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驟雨般的重重劍影之下,牧鐵雙手抱於前胸,宛如老農般樸實的臉上掛着從容不迫的微笑,一動不動,彷彿一座屹立於海邊,迎着一波波海潮拍打的礁石一般,任它驚濤駭浪,我自巍然不動。
在他的身上,猶若實質般的鐵甲不時的閃現,將谷天羽的攻勢盡數抵禦而下。
連續攻擊了好久,谷天羽見攻勢無效,抽身後退,挺身而立,那張如女子般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牧鐵目光玩味的望着他:“現在,你明白了麼?你無論如何,都破不開我的防禦,因此這場較量,無須開始,就已經分出結果了,還需要繼續下去麼?”
這片空地上的原本旁觀的選手們爲了避免受到波及,早就遠遠的逃遁了去,不過外界倒是有萬千觀衆通過影像投影,均是這場戰鬥的見證者。
在這些觀衆們看來,勝負已經分出了。
雖說谷天羽展露出出人意料的凝丹境修爲,能在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達到這一層次,算是極爲的難能可貴,但眼下的場面毋庸置疑,勝利者屬於牧鐵。
谷家隊伍中,人人臉色沮喪。
“這牧鐵,實在是太可怕了,此時此刻,低頭服軟纔是最佳選擇,天羽應該明白這一點。比起這等人物,即便天羽突破了凝丹境,也是缺少了一些底蘊,真是可惜。”即便是谷九陽,也認爲大局已定,扭頭對大長老頗爲遺憾的說道。
大長老目光凝視在谷天羽身上,這位他最得意的愛徒,家族最耀眼的天才,即便面臨這等必敗之時,也沒有露出不甘的神色。
“不對,天羽是個勝負心極強的人,若是鐵定輸給對方,定然會有不甘的表情,可他卻沒有,並非表面上的,從頭到尾,老夫都感受不到這種情緒的存在。”
大長老老眼露出思索的目光,心中一道道念頭轉過,突然靈光一閃,終於察覺到一點不對勁的情況來。
剛纔那番攻勢,極其迅疾凌厲,十個劍客中也未必有一個能做的出來,唯有在劍道之路上走得極遠的人才能施展出來。
可谷天羽施展的,也太過駕輕就熟了些,充滿了違和。
就好像一名力能扛鼎的大力士,舉起一般輕盈的木劍隨便戲耍一般,給他以牛刀殺雞之感。
“這種感覺,難道…”把握住這個念頭,大長老蒼老的身軀都是一震,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似是含着期待,又好似不敢相信這樣的好運,會降臨到谷天羽的身上。
聽了牧鐵的話,谷天羽沒有露出憤怒亦或不甘的表情,反而露出略有些邪魅的笑意:“你的防禦程度,我大概已經瞭解了,的確是很穩定的防禦呢。不過,那層極限我已經感應到了。”
牧鐵望着谷天羽鎮定的臉色,和邪魅的笑意,不知爲何,突然覺得莫名的心慌起來,口中卻是很強硬的迴應:“那又怎樣,任何鍛體武學,乃至任何武學功法,都有極限的存在,可即便感應到了,也不代表能夠破除。”
“到了這種時候,還說這種虛張聲勢的話,有意義嗎?”牧鐵盯着谷天羽黑色的眼眸,似要透過這眸子,看破其內心似的。
“牧鐵,站在巔峰太久的人,難免會生出狂妄之意,與人戰鬥時難免懈怠大意,而你也不例外。”谷天羽突出驚人之言:“你待會一定會後悔自己剛纔的狂妄。”
“你…”牧鐵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明顯,連胸膛裡的心臟都是怦怦亂跳起來,一聲聲的,如同擂鼓一般,眼露驚疑之色發問。
不待他問出口,谷天羽卻不願多廢話了,一振手中長劍,突然發出一陣極長的劍吟,蘊含着無盡威壓,彷彿發自一頭翻江攪海的蛟龍口中似的。
劍吟響徹的同時,谷天羽的心臟也是跳動起來。
待劍吟結束,他手中黑色的蛟魔劍發出抵抗有力的翁鳴之聲,雖然低沉,卻蘊含着無限的霸道。
谷天羽的氣質也似發生對邊,雙眉陡揚,給原本顯得陰柔的氣質,平添了無匹的凌厲霸道,就如同其手中的蛟魔劍一般。
蛟魔劍的翁鳴聲和谷天羽的心跳聲漸漸的趨於一致。
谷天羽清晰的感應到蛟魔劍的脈搏,有些低垂的頭顱揚起,眸子裡閃爍着危險的黑光,年輕精緻的臉龐微微揚起,嘴角的笑意無限的擴大,猶如深不可測的汪洋漩渦一般。
牧鐵是何等眼力,一下子就看懂了這是什麼情況。
他連連後退,一向淡定自若的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抹由衷的駭然。
“不可能,你纔多大,就感受到了劍之脈搏,你的劍法境界並非劍客,而是劍豪,怎麼可能有你這種人?”牧鐵滿臉不可置信的說道。
突然想起了一點,他的頭腦瞬間炸裂了,忍不住露出複雜的臉色。
既然谷天羽的劍法境界已經突破劍豪境界,就能夠真正發揮出手中靈器的部分威力了,那他剛纔雙手抱胸,站在原地任對方打的行爲豈不是找死。
若是谷天羽有心佔這個便宜,他早被淘汰不知多少次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爲何剛纔谷天羽的臉上,會露出那般莫名其妙的笑意。
因爲,對方完全就是在嘲笑他的大意罷了。
雖然心中驚駭,但牧鐵畢竟是久經風浪之輩,很快就穩定了心神,對步步緊逼的谷天羽說:“我想,這支隊伍還是由你我共同領導好了,得到的好處,咱們一人一半,至於其他人,利用完了就滅了吧。”
谷天羽步步緊逼。
“要不,你六我四也不是不可以。”牧鐵再次做出讓步。
谷天羽不爲所動,依舊靠了過來。
牧鐵繼續後退:“不不,你七我三,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見谷天羽仍然在緊逼,牧鐵勃然大怒:“難道你還想獨佔八成,這也太黑了,牧某與你拼了。”牧鐵忍無可忍,身子向谷天羽射了過去,擡起右手,鐵石之色凝聚其上。
谷天羽黑色眸子裡倒映着牧鐵射來的身形,臉色沉靜,眉毛卻陡然一揚,好像有什麼潛伏着的可怕東西要出世一般。
“蛟魔劍,解放吧。”谷天羽藉着劍豪的高深境界,內心毫無阻礙的溝通到蛟魔劍的器靈。
昔日谷家老祖雖有通天修爲,卻不擅用劍,此劍到了谷天羽手中,纔不算是明珠名稱。
蛟魔劍上黑光大盛,很快,實質的劍身已經消失,谷天羽手中唯有一道猶若虛幻的黑光。
黑光滔滔滾滾,猶如無窮無盡的波濤一般,一番涌動之下,一條黑色的蛟龍破水而出,沖天而起,旋即下落,居高臨下的鎮壓到快要衝來的牧鐵頭頂。
身上竟是釋放着一絲微小的龍威。
龍這類生物高深莫測,雖然只是蛟龍之威,並非真龍,也只有一絲絲,卻足以令人震駭了。
外界又是一陣譁然。
就連夜神老師,臉上都是露出驚訝來。
即便以他的眼界,這谷天羽也稱得上一個極優秀的年輕人。
谷家衆人經過這次翻轉,發生的歡呼,有的人甚至有淚流滿面的衝動。
牧鐵本來打算攻擊,面對這般滔天攻勢,只得臨時變攻爲防,伸出兩隻手掌,大喝一聲,掌上帶着的手套也發出不弱的寶光,雙手一擡,兩隻手臂盡化鐵甲之臂,帶着超品手套的手掌,竟然將黑蛟的鎮壓之勢艱難無比的阻攔了下來。
牧鐵渾身骨骼都在作響,汗如雨下,傳奇如牛,雙膝都是微彎,似是不堪重負一般,卻使黑蛟出現了瞬間的停滯。
“給我鎮壓。”谷天羽眸子裡掠過一抹厲色,騰開的右手狠狠一握虛空。
黑蛟之上龍威再度加重,牧鐵承受不住,跪在地上,雙臂像要斷裂,身體都有粉碎的跡象,口中鮮血狂噴。
一道光華落下,將其包裹在內,傳送淘汰出局。
凱歌廣場外被淘汰的選手們慣常出現的地方,又出現了牧鐵的身影。
他的臉色有點難看。
這谷天羽帶給他的印象委實有點深刻,竟是以他被淘汰爲代價才留下的。
且說谷天羽擊敗牧鐵後,略作歇息後,喚來島上的其他選手們。
選手們許久才消化了這一消息。
阿諛之聲響徹而起。
“天羽大哥,你可真厲害,連牧鐵都能擊敗,小弟真是佩服佩服。”
“對,我等以後就聽你號令。”
“誰敢陽奉陰違,就是婊子養的,老子第一個不饒他。”
谷天羽望着拼命巴結他的選手們,臉上掛着和煦的微笑,突然右手食指往前一道,一道劍氣迅速成形,身後的空間中,天地之力加持其上,待到衆人面前時,已經化作一道數丈龐大的劍罡。
選手們站位緊密,他出手又快,一個也沒逃脫,所有人都被籠罩了進去。
一道道光華籠罩衆人,將其盡數傳送淘汰出局。
場內只剩下谷天羽一人。
他並不認爲這些廢物能在後面的歷練中帶給他什麼幫助。
“牧鐵,你可是猜錯了,我不想七三開,也不想八二開,我要的可是,此間收穫的十成啊。”
谷天羽微微揚起臉來,嘆息之聲響徹在潮溼的夜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