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荷娘就派人去鬆院說自己想去柏山寺祈福,話說的也明白,說是要了了前緣,在佛前淨心,吃吃齋飯,住幾日……
這話說的讓人不得不同意。
只是姜夫人向來穩當,這事並沒有馬上同意,只對姜荷娘說,讓她先把身子養好些再說,不然受不了車馬的顛簸。
姜荷娘倒是沒有鬧,同意了,老老實實的吃藥吃飯,三五天就又養回來了。
只姜夫人私下對掌珠道:“莫非真是她想通了?”一個固執這麼多年的想法,幾天就想通了?她是不信的。
掌珠心中也不信,更是不敢應承說姜荷娘想通了,只道:“聽說前幾日蘭娘妹妹天天過來探望荷娘妹妹,說不得是勸好了。”
姜夫人驚訝的道:“原來是這樣?”
掌珠道:“不如問問蘭娘妹妹?”
姜夫人想了想,道:“罷了,問起來,少不得得過你二嬸孃的口,到時候她又有說法了。”
姜二夫人沒少爲姜蘭娘打抱不平,姜蘭娘纔是姜家的嫡女,卻一直屈居在姜荷娘之下,姜二夫人哪裡受的了。這次若是問去,怕是姜二夫人更不高興。
姜荷娘還沒有整明白,她也不想讓姜二夫人鬧起來。
姜夫人道:“罷了,不過是想去柏山寺,倒是比她之前鬧騰要好許多。”
說完這些,姜夫人就準備好馬車、婆子、小廝,因爲姜荷娘說要住幾日,姜夫人還特意準備好冬被手爐甚至是木炭。
掌珠覺得姜荷娘有後招,姜夫人自然也會想到,怕了四個力氣大的婆子,只負責遠遠的看着姜荷娘,姜荷娘只要不尋死膩活,就不必管,還有八個小廝,但凡有點意外,兩個小廝馬上回到府上稟告,六個小廝守在柏山寺。
剩下的就是姜荷娘身旁的侍女和奶孃了。
姜荷娘知道後也沒有不高興,還特意來鬆院謝恩,說了些讓母親擔心了之類的,然後轉身就去了柏山寺。
現在是臘月底,估計住個三五日就會回來,總要在姜家過年的。
掌珠心中安定些,有這麼多人看着,姜荷娘應該沒有什麼事吧。
姜家這才恢復往日的平靜,熊家也派人上門提親,因爲姜荷孃的態度,姜家一時不敢應承下來,只說過了正月答覆。
熊家派的婆子看起來頗爲壯,據說也會些功夫,一直跟在熊夫人身旁,見過多少場面,明白姜家是對着婚事有其他想法,只面上雖然恭敬,心下卻生氣,回去在熊夫人耳邊如此這邊一說,熊夫人只冷笑,他家不在意姜荷娘庶女的身份,人家倒是擺起譜來。
只是想熊家要與太子沾上關係,怕也就只有在姜鐸身上下手了,也只得慢慢等着。
待到熊家婆子回去後,姜鐸只是嘆了回氣,也無可奈何。
姜家在幾百年來一直都是純臣、中立家族,在朝廷中紮根已經深,輕易不會被拔,當初太子與他交往也是有這個原因的。
姜鐸心中對於姜家有更大的報復,他不希望姜家在他手中只是延續,他更希望姜家在他手中能夠輝煌,甚至,他希望那個所謂的傳言在他手中斷掉,他希望以後他的這一脈就是嫡脈……這也是他與太子交往的原因。
沒想到後來兩人覺得秉性相投,互相引爲知己……
士爲知己者死,他原本的利用,也慢慢的變成真心輔佐。
熊家想和太子有交情,太子又何嘗不希望和熊家沾上關係?所以他特意去了趟江陵府,暗示熊家可以投靠太子,只是熊家太過沉穩,並不敢隨意透口風,因此便打算先與姜家聯姻……熊家一口咬定要向姜荷娘提親,讓姜鐸想提出姜蘭娘都沒有機會。
姜鐸其實對於這個結果還是滿意的,若是熊家一上來就攀上太子,熊家畢竟是手握兵權,如此輕浮,也不會讓太子放心。
只是姜荷娘鬧出這一出,不和熊家結怨就不錯了。
只盼着姜荷娘是真心想通了吧。
這其中的各種原由,姜鐸並沒有告訴掌珠,在他眼中掌珠還是個孩子,姜鐸雖然並不是姜夫人那樣的捧殺,但是姜鐸潛意識中覺得,掌珠只乖乖的當她的少奶奶就好,他會把外面的事處理的妥妥當當的。
衆人雖然安心在姜家,但是也都一隻眼睛放在了柏山寺的姜荷娘。
臘月二十八那日,姜家派人去接姜荷娘,掌珠在鬆院陪着姜夫人一起等姜荷娘回來。
掌珠眼皮一下接着一下的跳,總覺得會發生什麼,就連姜夫人也一個勁的看着門外。
等聽到姜荷娘進府的消息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總算是回來了。
只是這心還沒有落下來,就見田媽媽匆匆忙忙的進來,結結巴巴的道:“夫人,少奶奶……接回來的不是大小姐……”
掌珠猛的站起來!這怎麼可能!
姜夫人滿臉肅穆,咬着牙問道:“那接回來的是誰?”
田媽媽道:“是大小姐的貼身侍女?”
掌珠也管不了什麼長幼先後,忙問道:“接的時候莫非沒有看見?”
田媽媽已經是問過那些人,纔過來回話的,連忙道:“在柏山寺的小佛堂中看見的確實是大小姐本人。”
掌珠慢慢坐下,道:“怕是上馬車的時候才換的人。”
小廝不可能近身,那些婆子怕也是遠遠瞧着身形差不多……這事怕是姜荷娘早就預謀好了。
姜荷娘沒回來,自然就不會讓他們找到,更何況他們也不可能派人大肆找人,姜荷娘不要名聲,姜家的其他小姐還要名聲呢。
鬆院一時寂靜。
姜夫人氣的發抖,只是還坐在那裡,紋絲不動,約有一盞茶的時候,姜夫人才道:“把大小姐請過來吧。”
掌珠與田媽媽一愣,還是掌珠反應快,連忙道:“我與田媽媽一起過去吧,許久沒見荷娘妹妹怪想她的。”
姜夫人輕輕點了下頭。
掌珠與田媽媽剛走出大廳,就聽見摔杯子的聲音。
田媽媽腿都已經有些抖了,兩人都沒有說話。
四個婆子和那個假裝的“姜荷娘”都在偏廳裡坐着,沒有一個丫頭,那四人只惡狠狠的盯着“姜荷娘”,要不是在鬆院,怕是已經廝打起來了。
田媽媽進去請了“姜荷娘”出來。
掌珠晃得一看,確實和姜荷娘神韻挺像的,身材更是差不多,平時也沒有見姜荷娘帶過這個丫頭,怕是這姜荷娘早就準備了這個侍女……
三人進了大廳,地上已經沒有茶杯的碎片,姜夫人面上也是帶着下一。
“姜荷娘”一愣,就聽姜夫人笑道:“在外面可吃的慣住的慣?下人伺候的可好?”
那“姜荷娘”馬上明白,這姜夫人是讓她一直當下去,臉上忍不住露出喜色,她以爲回來就是個死,連忙行禮道:“多謝母親掛念,自是不如家中習慣,只是爲母親祈福,是女兒應該做的。”
姜夫人恩了一聲,兩人又虛情假意的說了幾句,姜夫人就讓丫頭將人送荷園:“我知道你身子不好,回去就好好在屋中待着,你母親你也先別見呢,免得她染上病氣。”
“姜荷娘”乖巧的應下,自是帶着帷幔回了荷園。
姜夫人便不說話,掌珠想了下,道:“母親,這個時候怕也就只能這樣了……”
姜夫人眼中帶着淚光,拍了拍站住的手,道:“她死一百回我也不心疼,只是這事你公公知道了,是有多傷心又該多生氣……還有鐸兒……”姜夫人說着搖頭。
掌珠輕聲道:“說不好找上兩三日就會找到了。”就算找到了,姜荷娘也不會回來了。
姜夫人嘆息一番,便讓那幾個婆子進來,細細的問一遍。
才知道姜荷娘在柏山寺確實是十分聽話,不是在廂房就是在佛堂,也不會找奴僕的麻煩,更沒有見什麼陌生人……結果這些婆子就放鬆警惕了,誰也想不到姜荷娘會逃跑,她們也只是擔心姜荷娘會尋短見。
只是上馬車的時候,姜荷娘讓一個丫頭先過去了,就是這僞裝姜荷孃的丫頭,說是進去先將馬車坐的有人氣些,想來這個丫頭去了又偷偷回來了,然後再辦成姜荷孃的樣子出來……
他們一路上也沒有發覺不對,半路上“姜荷娘”還在馬車裡對着婆子說了幾句話,都沒有人聽出來。
若是他們早就發現了,說不得回去還能抓到姜荷娘。
現在想來姜荷娘應該一直都在柏山寺。
姜夫人自是派人又去了柏山寺,果然,在將家人走後,又又一輛小馬車從柏山寺離開……
姜夫人氣的肝顫。
這姜荷娘也真是狠心,只自己一人走,這婆子和侍女都不要了,這些人回來就是個死!即使不能馬上死,早晚也會死。
就算姜夫人真的讓這個“姜荷娘”成爲真正的姜荷娘,那麼之前所有見過姜荷娘真身的人也都得死……
這事也不是她能定的,自然是找姜老爺和姜鐸,將事說個明白,掌珠只默默的跟在一旁。
這姜荷娘就算不把人命放在眼裡,總要估計自己把,自己一個人離開,她不怕出事麼?
姜老爺知道後,又是生氣又是心痛,不好拿姜夫人出氣,只恨恨的打了姜鐸。
“都是你乾的好事!”
姜鐸跪下,掌珠也跟着跪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