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老師正猶豫着要不要叫醒楚天，卻是有一陣風吹拂而過，吹起他的頭髮，他身上的院服也是獵獵作響。
他眼睛微微眯起，這可不像是自然界的風。
旋即，他略一感應，便是明白楚天爲何不做回答。
在他的感知中，面前的小樓就像是一個神秘的源頭，強悍的精神力如同漲潮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因此，才帶動氣流變化形成這陣風。
“哦，此子的精神力要突破念宗了，反正左右無事，不如在這裡幫他護法。”
主意已定，夜神眉頭舒展開來，站在那裡，耐心的幫楚天護法，同時密切關注室內的動靜。
跟蹤的那幾位學員，也是感應了出來。
能進入靈武院的學員，自然多少有點見識，雖然未必修煉精神力，卻也感應出這是要初次覺醒神魂突破念宗了。
“這楚天真是好運，雖然是精神力的突破，不過區區初覺念宗罷了，讓堂堂一位導師幫他守護，哎，我怎麼就沒這麼大面子？”某位學員低聲道，眼中浮現出濃郁的豔羨之色。
念宗雖然了得，但剛剛覺醒的時候，也就是相當於一轉凝丹強者，最多靠着精神力的特殊，多少有點優勢罷了，這個武道修爲，除了楚天這種怪胎，基本是個學院的學員都能擁有，言談之間，自然不會對其有多少尊重。
初覺念宗，在百靈郡那個地方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冰仙城中，也有資格勝任副會長的職位，但在學院內，卻也不會對其有太大的尊重，也談不上鄙視，大家平輩相交罷了。
層面不一樣，看待同一個問題，會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
就是這麼個道理。
“得了吧，就你，人家能衝入普通榜，還是前五百，等你也能衝入榜單，再來提這種要求吧。”
“那又怎麼樣，我的修武資質好歹是玄階，可是比他要強上許多呢，不是說社團錄取學員更重現在實力，導師收錄弟子更重資質麼，憑什麼到這裡就變了樣。”前者滿臉不服氣的說。
“想知道？你自己去問那位導師唄，他就在眼前站着，你過去問他，爲什麼寧願錄取一個廢柴，也不錄取你吧。”
“呃，那算了吧，初入學院，還是低調一點。”前者立即認慫。
一個普通學員，還是剛入學院的新生，自然是不敢挑釁導師的權威的。
畢竟，導師之間有沒有密切的聯繫，誰也說不準，萬一得罪了一位，連枝帶葉說不定得罪了一羣，不是一個新生所能擔待得起的。
“大念師巔峰的強者初覺神魂時，精神力瀰漫在空氣中，正常情況下能夠囊括近十丈範圍，不過，此子的精神資質只有黃級，想來應該達不到這個數字。”
在靈武院工作多年，夜神見識自然算是廣博，根據楚天的資質，暗自做出推論。
“恩，已經六丈了，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比想象的好一點。”夜神雙手抱胸，暗暗點頭。
然後，他的反應便是根據楚天精神力蔓延範圍的擴大而做調整變化。
“唔，已經十丈了，不錯不錯，趕上平均水平了。”夜神平素面無表情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意外般的驚喜來。
“十五丈，這就相當於我院精神修行者的正常數值了。”他愈發的高興，看得出，這已經比他心裡預期高出太多了。
“三十丈。”夜神眼神凝重了許多，抱胸的雙臂也是不由得放了下來，同時連忙心虛似的舉目四顧。
見他這般作爲，跟來的那幾個學員心裡不禁有種荒誕的錯覺。
好像他們眼前的並非一位受人尊崇的靈武院導師，而是一個偷雞摸狗的毛賊一般。
當然，這一念頭才一出現，他們就連忙搖頭，努力將這荒誕的念頭驅除出腦海。
靈武院可是整個東聖域的修煉聖地，在其中工作的導師，自然也是光明正大的職業，怎能用區區毛賊來形容。
這委實太不尊師重道了些。
罪過，罪過。
舉目四顧後，夜神方緩緩鬆了一口氣。
除了在附近來往的新生和跟來的那幾個傢伙以外，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連其他導師的影子都沒見着。
這就安心了。
也不外乎他如此謹慎，突破念宗時精神力擴散三十丈這個水平，已經夠資格引來一些精修精神力的導師們的垂涎了。
他雖然現在是正式的導師，畢竟晉升未久，也不太好和其他前輩撕開臉去搶一位學員。
剛鬆了一口氣，夜神情緒突然就緊繃起來。
在他往四周掃視的時候，楚天的精神力蔓延範圍已經接近了四十丈。
這忽鬆忽緊，又起伏不定的，讓他有種如在浪頭上的刺激感。
周圍四十丈，都有無形的風吹拂而過。
“我說，不是說剛覺醒的念師，只是相當於一轉凝丹的強者麼，可我怎麼覺得，這動靜有點大呢，你們突破凝丹境時有這種動靜麼？”
其他幾人齊搖頭，臉上也是帶着迷茫。
“會不會是…念宗比同級凝丹境厲害許多？”有人不確定的問道。
“怎麼可能？我之前歷練時，就和一個初覺念宗交過手了，是有些麻煩，可遠遠達不到這種程度。”
“難道…這個楚天他…在精神修行方面有些特殊。”
“特殊？當然特殊！精神資質只有黃級，比一般人要差。”
“可是，爲什麼我感覺他這突破有點厲害，我都二轉凝丹了，他的精神波動蔓延的時候，還讓我有點不舒服。”
“別說了，他的精神還在蔓延，我的天，都六十丈了。”
幾人連忙把注意力集中過去，細細感應一番，果然如此，均是目瞪口呆。
念宗這個職業，有這麼牛逼嗎？
這時，夜神老師眼中也是露出濃郁的震撼來。
他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調查學院內有幾個能達到這個數值的學員。
雖然學院底蘊深厚，但能達到這個標準，他直覺般感應到，即便放眼整個學院，有這個數值的學員也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七十丈，精神波動產生的風吹拂着夜神將他身上代表學院的院服和他的頭髮扯亂，他卻沒有絲毫差距，站立的如標槍一般筆直，臉上表情石化。
當精神力蔓延的範圍超過八十丈的時候，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完全變成了一個雕像，宛如泥雕木塑。
九十丈，他已經徹底的沒有了腦回路。
…
不住蔓延的精神力在九十九丈這個範圍略微停滯了一瞬，好像不在擴張了一般。
九是一個奇妙的數字。
在聖武大陸的一些國度，喜歡自稱九五之尊，甚至九九至尊，還和龍這種食物鏈頂端的生物掛上奇妙的聯繫。
九十九很可能代表一種凡俗不可跨越的極限。
然而，不數息，這個極限便被楚天給打破。
一百丈。
百丈之後，精神力擴張的速度漸漸變慢了下來，最終達到了一百零八丈才徹底停止下來。
一陣陣的風如同漣漪般有規律蔓延開來。
如果夜神老師還清醒的話，定能在擴張開來的精神力上感受到一種飽和之感。
這就是楚天初次覺醒神魂時精神力擴張的最終數字。
可惜的是，夜神老師此時毫無形象的張大了嘴，泥雕木塑一邊，看起來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精神力維持一百零八丈這個範圍足足半分鐘之後，突然漸漸的收斂起來，其囊括的範圍雖然在縮小，精神威壓卻在不斷增大。
每縮小十丈，精神威壓便會出現一次質變。
當縮小到六十丈的時候，夜神方漸漸回過神來。
“一百零八丈？他的精神資質只有黃級，卻擁有這般底蘊，這究竟是遭受了多少磨練，纔有這個成就啊。”
一時間，夜神老師的眼睛就是有些溼潤了。
正因爲有他早些年不順的經歷，他纔會比普通人更明白，所謂磨練，是何等的苦痛，每一次磨練，都會想刀子一樣割破皮膚。
有背景之人，還算有背景這層風衣抵禦。
沒有背景的，就只有赤身裸體，等着刀子來隔了，身上平添一道道殷虹的血痕。
大多數人受不起蹂躪，被折磨致死。
但只要堅持下來的，會比那些有風衣抵禦的人更加強大。
兩者之間的差別，判若雲泥。
區區黃級資質，卻在突破念宗時，顯露了如此紮實的底蘊，他認爲楚天必是遭受了非人的磨難。
而楚天的年紀，還只有十七歲。
可憐的孩子啊。
雖然是位男導師，夜神老師不由得也如那些母性大發的女導師一般愛心氾濫。
就在他感慨的時間，精神覆蓋的範圍不斷收縮，快收攏到和樓閣一般大小時，精神威壓已經濃郁到堪稱恐怖的程度。
“這麼強的威壓，此子能夠承受住嗎？”
夜神老師身體微顫，雙肩抖動，神色異常的緊張。
他也是明白，精神範圍越大，突破難度越大，一百零八這個範圍實在太大了，難度定然也大到難以想象，說不定都能硬生生將突破者的神魂壓爆。
“一定…要成功啊。”夜神低聲祈禱道，院服的袍袖之下，他的拳頭悄然緊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