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昨晚做了一個夢。有個錦衣華服的男子對我說,他生前留下寶藏讓我去尋找。可惜我沒看清他的模樣,他能是誰呢?”
孟襄無語地看着墨雲,破小孩在他忙着的時候狂砸房門,就只爲說這事兒?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從被沒收私房,這孩子整日神神叨叨。怎麼平日做白日夢還不夠,如今連晚上也開始發病了?
見孟襄只顧着翻白眼,墨雲扭着身子狂扯他袖子,“老師,你說誰有可能留下寶藏讓我去找?”
孟襄揉了揉太陽穴,思索片刻說道:“蘭陵王?他以斂財自污,然,終究逃不過一杯御賜毒酒。那些財寶不知被他藏到何處,據傳並未被北齊皇室所獲。”
同一時間,王珏師徒也在書房內進行一段類似的對話。
想到蘭陵王的事蹟,王珏忍不住感嘆道:“蘭陵王去世四年後,北齊被北周所滅,北齊皇室幾乎全被屠戮。然而,那又如何?人死如燭滅,可惜他一心爲國,到頭來還是應了那句詩: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二師兄可是因我的新作才問起蘭陵王?待我寫完第一個拿給你看。”李晉江作爲一個話本作家,如今在大唐也算初步打響名氣。只是師兄們一直不太喜歡看話本故事,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主動提起的,他趕緊捉住機會全力推銷。
誰知,房遺愛歪着頭問了一個令他吐血三升的問題,“師弟的新書,主角不是個叫高長恭的將軍嗎?跟蘭陵王有什麼關係?”
李晉江已經斯巴達了,氣得他趕緊閉目順氣調整心情。王珏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還在給他們講戰國,遺愛並未學過南北朝時期的歷史。”
李晉江就像遊戲裡的小人一樣,瞬間加滿血條,“既然這樣,二師兄可有興趣聽我說說他的故事?我寫的正是蘭陵王一生經歷。”
“自然願意!”房遺愛巴不得有人給他講解呢。
王珏目送二位弟子相偕離去,猶豫不知該爲他倆誰默哀。房遺愛聽史問題太多,李晉江寫的應該是--蘭陵王一生的‘魔幻’經歷。
結束一天的學習,房遺愛下山後從王家老宅取出三輪車,再次向東邊的墨家堡騎去,兩個熊孩子昨日已約好碰頭地點。
見一輛小車晃悠悠出現在官道上,墨雲連忙對騎車的房遺愛揮手示意。
“嘿嘿嘿……。”兩個熊孩子見到對方皆是捂嘴偷笑,然後動作一致地拿開手說道:“蘭陵王高長恭!”
房遺愛得意地炫耀道:“老師說了,北齊和北周在芒山曾經有過一場惡戰。”
墨雲梗着脖子接話,“高長恭因此戰成名,加之他了解附近地形,若有財寶很可能在芒山到金墉城一帶。”
“嘿嘿嘿……。”兩個熊孩子又是一陣壞笑。
墨雲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卷軸,小心翼翼地展開給房遺愛看,“當時的地形情況我們學派有記載,卷軸就一個,可別弄壞了。”
兩人好頓研究,最後鎖定一塊地勢險要複雜的區域,以它爲中心點複製出小部分地圖。好像不太對勁,房遺愛疑惑着看向他們複製的地圖,不知何處出了差錯。
墨雲一拍腦門說道:“這張地圖記載太詳細,咱們把假藏寶圖做那麼詳細,別人很容易尋到地方,到時還不露餡?!”
“怪道我覺得不對勁,哥哥說得太有道理了。咱們就畫幾條主支線,看起來似是而非,若那也有地圖的人看到此圖…誒嘿嘿……。”
墨雲晃着小腦袋接過話,“若那也有地圖的人看到此圖,許會覺得眼熟。待他恍悟地圖之事,必然覺得自己異常聰慧、氣運了得!”
“還有還有,若有人恰巧與兩位老師想到一處,或有人恰巧也瞭解那塊地形,嘿嘿嘿……。”
說幹就幹,兩人重新拿出一塊舊皮子,按他們商量的再次作圖。謹慎地對比數次,確認沒有紕漏後,墨雲起身欲拿材料進行做舊部分。
誰知房遺愛一把拉住他,神秘地說道:“還沒完,咱們在地圖背面把蘭陵王的面具畫上。再寫上幾個字:面具現,武曲出。”
墨雲此時滿腦袋問號,“敢問賢弟,這是爲何?”
“你不知道?!”
見房遺愛一臉吃驚,不似作假,墨雲扁着嘴狂搖頭。
“據說,蘭陵王戴上面具後會被武曲星加持力量,那個面具是個寶貝,很神奇噠!”
“還有這事兒?!那好,我聽弟弟的,咱們現在就畫!”
若李晉江知道兩個熊孩子在做什麼,估計會哭暈在茅坑,那是他書裡的情節嗷嗷嗷!
又是一陣搗弄,大功告成。
墨雲躺在草地上休息,想象着私房滾滾來,出言詢問道:“還得暴曬一日、土埋一夜,後日才能用。咱們把他賣給誰,賣個什麼價錢好?”
“這麼大張地圖,咱們把它裁成四份分開賣怎麼樣?”房遺愛是受王珏給香皂找分區代理一事啓發,覺得什麼東西要是很大,拆開後能得到更多利潤。
“還是弟弟聰慧!我看不若分成九份,中間那塊最後賣高價!”
兩個熊孩子雖然挺會惹麻煩,但貴在老師教育力強悍,給他們養成很多好習慣,其中一條就是謹慎周全。既然決定分開賣,那切割處得好好處理,免得被人瞧出端倪。
百家派衆人都很疑惑,房遺愛平日最愛纏着老師,怎麼最近上完課就嗖嗖跑呢?挺不對勁,介於他的惹禍體質,咱得跟上去瞧瞧。
本以爲能得到大消息,沒想到房遺愛是去找墨雲玩。百家派弟子們心裡又不舒服了,雖然大家平日嫌他吵,但是自家師兄居然整日圍着別家弟子轉,這讓他們很鬱悶。
房遺愛在運作壞事,本就有點心虛,見師兄弟們突然關注起他來,小心臟嚇得怦怦跳。就因爲這個,又多觀察兩日後纔敢跟墨雲上街銷贓。
先賣地圖哪個位置,賣給誰,如何才能賣到高價,這都得細細研究。兩人研究出一套,他們自認爲可行性很高的方案,今日雙雙請假外出賺錢。
“這個怎麼賣的,給我們裝兩個。”
“這個多少錢,都包好帶走。”
兩人在西市轉一圈,買了好多東西,光顧過的商戶也很多。最後到西市最大的酒樓坐定,等待魚兒自動上鉤。
墨雲裝麼着翻找玩具,好似發現怪事一般大叫道:“你看這是什麼,可是你剛纔買的?”
這一嗓子果真吸引來人注意他們,房遺愛很配合地接過墨雲手中的地圖,仔細研究起來。看了一會兒後,他疑惑地說道:“看着怎麼像地圖?但是不全,該不會是話本小說裡寫的藏寶圖吧?”
“哪那麼好運,隨便買點玩具就能買到藏寶圖!”
“真的,你看這皮子有年頭了,畫圖筆觸看起來也很老練,不似出自普通人之手。”
這圖是墨雲畫的,聽房遺愛這麼誇他,稍稍有點臉紅。外人可不這麼想,以爲這孩子是爲自己的沒見識害羞呢。
聽者有心,言者也有意。有人試着過來搭話,倆人一點也沒排斥。事情發展到此處還算順利,過來搭話的幾個人都是長安城內有名的土豪級人物。只不過今日二人慾做壞事,他們出來前特意僞裝過,那幾人並未認出他們。
盧奎絲毫沒看出眼前的兩個熊孩子,一個是他外甥另一個是坑他錢之人。他扯出一個笑容,用和藹地語氣說道:“我平日喜好收藏地圖,二位小郎君能把那塊舊地圖轉讓給我嗎?”
房遺愛怕盧奎聽出自己的聲音,沒敢開口。墨雲見他狂對自己使眼色,遂板着小臉問道:“你欲花多少錢買我們的藏寶圖?”
見墨雲張口閉口藏寶圖,看起來不像能被人忽悠的樣子,又怕他就是小孩子心性慣愛模仿家裡長輩,盧奎有些爲難。
鄭書浩試探着問道:“小郎君想賣多少錢?”
墨雲啥也沒說,只對着周圍的老大爺們伸出一隻手。
別人還好,盧、鄭二人對伸出一隻手談價錢這事兒頗有陰影。兩人想一處去了,看到張開的小手,連忙打量眼前小郎的容貌,就怕再次遇到墨家那孩子。
一個老大爺樂呵呵地問:“五兩銀子?”
墨雲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低頭擺弄地圖,不再言語。由於他擺弄地圖,也使得衆人可以就近仔細觀察。嘶--,越看越覺得有門道,得在地圖被更多人發現前拿下這塊,以後也好作爲籌碼跟人講條件。
大爺們互相對視,眼中皆是濃濃的防備之意。就在這個時候,攪局者出現了。
“讓開讓開,給我看看什麼藏寶圖。”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記吃不記打的杜荷。
見兩個小郎君都沒理他,旁邊的大爺們也沒拿自己當回事,杜荷拍案大叫道:“藏寶圖就該獻給聖上,我乃蔡國公之子,你們把地圖給我就行了!”
大爺們相互對視,只得無奈歸位繼續觀察三個孩子的動靜。主要聖上剛用非常手段處理博陵崔氏,最近世家們都在夾着尾巴做人。若這孩子真回家跟杜如晦說這事兒,那誰買走地圖誰倒黴,最慘也許會被誣陷成謀反罪。
“嘖嘖,你這是想強搶?我們若是想獻圖給聖上,當然要自己去,到時也好得些賞賜,憑什麼便宜你?”
“你!”杜荷氣得說不出話,他也發覺大家不待見他,最近正想做件事兒立功,哪成想兩個平民小子居然不配合。
房遺愛趴墨雲耳邊說了兩個字,坑他!
秒懂!還沒等杜荷再開口,墨雲接着說道:“我們就是想要銀錢,倒不在乎功勞。只是,這價錢嘛,可不能少!”
“要多少直說,我不差錢!”
圍觀大爺們集體無語,沒聽說杜如晦多有錢,怎麼孩子比土豪家的還紈絝?
“五百兩,一個時辰後在外面的巷子裡交易,過時不候。”
“行,我現在就回去取銀子!”
原本贊墨雲聰慧的聽衆們,現在又暗道到底是個孩子。巷子裡確實不容易被人圍觀,但那是最容易出問題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