的來歷,我會忍不住報復你們的。”
爲首中年男子被噎得不清,忍着氣道:“恭聽吩咐。彩櫻小姐,今天有以西門帆爲首的五位大華人在天照一方突然暴斃,在下前來就是想問……”
不等他說完,老管家怒喝:“放肆!你是在懷疑小姐,還是在懷疑甄家?死人?今天死的人多了,光是甄家名下的醫館就收治了十餘名心病突發的豪貴。”
中年男子急道:“請不要誤會,我們是想想問問杜威爾,死者生前都和他有過接觸。”
彩櫻道:“你們怎麼不懷疑千魔?你說的那些人天天跟在千魔後面瘋狂下注,借魔生財,這可是犯了千魔的忌諱。清產之危近在眼前,甄家只好請來杜威爾對付千魔,照規據,對賭前自然要摸摸對方的底,爲免打草驚蛇,甄家就是再小氣也不能將那些貪心鬼趕出天照一方。”
中年男子瞄瞄彩櫻,面現爲難,低聲道:“那爲什麼小姐會與杜威爾先後失蹤?”
老管家不是傻子,聽出他根本就是認定甄家趁亂泄怒殺人,拉上杜威爾不過是在試探,是在旁敲側擊。老管家不由得臉色更黑,只是小姐在前纔沒有發作。
彩櫻自也明白對方意思,直接了當地回道:“他們都輸光家產了,甄家還有必要下殺手麼?不難爲你們,杜威爾失蹤是他要逃命,本小姐失蹤是被千魔抓了。千魔在一個時辰前堵住逃離京都的杜威爾,以本小姐的命逼他再賭一回,幸運的是他又贏了,千魔狂怒之下一招就宰了伺機刺殺的黑神七冥衛。若你們快點去的話,應該還能看到他們的屍體。虧你們有臉說千魔已經離境。管家,送客。”
老管家傲然行禮:“諸位,請吧。請代爲轉告,老爺會就小姐被抓一事向五靈遁部要個說法。”
中年男子尷尬陪笑,問清出事地點後匆匆去了。
老管家關上門,遲疑地道:“小姐,將事攬上身不好吧?”
彩櫻擺擺手道:“杜威爾還不能死,否則就是甄家面對賭魔。此事我會與父親說明。出去,我要靜一靜。”
老管家躬身退出。
狄沖霄自郊外三處邪窟繞回海神之光大酒樓時已經是深夜。一直等待的牛破堅見人終於回來了,揪過闖下大禍的兒子,一腳踹倒,要殺要砍隨便。
狄沖霄扶起牛仁,笑道:“小蕊那丫頭有多難纏我最清楚,牛師弟哪是她對手。牛伯,坐,被抓的人一時半會不會有危險。不是安慰你們,首先天之御中絕沒有那麼多魔器碎片;其次,進行蝕魂煉血邪技也是需要時間的,寒煙那次就用了大半月時間。這回的失蹤風波,連頭到尾還不足七天。”
聽他這麼一說,衆人心底稍稍放鬆了些。碧玉心道:“狄哥哥,你怎麼受傷了?”
狄沖霄將與千魔大打一場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又道:“事後彩櫻就將天之御中三處巢穴的位置告訴了我,她家是世代盤踞京都城的地頭蛇,消息絕對準確。我去轉了一圈,雖說沒有嗅到小蕊的體氣,但的確有相當多的淡淡女人味。問題是,氣味主人可能是打掃侍女、女信徒、女遊人、女護衛、女工匠,未必就是被抓女弟子。”
碧玉心道:“先不論甄彩櫻說真話的可能性有多大,以御神羽美能創建一國最強魔宗的能耐,絕不會輕易讓人知道巢穴所在。最大的可能就是,這三處只是明面上的,其中既有被抓的各派女弟子,也有一定數量的低等女弟子與狂熱女信徒打理日常各項雜事。”
狄沖霄道:“我轉完之後也是這樣想,所以就沒打草驚蛇,先回來了。藏少,讓你收集的衣服呢?”
百花藏早有準備,拖過一個大箱子,自裡面抱出一大堆失蹤女弟子穿過的衣服。
狄沖霄逐一嗅聞,以聞香神技將氣味記下,直到最後幾件時眼透欣喜,在神光大林寺那裡聞到過相同氣味,急詢問衣主都是誰。
百花藏翻翻衣服清單,回道:“衣服主人都是最近三天才失蹤的,其中一個就是通天修神館的女弟子。”
牛破堅道:“看來還沒有轉移。沖霄,要不要通知各家師長殺過去?”
狄沖霄搖搖手,道:“天之御中強者極多,修神者們對上他們無異於找死,因此去是一定要去,但絕不能盲目亂戰。我可沒有在雙妍手下混日子,加上玉心妹妹的才智,足可攪他個天翻地覆。眼下我受傷不輕,需要半天時間恢復,大家過來,我先說下初步計劃。”
衆人湊過頭去,凝神聽講。
次日清晨,三名京都府衛找上門來擾人清夢,不是女弟子失蹤案有了線索,是來向米寒煙詢問杜威爾的蹤跡。米寒煙好對付,菲莉大姐可不是省油的燈,攔下來人,不管對方怎麼說,一推三六五,說是護衛都是宣家派來的,有問題找宣家去。
府衛們也只是奉命來應個景,見女管事潑辣難纏,心下發怵,找個藉口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