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正在從胡人和突厥人中挑選將領,這制衡的把戲還沒玩完呢,就有個突厥士兵渾身浴血滾爬進來,“可汗,不好了,唐軍攻進城了!”
什麼,這麼快就來了?!廳內人皆是一驚,他們還沒布戰呢!
“城門守衛不在少數,唐軍爲什麼能攻進城?難道有人叛變?趕緊說說情況!”
聽到頡利急切吩咐,那個站着直打晃的突厥兵穩了穩身子,嘴脣顫抖着說道:“他們用了妖法,城門連帶着城牆都被驚雷炸開了!”
先前那個來報信的士兵說天罰,這個又說有妖法。屋內的各部落首領還算有些見識,他們一琢磨便想到唐軍可能握有了不得的武器。
得,甭管是天罰還算妖法或是利器,屋內大部分人聽了士兵的彙報後,想法都是:跑!趕緊跑!!馬不停蹄地跑!!!
義成公主着急了,她太過了解頡利的爲人,看來定襄城會被放棄。以爲自己成功收買了崔先生(黃文),她趕緊衝對方使眼色。
黃文會意,他比義成公主還怕頡利跑路呢。
“可汗,有沒有可能是誰人裡應外合詐騙咱們?就算是什麼新武器,也許唐軍也無法用太多次呢?”雖沒指名道姓,黃文卻衝着阿史那思摩的方向瞄了一眼。
阿史那思摩又不傻,再加上有個暴脾氣,方纔就忍着黃文,現在實在忍無可忍。
“你個漢狗不要冤枉好人,看看你頭上的烙印,你就是我突厥人的奴隸!”
這句話正好被黃文用來借題發揮,好拖延時間,“我對可汗的衷心日月可鑑,我當突厥人和胡人皆是兄弟,無時無刻不爲大家着想,你們卻當我是狗嗎?!”
趙德言配合道:“看來無論我們付出多少,皆不能改變血脈帶來的偏見。罷了罷了,我也跟可汗請辭吧。”
頡利早就把這二人當成自己的心腹,尤其崔先生加入後跟趙先生合計的種種政策,讓他嚐到無數甜頭,他怎麼可能會放棄這樣衷心又有能力的謀士。
“來人,將阿史那思摩給我押下去。”頡利有顆張狂又膽小的心臟,他簡單粗暴地用一句話就清理了黃文特意拉開的話題,爲的就是趕緊逃跑。
無法,再多言未免太過露痕跡,黃文和趙德言對視後,紛紛說了些感激效忠的話。也不算全無收穫,頡利竟爲了他們兩個奸細主動放棄了草原第一猛將。
義成公主能在草原上擁有一些話語權,並不是靠着亡國公主的身份,而是審時度勢以及投其所好。她委身於三代東.突厥首領,爲的就是復國的希望,如果丟了定襄城,她這大半輩子的努力還剩什麼?!
“想來唐軍此次出兵不在少數,可汗撤離也很容易被追上,不如我留下來拖住他們。”以她對頡利的瞭解,勸戰只會讓對方大怒,不如用個有利他的說法多爭取一些兵力來守城。
頡利陰晴不定地看了看義成公主,他似想明白什麼,而後面上感動地說道:“委屈你了,你不要跟唐軍拼命,拖住他們些時辰後趕緊來尋我。”
二人彼此言語上說的好聽,誰都知道對方心裡的算計,頡利其實是放棄義成公主了,打算用她來拖延吸引住唐軍。沒再耽擱時間,頡利趕緊讓各部落首領去領兵撤離。
除了義成公主,還有煬帝蕭後在突厥,她也未隨頡利離開。蕭後是有名的美人兒,她被義成公主用來鞏固地位,這一生過得太過坎坷波折,她留下的原因也許有很多。可能是活夠了,可能是想回中原賭一把。
至於隋齊王暕之子楊正道,他都沒敢客氣着說留下,就怕義成公主真的一口答應下來。從義成公主的角度來說,她想復國本沒有錯,錯在無可用的爲帝者。比起隋文帝的雄才大略,楊正道算個什麼東西!
黃文不得不跟頡利一起離開,時間有限,他冒險在屋內留下暗號,指明頡利撤離的路線。
其實黃文勸頡利時有一點說得沒錯,誰知道他們能弄出幾次驚雷。黃文並未看過地雷和黑油,自然也不知道用途與限制,對自己老師的強大崇拜讓他以爲新武器無露點。事實上,李靖手中的黑油現在無法用,臨時決定突襲也只能做到用地雷炸開城門而已。
沒有頡利的大軍,義成公主手上的兵雖也不少,卻都是頡利挑出的弱者。普通的突厥平民戰力一般,又有被突厥平民買進的漢人奴隸見唐軍攻來,長久壓迫下也是奮起反抗。
如此種種,自炸開城門後一路攻進來,唐軍發瘋似的收割着突厥人的性命,李靖的三千精騎簡直是橫掃定襄。
待來到城主府外,最賣力的王熙然和周齊二人已經看不出相貌,他們渾身上下都被突厥人的鮮血染紅。實在太難受,周齊拉了拉李靖的手臂,“大將軍,我想洗澡……”
看着兩個被血凝住的人,李靖豪氣地說道:“這座大宅已經被咱們圍住,待解決完裡面的人,先讓你們洗個澡!”
周齊聞言抱了抱拳,看那樣子只等李靖一聲令下便要往裡衝。
“別急,想來城主府內定留有軍備,誰知道有沒有陷阱,比如萬箭穿心什麼的。”王熙然思維縝密,兩輩子加氣的夙願終於實現,如今整個人看來似輕鬆了很多。
李靖接話道:“老夫也是如此想。”回頭對身後騎兵說,“再去取些地雷來,咱們炸一炸再進去。”
周齊急問道:“我黃師兄會不會也在裡面,萬一傷到他呢?”
王熙然再答:“笨丫頭,頡利逃跑能不帶上他?”
周齊原本還想問,你咋知道頡利跑了,後來一想他們幾乎沒什麼阻礙就攻到此處,原因太明顯。遂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道總給老師丟臉,如果她的頭腦也跟武力一樣強悍就好了。
嘭嘭!!
原本還在反抗的些許突厥人聽到炸鳴聲,也呆滯的放棄了反抗。
聽到接連慘叫,看着城主府內冒出嗆人的煙霧,感覺這回應該沒問題了。李靖一揮手,幾個騎兵率先入內查看。
“頭兒,您快來看。王大郎說準了,果真是萬箭穿心!”
李靖他們聞聲入內,只見城主府院中對着大門的地方有一羣弓箭手陣亡。幾個騎兵一抖,看看王熙然又瞧瞧地上炸死的那片人,內心感嘆夠毒的,沒準那箭支上還真淬了毒。
“留下一些人在外面將城府圍住,餘下人跟我搜查府內。”考慮到騎兵不擅長幹這個活兒,王熙然跟李靖後頭補充道:“也許有暗道或藏身處,敲一敲牆後面是否爲空,挪開案榻看下面是否藏有暗門,若實在沒有搜查經驗,乾脆把屋裡的東西都挪出來,由我來挨間查看。”
沒人說王熙然過於謹慎,李晉江的小說他們都看過,那藏起的倖存者復仇起來多厲害呀,可得小心着些。
還沒等展開搜索,衆人便看到一個婦人重傷咳血倒在來到院子的通道上,想來她往院中走的路上剛好地雷爆破,因隔了些距離纔沒立刻身亡。李靖仔細看清那人的面貌後渾身一頓,接着面露覆雜之色。
義成公主擦了擦嘴角的血,諷刺地看向李靖,“李靖,你不拜我嗎?”
李靖原是隋朝官員,只是跟了李淵後才受到重用。若說是反臣也能算,但楊家對他也確實無恩。見李靖欲拜義成公主,王熙然說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若說正統,第一個做到大一統者是始皇帝。若說臣子,你楊家多年前也是別人的臣子。你還不明白嗎,這天下從來都只是百姓的天下。誰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這天下就跟誰姓。”
“胡言亂語,若不是我們大隋,漢人早被五胡吞食乾淨了!”說完,又是一陣咳血。
這話真的有道理,隋文帝是歷史上第二個真正意義上在戰亂時完成大一統的人,其綜合評價在很多人心中甚至比始皇帝還高。
王熙然嘆息道:“可惜他有不肖子孫,將他努力帶來的太平弄得烏煙瘴氣。隋文帝爲百姓帶來希望,你卻在突厥慫恿頡利擄掠漢民爲奴,那些無辜百姓可也對不起你楊家?”
“你…你強詞奪理……”
義成公主被王熙然接連打擊,她本就重傷在身,這下氣得直接吐血身亡。三千飛虎.騎崇拜地看向王熙然,這家話嘴巴能殺人!李靖內心也是感激他,不然以他的身份若擒獲義成公主後再殺害,必然會遭到流言蜚語。
不殺還不成,肯定不能將人給聖上送回去,不然聖上將跟李靖遇到同樣的難處。以李世民那小心眼的程度,李靖得成天被他穿小鞋。
騎兵們都按王熙然交代的仔細搜索,最後只捉住一些突厥隨從以及等在正廳的蕭後。李靖撇嘴,這個還好辦,蕭後不似義成公主一樣善弄權術,按聖上的一貫作風估計是要收入後宮的。
還有一要緊事,問過突厥隨從後,幾個領頭又趕緊往黃文和趙德言住過的房間再次查看。正在他們檢查之際,從惡陽嶺過來的援軍到了。
考慮到此處可能有線索,李靖並未讓李績帶人去追頡利,主要考慮若分兵後追錯地方會減去不少戰鬥力。
見王珏過來,王熙然和周齊顧不得多說,趕緊把查找留言的事情交接給她,而後倆人分別跑去洗澡了。若真找到線索,他們不得休息就要去追擊頡利。
據說,周小娘子活活洗了十桶水,水內纔不見血紅色。後來此事被用來證明周齊的勇猛,而後亦作爲事蹟流傳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