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學,神都?你當我是好糊弄的嗎?”呂楊大怒,手一抓,韓母和韓喜梅兩人被一股大力凌空抓過來,兩條手臂就這麼擱到了石桌上,呂楊拿劍一筆畫,殘忍冷笑:“本大爺可沒什麼耐心,拿錢,要不然就剁了你們的手!”
韓母和韓喜梅立刻哭天搶地:“哎呀,天殺的,這不關咱們的事,都是那個天殺的倒了八輩子黴的女人,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去找她,冤有頭債有主,找咱們是怎麼回事?”
“不着你找誰,那葉萍生是你們韓家的人,死是你們韓家的鬼,大爺我不找你們韓家,找誰去,除非那姓葉的女人跟你們韓家沒有關係,否則……”呂楊冷笑兩聲,又開始比劃,準備砍手。
小姑子韓喜梅嚇得直打哆嗦,她殺豬一樣叫道:“這位爺,你說得對,那女人不是咱們韓家的人,她怎麼可能是咱們韓家的人,咱們韓家是秀才之家,怎麼可能有欠高利貸的媳婦,我們已經將那姓葉的休了,她早就不是我韓家的人了,這位大老爺是找錯門了呀!”
韓喜梅痛哭流涕,逮着呂楊的話茬就開始叫嚷,真是痛哭流涕,嫉惡如仇,恨不得將叫做葉萍的女人往死裡詛咒。
韓母也是機靈,連忙附和,不一會,就把姓葉的女人說得十惡不赦,撇清其跟韓家的關係。
“你當本大爺好糊弄嗎,休書呢,拿來我看?”呂楊冷笑道。
“啊,休書,休書還沒有,咱們是說馬上要休了那臭女人,只要休了,她就不是韓家人了,這就跟韓家沒有關係了!”韓喜梅連忙叫道。
呂楊大笑,惡狠狠道:“很好,很好,本大爺還沒有見過你們這麼不要臉的人,這樣吧,大爺發發慈悲,可以幫你們寫一份休書,只要你們按了手印,看在韓家秀才的份上,本大爺就不找你們麻煩,直接找正主要錢,即便要不到,不管是剁手剁腳,還是挖坑埋人,都不管你們啥事了!”
韓母和韓喜梅早就六神無主了,連忙應道:“是是是,我家正之是秀才,如假包換的秀才,秀才的面子不能不給,不能不給!”
呂楊拿出紙張,唰唰唰寫上兩份休書,心中感慨,虧得剛纔寫過,直接當照抄了。
兩份休書,呂楊拿起來念了一遍,丟到韓母和韓喜梅滿前,道:“不想被砍掉手腳,按手印吧!”
“老身按,老身按!”韓母戰戰兢兢,一咬牙,咬破拇指頭,在兩份休書上按了醒目的手印。
呂楊丟下一份,將另一份收起,大笑一聲,揚長而去。
韓母和韓喜梅兩人驚魂sāo定,韓喜梅將老母扶回屋裡,罵罵咧咧到廚房,煮了一碗薑湯,給韓母壓驚和驅寒。
過了一刻鐘,兩人這纔回魂,回想起剛纔發生的事情,猶如一場噩夢,過了一會,韓母便覺得蹊蹺,她一拍大腿,叫道:“哎呀,不好,怕死碰上了騙子!”
“什麼,娘吶,你這是說的啥話?”韓喜梅仍然一頭霧水。
“天殺的,你這個蠢人,你怎麼就沒有看出不對勁的地方,那人分明就是來訛詐的,說不定他是和那個賤人合起夥來坑咱們呢!”韓母氣急敗壞。
韓喜梅頓時懵了,好一會,她才罵道:“好啊,我說怎麼有點蹊蹺呢,敢情是咱們讓那個小賤人給算計了?”
韓母焦急道:“喜梅,你看快跑出去看看,把你那大嫂給找回來,可不能讓她丟了,你大哥還沒有和她入同房呢,不能虧了本呀!”
“是是是,俺一定要把那賤人抓回來,一定要讓我哥狠狠教訓她!”韓喜梅惡狠狠地跑出院子,往村口跑去,在她想來,黃道蘊應該跑不遠,可是到了村口,天地蒼茫一片,天空中又下起了大雪,呼嘯的北風吹來,讓人禁不住直打哆嗦。
“該死的鬼天氣,連老天爺都和俺作對!”韓喜梅罵罵咧咧跑着,突然哎呦一聲,在雪地裡栽了個跟頭,一頭砸在雪地裡,嘴巴都磕歪了。
遠處的雪地上,兩道人影踏雪無痕,越行越遠,到了個山坡上,黃道蘊停下來,眺望天地蒼茫,將手中休書又看了一遍,道:“師弟真是yīn損了,這可不是聖道所爲!”
呂楊搖搖頭:“那又如何,惡人自有惡人磨,師姐就是太迂腐了,所以纔會有這許多磨難,說起來,這些磨難,很大一部分都是師姐自己自討苦吃,不知道師姐可聽過一句說?”
“什麼話?”
“xìng格決定命運!”呂楊一字一字道。
黃道蘊沉默,好一會她才嘆口氣,這話說那位先賢說的?呂楊聳聳肩,攤攤手道:“不知道,不過這話師姐以爲如何?”
“有些道理!”黃道蘊平靜道。
“既然有道理,那往後師姐就不要再犯錯誤,當引以爲戒纔好!”呂楊道。
“多謝師弟了!”半晌,黃道蘊才鄭重道。
呂楊指着黃道蘊手裡一直拿着的休書,笑道:“那東西不過是一張廢紙,只不過是給韓家母女的一個繩套,師姐再不是那葉萍,何須再留着,燒了吧!”
“不,我要留着,做個紀念!”黃道蘊將之放入袖中。
“師姐還是跟我回書院吧,老師很希望師姐回去!”呂楊道。
黃道蘊想了想,搖頭:“我父親可好?”
“還好,老師已經晉升鴻儒了,不過因爲師姐的事情,老師憔悴了許多!”呂楊實話實話。
黃道蘊聽了,眼淚再也止不住,沿着臉頰流下來,落到地上,凝結成一粒粒冰霜,“是道蘊不孝……乙乙呢,乙乙還好吧,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只怕她很傷心!”
“師姐放心,乙乙的xìng格和你不一樣,她很堅強,又很有主見,而且還有些小叛逆,她這樣的xìng格,永遠不會虧了自己!”呂楊說道。
黃道蘊嘆息一聲,“書院我是回不去了,而且我還要易名,黃道蘊已死,那就讓她死了吧,從今天開始,我便是我,一個新的我,不受這天地約束,zìyou自在!”
黃道蘊說着,頭上衝起了一道浩浩蕩蕩的浩然正氣,四周的風雪之中,一點點清澈的靈光匯入浩然正氣,黃道蘊身上,繚繞着清澈的光,氣質爲之一變,變得高貴、聖潔、自在。
雖然還是穿着粗布麻衣,但是呂楊分明感覺到那種jīng神上的高貴、聖潔和自在,這種特質讓呂楊詫異,黃道蘊現在,就好像是歷盡了磨難,從泥淖之中一朝超脫出來,如同白蓮花一般一塵不染。
這是一種蛻變,非常快速,肉眼可見,jīng神可感,非常明顯。
呂楊從來沒有如此的感悟,敢情磨難的磨礪,可以讓人jīng神昇華至斯!
原本黃道蘊便是天之驕女,人有天人之姿,無論是姿容還是學問才情,都是女子之中難得的,在白龍潭書院,非常有名氣。
特別是一些年輕的世家子,非常仰慕黃道蘊這種容貌、才情、家世三者完美的女子,並以之爲夢中情人,是最佳的賢惠之妻,奈何黃道蘊平rì低調,如此作爲,更是讓整個秣陵府的年輕男子又敬又愛又惱。
經歷過這一番磨難之後,黃道蘊的氣質爲之一變,多了許多難以言明的東西,或許是成熟,或許是那種堪破了世情的透徹、豁達,又或者是自在的高貴。
“這是一個極品,磨難讓自己這個師姐從夢寐以求的佳人變成了極品,世間難尋難求的極品!”呂楊突然有一種明悟。從佳人,到磨難加身,這是一種催化劑,蛻變已經在悄悄之中開始,無知無覺,直到脫難,才發生徹底地蛻變,成爲極品。
那種特質,放眼整個荒州,只怕難尋出第二位來。
呂楊心喜,朗聲一笑,不能自已,張口唱到:“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不是一番寒徹骨,爭得梅花撲鼻香!”
“師弟還是如此才情高絕!”黃道蘊笑道,人一縱,已經踏入蒼茫天地。
呂楊追上,道:“師姐就當自己新生吧,這是一個重要的時刻,當值的紀念。”
“既然要易名,那我不姓黃,也不叫原來的名了,便姓紀吧,因爲今天對我而言是很最重要的rì子!”黃道蘊轉頭道。
“姓名無所謂,只要師姐高興就好,只是師姐,你當真放得黃家的一切嗎?”呂楊有些明白了,黃道蘊有了堪破世俗、出家的心態。
當然了,這個世界沒有出家這種說法,這樣的,多爲隱逸者,老於山林,無聞於鬧市,爲山中人,這樣的人,多稱仙。
“我說過了,從今天開始,我便是我,一個新的我,不受這天地約束,zìyou自在!”黃道蘊豁達道。
呂楊點點頭,知道勸不了,不過這樣也好,總比之前的悲慘好上十倍百倍,只要黃道蘊不委屈,覺得自在zìyou,那呂楊肯定是支持的。
“那師弟便給師姐起個新名如何?”
“你說!”黃道蘊停下,道。
“梵青二字如何?”
“紀梵青?梵者,清淨,青者,長盛不衰,這名字好,謝過師弟了,那好,從今起,我便叫紀梵青了。”黃道蘊顯得十分高興。
呂楊點點頭,心想就這樣吧,能這樣已經不錯了,不敢再奢求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