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戰火,新的一天來臨。
清晨,太陽剛剛升起,楚楚照常早起,在自家院落裡,那棵老鬆之旁,站定了略作吐納,而後睜開雙眼,開始活動拳腳,進行例行的晨練。
剛啓靈的那一年,她修煉得頗爲懶散,心情好時偶爾吐納二十分鐘都算不錯的了,因此收效甚微,但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最近的大半年來,她都勤於修煉,每天早上都要進行一段晨練,然後吐納元氣,下午錘鍊武學,偶爾也會去試劍廳習練劍法,演武場與人切磋。
因此,近來修爲突飛猛進,前段時間擊敗族比第二的楚毅,昨天又因爲特殊原因,晉升到蘊氣境,在現今楚家年輕人中,怕是僅在楚天之下了。
只見楚楚身着粉紅衣裙,頭髮用同色緞帶紮成頗具活力的馬尾,水眸裡依舊殘留着懵懂的睡意,玲瓏嬌軀緩緩而動,出掌動腿都很隨意,睡意逐漸驅除,略有些渙散的目光逐漸清晰。
進行一段熱身,她消除睡意,清醒了過來,略微催動元氣,在掌間凝聚輝光,耀人眼目,身法展開,兔起鵲落,靈動異常。
這套輝落掌,楚楚長久習練,越發的爐火純青了,她的元氣雄渾無比,凝聚的輝光有着驚人的亮度,真如將璀璨星空聚攏手中。
輝落掌的威力,取決於掌上外放光線明亮的程度。
顯然,楚楚施展的輝落掌,具備十分恐怖的破壞力。
外觀華麗,殺機暗藏,正是這套掌法的真諦。
楚楚嬌軀一停,低下螓首,見到腳下地面遭到破壞,出現了道道裂紋,她黛眉微微皺起。
她長期浸淫這套輝落掌,已經達到了完全掌控的地步,也就是說,只要她願意,掌法施展期間,絕不會出現意料外的能量外泄,導致周邊環境遭到破壞。
楚楚略一沉吟,便知是昨天晉升蘊氣境,元氣提升太多的緣故。
修爲雖然增強,控制力還是之前那種程度,當然會造成這般破壞。
就在此時,突然一位當值族人進了獨院,見了楚楚,笑着打了招呼。
“賢哥,你進來有事嗎?”楚楚自認得這是跟隨楚雨學煉丹的學徒,好奇地發問。
“有人求見師傅。”賢哥凝視楚楚,微微一愣,口中回答。
“他在那間屋裡看藥經呢?”楚楚伸出纖纖玉指,回身指了一下。
賢哥點頭,含笑道謝,朝着楚楚所指的屋子走去。
楚楚則是往外走,既然控制不住元氣,那在院落裡晨練就不太合適了,她打算在外面找個僻靜地方繼續。
兩人錯身而過。
賢哥臉上,一直有着化解不開的疑惑。
因爲,他總覺得楚楚的模樣,似乎由內到外都大變了。
外表變漂亮了許多,彷彿玉石經過雕琢,終於成爲一塊絕世美玉。
純粹長相變化不大,之所以帶來這種感覺,是因爲其身上不知爲何,多了種難以名狀的華貴,竟然像先天生就,只是先前因故被暫時矇蔽住,如今還原本色罷了,看起來很像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呢?
思來想去,總想不起來,賢哥自嘲一笑,笑自己真是鬼迷心竅了。小姐他幾乎天天都見,又能有什麼變化。
何況,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巴,以及身材和妝扮,不是和之前一模一樣嗎?
賢哥搖頭,將腦中雜念拋開,舉足繼續前行。
不數步,突然停了下來,臉上浮現出一抹由衷的驚訝來。
他終於想起楚楚像誰了,不就是外面等着見堂主的絕色女子麼。
準確來說,是今天的楚楚,身上那種華貴氣質,完全就是對方的翻版。
這種雷同,很難讓人不對兩者間的關係作出猜測。
“難道,她是師傅的老婆,小姐的孃親,這不是我師孃嗎?她不是失蹤了麼,今天竟然回來了。這可是大喜事。”
一念至此,賢哥腳步更輕快了幾分,面臉喜色,也不敲門,推門而入,進門便喜滋滋地大叫:“師傅,你失蹤的老婆又回來了。”
楚雨正在臨窗翻看那本藥經,聞言虎軀一顫,將視線離開藥經,緩緩上擡,目光頗有些呆滯,那張國字臉上,滿是震撼之色。
手一鬆,原先捧着的藥經掉在地上,左手指間,還夾着半張撕碎了的紙張。他一向珍視藥經書籍,除了管不了楚楚,斷不肯讓旁人碰一下的,自個兒翻看也倍加小心,生怕褶皺了半點。
可現在竟然撕掉一頁都恍若未知,由此可見他驚訝到了何等嚴重的程度。
看到平素沉着的堂主目瞪口呆的樣子,賢哥與有榮焉,得意洋洋,將胸脯一挺,重複一遍:“師傅,我師孃她回來了。”
楚雨身體一顫,突然捂着胸口劇烈得咳嗽起來,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賢哥身板挺得更直,活似一隻驕傲的小公雞,不料楚雨咳湊罷了,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撲倒他面前,一把揪住衣領,濃眉一橫,大眼死死將他盯住。
“你剛纔說的什麼,有種再說一遍?”楚雨惡狠狠地問道。
賢哥臉憋得通紅,嘴巴蠕動幾下,卻因上不來氣,一句話也說不出。
楚雨方醒悟過來自己用力太大,忙降低了手上力道,賢哥大口喘了幾口氣,抱怨道:“師傅,你想謀殺啊?”
“少廢話,快說。”楚雨虎視眈眈,目光看得賢哥心裡發毛。
賢哥嚥了口吐沫,重複道,“我說師傅,師孃回來了,你可要把脾氣改好一點,不然,那個女的能受得了你這狗脾氣。”
楚雨聞言,老臉一紅,所幸他膚色不白,因此不甚明顯,卻也惱羞成怒,一聲斷喝:“我看你是活膩了,連師傅都敢胡亂編排,你信不信我驅你出門。”
“別。”賢哥忙道。
雖然他天分不錯,是楚雨看中的學徒,但也知道楚雨說話,從來沒有反悔的道理,若真是一時發火將他驅趕,可沒地方買後悔藥。
楚雨的煉丹技術,在裂巖城這個地方可是一流的,失去這個師傅,對他來說可是莫大的損失。
賢哥作出解釋,“師傅,不是你說的師孃生下小姐之後,就神秘消失了,你們找了許多年都找不到。”
見楚雨漸漸醒悟,忙續道,“對,對,就是那個師孃,你知道嗎,她又回來了,就在外堂坐着,不信你去看看便知。你徒弟絕對沒有撒謊啊。”
楚雨將賢哥丟開,跌了個狗吃屎,好一陣頭暈眼花,站起來剛想抱怨,卻發現楚雨早已沒影,略一思索,便撒丫子往外跑,眨眼便衝出了院門,口中連叫道,“師傅,等等我。”
他雖然是少男,卻素喜八卦,這種熱鬧場面,當然連一秒都不願錯過。
楚楚沿着小道行進,穿過重重庭院,來到作爲門面的外堂之中,正打算出去,目光不經意掃到坐在椅子上的宮裝女子,因見她長得極美,不禁駐足多看了幾眼。
這一看,卻是怔住了,蓮足似生在地上,再邁不動步子,一陣心血來潮,血脈之間的感應,變得清晰起來。
那宮裝女子也將視線投射過來,凝視楚楚,嬌軀劇烈顫抖起來,淚水滴滴流淌下來,落在地上,凝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
宮裝女來自乾神族,貴爲這一任的王后,因名中帶有“瑤”字,因此一般稱之爲瑤後。
很早很早以前,族內便有大能在虛無中開闢洞天,乾神族都在洞天內居住繁衍,那方神秘空間,便是乾神族的領地。
乾神族這一任的王名人龍,英明神武,實力通天,將本性拋棄,改以乾爲姓,其抱負和志向就可見一番。
前任的王,除了原配王后外,還有衆多貌美如花的妃子,乾人龍卻獨愛瑤後,這份癡情感天動地,在族內傳爲佳話。
乾王和瑤後無子,只有一位獨女,多年前因故失散,瑤後思念女兒,十分悲痛,無心再生子女。
對此,一些族老,以及各脈元首都是不滿,也有人提出建議,請王再納妃子,均是乾人龍以極其霸道的態勢強行駁回,替愛妻抗住了諸多壓力。
然而,就在昨天夜裡,瑤後血脈中突然有了感應。
每個族人的血脈,都有個覺醒的過程,期間至親會有感應,血脈越高貴,感應越強烈,王女覺醒造成的動靜,即便隔着無盡遙遠的距離,也能從外界傳入乾神族洞天。
瑤後感受到愛女的氣息,喜出外望,連夜便離開族中,朝着氣息傳來的方向趕去,儘管距離遙遠,但瑤後何等人物,擁有不可思議之手段,不到一夜,便跨越了大半個大陸,來到裂巖國,進了百靈郡,入了裂巖城。
到達裂巖城時,天色還未亮,瑤後略一探測,便知道目標是楚家,由於是深夜,知道愛女未起,便含淚在路口默默地凝望,等待到天大亮了,方纔進入楚家尋女兒。
瑤後離開座位,來到楚楚面前,明眸含淚,深深凝望着失散十多年的愛女。
雖然未曾謀面,但她能清晰感應到,昨晚感受到的氣息,就是面前少女的那一股。
何況,母女間聯繫緊密,甚至有種心靈感應,憑藉本能,瑤後也知道這就是她的女兒,絕對不會出差錯。
“孩子,我終於找到你了。”瑤後擡起玉手,溫柔地撫摸着楚楚俏臉,早已淚流滿面,嘴角卻有着異常幸福的弧度掀起,那是由衷開心的笑容。
楚楚不知爲何,也是流出眼淚,憑藉本能的感應,她便知道面前女子,應該和她有極其親密的關係,說不定便是爹爹口中多年前失蹤的孃親。
“您是我的娘嗎?娘,你這些年在哪裡?你知道嗎,我和爹爹,都等得你好苦?”楚楚哭了一聲,水眸望向瑤後,問出那存留心中多年的疑惑。
“什麼,你爹?”瑤後黛眉微蹙,嬌軀不由得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