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幾個人都是曾經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也算吃得了苦。不然,在這茫茫的沙漠之中,恐怕早就已經崩潰了。
就這樣,四個人,白日利用着指南針趕路,晚上找到遮蔽之處休息。一直走了四天,一桶水被喝光,四個人還是沒有找到沙漠之城。
這下,連顧念微都不得不懷疑,之前左安派出來到人,是真的沒有找到目標。
第五天的時候,四個人的精神都有些懨懨的。
最後一桶水,只剩下了半桶。
這些天,在沙漠裡,就算是幾個人被風吹日曬,卻從來沒有想過用水桶裡的水來洗漱。他們都很清楚,沙漠裡,一滴水,都是寶。
只是,如果這半桶水也喝完之後,如果他們還是找不到沙漠之城,可能,他們所要面對的局面就會是非常糟糕的了。
這段時間,三個男人,邵思崖、宮暮雲和都靈都在儘量減少喝水的頻率,就連顧念微,也是在實在忍不住的時候纔會去喝一口水,即便是喝水,也不再是那種非常豪爽的牛飲,而是小口抿一下,溼潤一下嘴脣和喉嚨便好。
是她提議要來找藥材,如果藥材沒有找到,反而讓跟隨着她的人遭遇了不幸,那麼,只怕,她一輩子都會心裡不安的。
第六天的時候,他們在沙漠裡遭遇了龍捲風。
僅剩下的半桶水,被龍捲風掀翻在了沙漠裡,瞬間滲入了那漫漫黃沙。
被風沙吹得睜不開眼睛的顧念微就那麼死死地紮在宮暮雲的懷裡,任憑狂風吹亂了髮絲,吹起了裙裾。
幾隻駱駝,被這忽然而來的龍捲風捲走,生死不知,連帶着駱駝身上所馱負的行李,也是一併被吹走了。
四個劫後餘生的人,在茫茫的大漠之中,相顧無言。
沒有了駱駝和水,他們的處境,似乎是更糟糕了。好在,顧念微的手裡當時拿着指南針,有指南針在,她就能夠繼續辨認方向,不至於迷了路。
“咱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耽擱了,必須賭一把。”顧念微深深地咬着脣角,緩聲說道。如果繼續採用這種保守的探索姿態,他們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沙漠之城。
宮暮雲眯縫起眼睛,對於顧念微的提議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的異議。
邵思崖默然半晌,清癯的目光看向了那毒辣辣的太陽,眼底有着一絲絲的執拗,“你說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
因爲喝水比較少,他的聲音有些乾澀,甚至連那一向粉嫩的脣都開始起了皮。
顧念微心裡升起了一股歉疚之意,“邵思崖,對不起。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害的你跟着我們一起犯險。”
邵思崖偏着腦袋多看了她一眼,隨即笑道,“你這樣說,就太見外了。咱們是朋友,不是麼?”
顧念微垂下眸子輕輕笑了笑,眼底有着一絲淡淡的暖意。朋友,的確,他們是朋友。今日,邵思崖陪着他們以身犯險,他日,只要是邵思崖有所求,她一定竭盡所能,報答於他!
“說說你的打算吧?”邵思崖勾着脣角,輕聲笑了笑。
“我想找一支商隊,一起走。”顧念微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
這話一出口,其餘的三個人都沉默了。找一支商隊?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在都靈看來,一個固定不動的沙漠之城,他們都找不到,這動態的商隊,就更加不好找了。
似乎是看出了大家心裡的疑惑,顧念微繼續說道,“咱們現在,身上沒有任何的乾糧和禦寒之物,繼續這麼找下去,太危險。找到商隊的話,咱們則可以跟着商隊,便宜行事。”
宮暮雲劍眉一軒,“話雖如此說,可是,商隊哪裡是那麼好找的?”
顧念微咧着嘴輕輕笑了笑,“沙漠之城不好找,這商隊,卻是挺好找。”
既然這北漠之國有人生存,那麼,就必定需要一定的生活物質,也就是說,一定會有商貿交易,也一定會有綠洲的存在。
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一支商隊,暫時跟着商隊找到一塊綠洲,調整一下狀態,然後繼續尋找沙漠之城。
畢竟,比起對北漠國的瞭解,沒有誰能夠比得上土生土長的北漠國人。
在進入這片沙漠之前,顧念微曾經找那個賣駱駝的商販瞭解了一下這裡面的情況,只是可惜,關於沙漠之城的傳說,外面的人知之甚少。
聽了顧念微的話,邵思崖挑了挑眉,“商隊很好找?”
上挑的語調,明顯是在懷疑顧念微吹牛。
顧念微淡淡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耳朵變得異常的靈敏。風從四面八方吹來,顧念微的耳朵動了動,細細地排除一些干擾因素,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西北方。
那個方向,隱約有着駝鈴聲隨風而來。
看着顧念微那眼神,宮暮雲不由就挑起了脣角,“的確,那邊似乎是有點兒動靜。”
確定了方向,幾個人便朝着西北方向走。
正好,這個方向,也是顧念微所預測出的曼陀羅所生長的方向。
四個人的運氣,還算是不錯。
在走了小半天之後,終於是遇上了一支商隊,還是一支規模不小的商隊。
只是,這支商隊看到顧念微等人的時候,表現得卻並不友好。
這並不難理解,顧念微等人,於他們而言,就是陌生人,在資源非常緊缺的沙漠裡,多帶上一個人,多消耗一份資源,他們所承擔的風險也就越大。
他們是商人,商人的出發點永遠都是利益,所以,他們當然不願意爲了這些陌生人而犯險。
對方的態度冷淡,明顯不想帶着他們,顧念微還沒有什麼,生性孤傲的宮暮雲和邵思崖卻是有些臉上掛不住。這倆大爺,平時都是養尊處優,被人捧在手心裡的主兒,而今,主動求人,卻被人給拒絕了,這事兒,他們怎麼都接受不了。
於是,這倆貨也冷了臉。如果不是有顧念微在中間打圓場,這倆貨沒準就一言不合,跟人出手了。
顧念微平時雖然毒舌,而是真要到了談判的時候,也充分發揮出了她那毒舌的作用。本來不樂意帶着他們的商隊,在顧念微的鼓動下,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居然暈暈乎乎地就答應帶着他們。不過,條件卻是,每日,付給他們兩塊碎銀子。
對此,顧念微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銀子對她來說,不過是身外之物,跟着這支商隊,找到綠洲,找到歇腳的地方,進一步打探沙漠之城的消息,纔是她現在最關心的。
在這沙漠裡轉了六天,顧念微心裡早就有些焦躁不安了。根據她的推算,想要治好宮暮雲的病,想要九種藥材,而這九種藥材,遍佈在四國之中。現在,只是一株萬年生曼陀羅,他們就浪費了這麼多時間,等那其餘九種都被找到,還不知道會是猴年馬月!
她現在,是真的一時一刻都不想等,就想着趕緊將宮暮雲的隱疾給治好!
所以,她放棄了自己的驕傲,不再一意孤行,堅持自己找沙漠之城,而是要找商隊,找綠洲,找北漠國的本土人士,打探消息!
商隊的領頭者,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叫做阿力。長着一臉的絡腮鬍子,帶着一頂氈帽,一雙眉毛濃黑粗糲,斜飛入鬢,看起來非常地兇悍。
不過,阿力雖然樣子兇悍,對待顧念微等人倒是還算客氣。畢竟,誰也跟銀子沒有仇,顧念微等人雖然跟着他的商隊,但是,每一天都會付銀子,這就是他的主顧。對商人來講,顧客就是上帝,他沒有得罪上帝的道理。
每日,阿力都會提供給顧念微等人一碗水,四個幹饅頭,這些東西,算是另外收費。雖然水很少,饅頭也很難吃,但,有了這些東西,他們四個總不至於會餓死。所以,對這個兇悍的商隊首領,他們也還算是心存感激。
四個人跟着商隊走到第三日的時候,終於是到了一片綠洲。
一望無際的綠洲,水草豐盛,跟之前的黃沙漫漫相比,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看到這片綠洲的時候,不管是宮暮雲還是顧念微都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不怕問不出他們想要的消息。
這塊綠洲,是北漠國人最重要的一個交易市場,叫做極地。
在這塊綠洲上,常住着一些百姓,充當着中介商人的角色。
而這些人,接觸的人很多,消息也最爲靈通。阿力常年在這裡經商,跟這裡的人都很熟稔,一進了這塊綠洲,就直接找到了當地的一位老人,請求老人給安排住宿。
自然,住宿,也不能白住,每人繳納十文錢。在這樣的黃沙漫漫之地,能有一個住的地方,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所以,十文錢的價格,實在是不高。
解決了住宿的問題,阿力就開始張羅晚上的商品交易活動。
這是一個開放的綠洲,從他們進入這裡開始,顧念微就注意到了,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商人,都匯聚到了這裡,他們所帶的貨物,也是形形色色,各有不同。
人和貨都漸漸多了起來,這樣交易的時候,才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