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比賽還算精彩,很有效果的轟熱現場氣氛。兩隊選手向觀衆道別後來到場邊休息席,大概過了一炷香時間,有南山村民送上飲品。
房遺愛已經從案上跳下,不敢往他老子那方向看,熊孩子正悄悄觀察觀衆們是否反感他。王珏看到村民開始送飲品,趕緊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給房遺愛。這是有解說的唯一好處,不用她自己來念尷尬的廣告詞。
有東西轉移注意力,小二郎再次恢復精力,他對着喇叭說道:“現在爲兩隊人送上的是南山飲品:六個核桃,用力用腦,多喝六個核桃。休息時間會有南山村民在觀衆席中售賣飲品,我就是喝了六個核桃才這麼聰慧,大家不要錯過喲!”
場邊正欲往觀衆席兜售飲品的村民們,聽房遺愛這麼說,集體嚥了咽口水。他們的飲品自然不錯,就怕房郎君說後無人敢買……
程咬金又笑又嚷,再加上此時是夏日,早就口渴難耐。聽到房遺愛的說辭,他趕緊站起來對南山村民揮手,“來來來,給我們來點兒飲品!方纔我過於用腦,急需補補。”
有錢,就是任性。老程掏腰包,請全場觀衆喝飲品。李世民原本不想喝這東西,就怕喝完變得像房遺愛一樣二。大臣們原本也不想讓他喝,帝王哪能在外隨便吃東西,便是他回去有個腹瀉都得怪俺們沒提醒。
但耐不住南山村民太熱情,瞧着飲品都是從同個罐子中舀出來的,李總想想還是拿起村民送上的碗喝了起來。濃郁的核桃味充斥着味蕾,香而不膩。咱不是黑心商人,飲品售價並不貴,觀衆們一碗接一碗地買,沒一會兒飲品便賣空了,吳村長咧着嘴趕緊帶鄉親們再回去準備。
又一場比賽,車輪戰,換另一隊對戰鵝鵝鵝隊。咱大唐觀衆很有素質,雖已經知道鵝鵝鵝蹴鞠隊的制勝秘訣,卻無人在另一隊到來時亂喊叫。這是一局險勝,由於鵝鵝鵝隊消耗掉很多體力,所選隊員又皆擅長頭球而少有速度強者,最後還是靠着鞋子的出奇設計趁對方不備攻進一球。
就在大家等待南山村民過來兜售飲品的時候,舒福佳擦着汗走到喇叭前,俯身對準喇叭說道:“感謝觀衆們對鵝鵝鵝隊的支持,我們的準備雖有趣,看多次也還是會顯得膩歪。我放棄接下來的比賽,將機會留給後面的蹴鞠隊,希望他們能給大家帶來一些不同的樂趣。”
確實,觀衆連看兩場還行,要是下午還要看他們用相同的策略對敵,確實夠膩歪的。之所以不說,是因爲王縣公有言在先,今日比賽主要爲她挑選弟子。接下來還有多日的比賽夠咱可勁看,咱們可不能做些發牢騷的不懂事行爲。
王珏看着舒福佳,眼中充滿讚賞。又一個隱藏考驗,就像那年她在山上同弟子們說的一樣,凡事量力而爲。鵝鵝鵝隊連戰兩場,已經沒有多少戰力。從競技角度考慮,兩勝一負不如帶着兩勝離開。
從競爭角度考慮,剩下的19支球隊都是競爭對手。他所要展示的東西已通過兩場比賽完美傳達,若繼續跟下個隊伍比賽,由於體力缺失及沒有新奇度等原因。他可能會成爲別人展示才能的墊腳石,不如讓兩支同樣體力充沛、沒有出場過的球隊互比。
方纔的兩場比賽很消耗體力和腦力,尤其身體處在缺氧勞累狀態下會讓人變得思維遲鈍,舒福佳在這種情況下做出正確有利的判斷,並聰明地給了一個很大氣的理由離開。他不止沒讓人看到氣勢降低的場面,反而還受到全場讚賞。綜合所有因素考慮,王珏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
“下一組,火狐隊對戰遊俠隊。”聽墨雲報出接下來比賽的兩個蹴鞠隊,那些悠哉喝飲品的觀衆們趕緊一口飲盡。便是不那麼瞭解諸葛家情況的人,也在熱情愛炫的書生們口中弄清歷史背景。大家都想看看,諸葛家心中配以恪爲名的人到底有多了不起。
火狐隊員穿的都是黑色短打,背後繡着一隻正在打瞌睡的火狐。諸葛恪帶隊入場,他面上不見緊張或興奮,反而環顧四周後對觀衆席打了一個大大的瞌睡。
實在點兒的吧,覺得這個少年太過緊張,昨晚定是沒睡好覺才頻頻打瞌睡。愛使心計的則以爲這是一種戰術,爲擾亂對方分寸。陰暗點兒的呢,比如李總,他現在就想着這個少年絕對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
李泰見李世民看着諸葛恪面色不善,雖不知道爹爹跟諸葛恪有什麼淵源,他還是藉機嘟囔道:“若不是爹爹讓我放棄比賽,我的雜耍隊怎麼會去幫別人。他倒是運氣好,撿了個現成的。”
前半部分內容很讓人心塞,若讓李總選擇,他真的是寧可讓兒子上去比一圈,也不願意讓小狐狸精撿便宜。後半部分則引起思索,李總回憶着,那日將扔木牌沒多久這個小子就過來撿了,再有蹴鞠隊員也是撿現成,這個小子怎麼有點邪門呢。
若此人氣運了得,從他每次都撿皇家的便宜考慮,能不能有一日連俺們家的皇位也撿去?想到這,李世民面上露出恍悟的表情,難怪那個諸葛恪讓人給幹掉了。若這個少年真的承載着大氣運,他也不介意殺掉一個諸葛恪,順便連帶着將他那一族也給端了。
趙德言看看李世民又瞧瞧諸葛恪,眼角閃出精明的小光澤。至於其他大佬,這裡不是狡猾的老狐狸就是直覺性很強的大智若愚者,見李世民那個樣子,大家都默契選擇閉嘴。
觀衆席上所有人都在盯着悠閒晃在場邊的諸葛恪琢磨的時候,王珏反而在觀察他的對手。倒不是因爲對方多麼強,而是咱遇到熟人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入圍者是程咬金的頭號腦殘粉,那個長安城中有名的閒漢。
沒人注意他,人家自己有能力引起大家的注意。閒漢走到王珏對面,“比賽前,我有幾句話想跟您講,不知是否可以?”
“自然可以!”她就知道這人得起幺蛾子。
“我當初參加百家派收徒考試,本是爲了湊熱鬧,沒想到真的進入複試。自然有此幸,我必要認真準備來比賽。可是實話說,我原打算去找程將軍拜師的,這……您若果看上我了,別選我成不?”
閒漢聲音不小,他正對着王珏,也就是站在喇叭附近。諸葛恪的出場使得現場很安靜,這也讓閒漢的話一字不落傳入席上觀衆耳中。聽到他居然敢如此對王珏說話,現場變得喧譁起來,周圍都是不可思議地驚訝聲。
有一個坐在觀衆席的大漢衝下面的閒漢喊道:“程鐵牛,你完全是靠運氣才進入的複試。別自作多情了,王縣公可瞧不上你這樣整日遊手好閒的人。”
話落,聲討之言從四面八方對着閒漢落下。
王珏見事情不妙,趕緊拿過喇叭對着觀衆席,“我對程鐵牛有印象,曾多次聽他提起,自己如何崇拜程將軍。他提前說出自己的想法,也是個爽直的漢子。”說完又看向程鐵牛,“程將軍在看臺上,能不能被他瞧中,就看你的表現了。”
聽得王珏的話,大家直誇她大度,並且也覺得漢子確實很直爽。不是咱瞧不起程將軍,只是若拿他跟王縣公比,誰更有本事、誰更適合爲師,這都是顯而易見的事情。程鐵牛直接放棄一個可能得到的好機會,依然想跟程咬金學武藝,可見其執着與心思純正。
艾瑪,揚眉吐氣!
程咬金樂得呀,他本想擺出威嚴讓人敬畏的將軍樣子,可實在控制不住上咧的嘴角。清了清喉嚨,程咬金從看臺跳下走到房遺愛身旁,“把這東西給你叔用用。”拿過喇叭,“你先通過這場蹴鞠賽好好表現,若老夫覺得你還成,明日你再到我府上進行復試。”伸手指了指各大佬的嘲笑臉,“你們笑什麼,我收徒也要分兩次考試的!”
這個插曲過去,周齊吹響哨子讓兩隊人員歸位。
方纔還不停打哈欠的諸葛恪許是因爲這個小插曲變精神了,他似乎對程鐵牛很感興趣,走過去不知與對方耳語說了什麼,然後才歸到自己的位置。
王珏會脣語,她讀出諸葛恪說的是:你欠我一個人情。
人情債是個好東西,如果不是衆目睽睽,她早就說出這句話了。不急,王珏轉頭對房遺愛耳語幾句,小二郎拍着胸脯乖巧點頭。百姓們沒覺得什麼,一直關注並動腦分析的幾個老狐狸察覺出一些不對勁,卻因隔着太遠沒弄明白內裡情況。
諸葛恪選擇的位置是後衛,程鐵牛則選擇了前鋒。百姓中早有人認出諸葛恪的隊員來自城中有名的雜耍班子,而程鐵牛的隊員自然是往日跟他要好的痞漢子們。毫無疑問,這將是一場策略與力量的對決。
回頭看看王珏,見老師頷首示意,周齊吹響比賽的哨音。
諸葛恪這一方的隊員似乎並不急着進攻,他們總是在場內來回傳球玩。正在比賽中的球員尚未覺得什麼,從觀衆席俯視看下去卻很容易發現問題,火狐隊似乎有某種特定的隊形變換,使得他們雖來回傳球卻沒跑動太多,反而遊俠隊的人被溜着消耗體力。
少數對陣法有些研究的人已經恍悟,諸葛恪定是教了他們陣型,他自己則在後衛處指揮。然而,仔細看看,又沒瞧出到底是哪種陣。要麼就是他們孤陋寡聞,要麼就是此陣爲諸葛恪原創或修改。
李世民見小狐狸精這麼厲害,趕緊轉頭問趙德言,“你看他做得什麼法?”
“這個陣法應該改自諸葛亮的八陣圖,改動太大,故此聖上未看出來。”典型馬屁精回答法。
“嗯,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點兒像。朕看這個少年有點兒怪異,他似乎知道我那日會向宮外扔木牌?”
縱橫家一輩子都在研究人,尤其是帝王。見李世民這樣,趙德言心中已有數,他答道:“諸葛家在玄學一途上頗有建樹,也許是卜卦預算的。”
唔,很有道理,這個少年可能在玄學和陣法上有天分。他也許是聽說百家派玄學了得和房遺愛成才的消息,才忍不住跑出來拜師的。這麼一想,李總心裡舒服多了,只要別沾上氣運這種玄妙的詞彙就好。以李總的性子怎麼可能因一個猜測放鬆警惕,只是對小狐狸精的態度從想辦法除掉改變到再觀察一陣子罷了。
程鐵牛雖然不似其他參賽者一樣擅長腦力活動,卻也不是笨人。見兄弟們被對方溜得快失去耐性,他趕緊回頭大喊:“不要中計,他們想騙咱們犯規,不要給他們任何罰球的機會!”
見程鐵牛喊後,那些亂了分寸的漢子們果真沒那麼浮躁了,看臺上的大佬們皆頷首。作爲都城的閒漢頭頭,他能讓這些人在暴躁情況下恢復鎮定,可見其也是有些頭腦和手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