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五十二章

紫薇、小燕子等一行人,這天,流浪到了一個小鎮,他們走得有些累了,沒有發現追兵,就在這小鎮暫時落腳,住進一家客棧。

安頓好了之後,大家在小鎮上閒逛,居然看到有人在賣藝,大家的興致都來了,全部圍攏過去觀看。

只見街角,有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女孩,在表演特技。她把許多凳子,一個又疊一個,疊得好高。一面疊,一面往上爬,爬到頂端還不夠,開始危危險險的表演倒立,圍觀羣衆,個個爲她捏把冷汗,看得目瞪口呆。

凳子下面,一個大漢正敲着鑼,大聲的吆喝着:“大家來看啦!最驚險的表演,最玩命的動作!不止倒立,還要頂盤子!”

女孩好不容易倒立成功,大漢就丟了許多盤子給她。她一一用腳接住,疊的好高,再舞着盤子旋轉。

觀衆掌聲如雷。小燕子、爾康、永琪、永璇、簫劍、紫薇也急忙鼓掌。

“哇!太難了,太危險了!原來是個同行,她也在賣藝,比我們的難了一百倍!”小燕子驚呼着,大喊:“好!太好了!好得不得了!”小燕子讚美了還不夠,竟然幫那個大漢吆喝起來:“各位鄉親,各位朋友,各位父老兄弟姐妹們,大家看了表演,就要付錢!不要讓這個小姑娘白白賣命!”小燕子說着,就掏出幾個銅板,丟在地上的碗裡。圍觀羣衆也跟着解囊。

這時,女孩一個失手,一個盤子掉落打碎了。大漢立刻擡頭,兇惡的喊:“丫頭!你給我小心一點!如果再把盤子砸碎了,我要你的命!”

女孩一慌,又是好幾個盤子落地打碎了。大漢大怒,對女孩揮舞着拳頭:“死丫頭,怎麼又打碎了,你是不是故意要拆你爹的臺?當心我收拾你!重新來過!重新來過!”又丟了幾個盤子上去。女孩用腳接過盤子,心驚膽戰,手腳已軟,一個不小心,腳一滑,所有的盤子乒乒乓乓落地,凳子也劈哩叭啦掉下來,女孩就從上面摔落。

圍觀羣衆生怕被砸到,跳的跳,跑的跑,四散奔逃。永琪大叫:“小心!”奔上前去,把女孩接住了。

永琪放下女孩,圍觀羣衆也跑得差不多了。

女孩就非常害怕的對大漢說:“爹!對不起!我再來一遍好了……”

誰知,那大漢居然拿起一根藤條,一鞭子抽向女孩,大罵:“死丫頭!你是故意的!你把盤子全部砸光了,把客人也趕跑了,怎麼重來一遍?你故意摔下來,你找死……”說着,一鞭一鞭的抽在女孩的身上。

小燕子一看,氣壞了,大吼一聲,衝上前去,劈手搶掉了大漢手裡的鞭子:“你是哪門子的爹呀?女兒那麼小,要她做這麼危險的表演。幸虧我們把她抱住了,要不然,那麼高摔下來,不受傷纔怪!你不安慰安慰她,還拿鞭子抽她?你有沒有一點良心,一點愛心呀?”

大漢大怒,對小燕子用力一推,說:“我管我的女兒,關你什麼事?你是什麼東西,敢來教訓老子?”

永琪見大漢出手推小燕子,哪裡能夠容忍,上去一接,把大漢的手用力一扭,吼着說:“你虐待女兒,拿小孩子的生命開玩笑,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去治罪!”

“官府又怎樣?”大漢大叫:“管天管地,管不着我拉屎放屁!管東管西,管不着我打兒打女!你們是哪裡來的流氓土匪?我管我自己的女兒,要你們來放屁事!”大漢話沒說完,爾康揚起手來,“劈哩叭啦”的給了他幾耳光,義正詞嚴的說:“這種無賴,讓人忍無可忍!我最受不了虐待孩子的人,嘴裡還這樣不乾不淨!不給你一點教訓,你就不知道這個社會上還有正義感!有你這樣的爹,你的女兒簡直是倒了十八輩子黴!”

女孩看到衆人下手維護她,就突然上前,對小燕子等人跪下了,喊着說:“各位哥哥姐姐!快救我,這個人根本不是我爹,我爹窮,把我賣給了他!他兇得不得了,每天不給我吃,還要我表演,演不好就打,我好怕……好怕……”說着,就哭了起來。

衆人一聽,個個血脈憤張了。永璇就對大漢大聲一吼:“這小姑娘是你的女兒嗎?”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反正是老子花錢買的,女兒也好,丫頭也好,她就要給我表演,給我賺錢……你們管不着!”

這時,散掉的觀衆又都聚攏了,聽到大漢這種話,不禁羣情激憤。

爾康上前一步,怒不可遏,擡頭看簫劍、永琪、永璇:“我們試試看管得着還是管不着!”爾康話沒說完,就一腳把大漢踢得飛了起來。

“哎喲……”

大漢落了下去,簫劍再一腳踢過去,大漢再度飛了起來,永琪再接上去一腳,大漢再度飛起,小燕子趕上前去,再一接,大漢又飛了,永璇再來一腳……衆人就像踢球一樣,把大漢踢來踢去。

觀衆看得目瞪口呆,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好戲,瘋狂的鼓起掌來,喊着:“好!過癮!這樣的爹,太可惡了!教訓他!教訓他……”

大漢被衆人踢得哇哇叫。這才知道遇到高手了,開始哀哀叫饒了:“各位好漢,各位姑奶奶,我錯了,不敢了……哎喲……哎喲……請饒了我吧!”

大漢落地,爾康一腳踩在他身上,厲聲問:“你還敢不敢欺負這個小姑娘?”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女孩急忙給衆人磕頭,害怕的喊着:“他還會打我的……等到你們走了,他會狠狠打我的。各位哥哥姐姐,我好怕……”就捋起衣袖,給衆人看她鞭痕累累的手臂:“他好喜歡喝酒,賺了錢就喝酒,喝醉了要打我,生意不好也要打我……各位救救我!救救我……”女孩就一直磕頭,一直對衆人拜着。

紫薇彎腰,把她拉了起來,看爾康,說:“我們這樣幫不了她,只會給她惹來災難,等到我們都走了,誰知道那她那個‘爹’會怎麼虐待她?就算今天我們護着她,明天呢?後天呢?”

爾康問:“依你說,怎麼辦?”

小燕子就往前一衝,對大漢嚷道:“這個小姑娘,我們問你買了!你說,要多少錢?”

大漢眼睛一轉:“買了?不行不行,她是我的寶貝兒,我的乖女兒,我不賣……”

小燕子一腳踹去,大叫:“你賣不賣?賣不賣?不賣我就把你踢死!”

“哎喲!哎喲……好好好,我賣,我賣!”大漢呻吟着。

“多少錢?”

“五十兩銀子!我是五十兩銀子買來的,沒有五十兩銀子,打死我我也不賣!”

“五十兩銀子?爾康,我們大概連十兩銀子都沒有!”柳紅說。

“那我不賣!她是我的金飯碗,賣了,我就沒飯吃了,你們打死我吧,我反正不賣!”大漢說。

“我們大家把身上的錢集中,算一算有多少?”簫劍拿出錢袋,倒出所有的錢。

衆人就掏出全部的錢,數了數,紫薇再留下了一些生活費,擡頭看着大漢:“十二兩銀子,賣不賣?”

“門都沒有……”大漢話沒說完,簫劍走上前去,把大漢拎了起來,瞪着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只跟你說一遍,如果你不賣,我挑斷你的手筋,挑斷你的腳筋,再挖掉你的眼珠,把你丟到護城河裡去餵魚!那時,別說十二兩銀子撈不着,你的命也沒有了!我絕不虛言恐嚇!你賣不賣?”

大漢看着簫劍,但見簫劍眼色森冷,不禁打了一個冷戰,嚇壞了,哭喪着臉:“賣了!賣了!”

簫劍就拎着大漢,說:“好!跟我去客棧裡,寫一個字據給我,免得你賴帳!”簫劍拎着大漢就走。圍觀羣衆,不禁瘋狂的鼓掌叫好。

紫薇、小燕子、柳紅就擁着女孩,往前走去。女孩不敢相信的跟着大家,像是作夢般,帶着一臉的笑意。

結果,這些落難逃亡的格格和王孫們,身上的銀子越來越少,身邊還多了一個孩子。這天晚上,大家先給女孩買了一身像樣的衣服,再幫她梳洗,然後,叫了一桌子的雞鴨魚肉,大家圍着餐桌,看着她狠吞虎咽。女孩貪婪的吃着,好像已經餓了幾百年似的,大家看得目瞪口呆。小燕子義憤填膺的問:“那個混帳要你餓着肚子表演嗎?你幾天沒吃了?”

“兩天都沒吃了,”女孩嚥下一口飯,說:“爹說,吃了東西會胖的,胖了就不能表演,不給吃!所以我纔沒力氣,纔會摔下來!”

小燕子喊:“豈有此理!我們還給他錢!應該把他抓過來,也餓他幾天再說!”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紫薇看着女孩、柔聲問。

“叫丫頭!”

“這算什麼名字?”紫薇一愣:“你親生的爹,也叫你丫頭嗎?”

“我不知道親生的爹是誰?從小,我就在學雜耍,被一個爹賣給另外一個爹,賣來賣去,不知道賣了多少回!我沒名字,也沒姓!不知道哪年生的,也不知道自己幾歲?”

小燕子一聽到女孩這篇話,就傻了,用手託着下巴,呆呆的看着她,眼中溼潤起來:“沒爹沒孃,沒名字,也沒姓!不知道哪年那月生,也不知道自己幾歲?走在江湖上流浪賣藝,好可憐的孩子!”

簫劍不禁深深的看着小燕子,滿眼都綻放着同情和溫柔。

小燕子就喊:“柳紅,你還是叫柳紅,把你那個‘小鴿子’讓給她吧!”她拍拍女孩的肩,說道:“從此以後,你有名字了,我給你一個名字,我叫小燕子,你叫小鴿子!你是我們大家的小妹妹!”

女孩聽了,就急忙推開飯碗,起身要拜,說:“小鴿子拜見各位哥哥姐姐!”

柳紅慌忙拉起女孩,讓她坐回飯桌上:“別磕頭啦!趕快吃東西,菜涼了不好吃!這認哥哥姐姐,慢慢來沒有關係!”忙着把雞腿挾到女孩碗裡:“快吃,快吃!”

女孩見到大家溫柔的看着她,親切的問東問西,殷勤的幫她添菜,感動得不得了,低着頭拼命吃。

爾康、永琪、永璇、簫劍交換着視線。四個男人,畢竟比較理智,都在想着同一個問題。爾康看看三個忙着照顧女孩的姑娘,不忍掃興,嘆了口氣說:“先讓她們好好的睡一覺,明天再來討論吧!”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起身了,忙忙碌碌的把行李搬上馬車。

小鴿子笑得好燦爛,跟着小燕子轉,忙着搬東西,喜悅的喊着:“我來搬!我來搬!別看我人小,我的力氣很大!小燕子姐姐,給我!”搶下小燕子的包袱,搬上車,又跳下車,去幫紫薇搬東西:“我們要去哪裡?有這麼漂亮的馬車坐,真舒服啊!”她快樂的跳上車,東摸摸,西看看。

爾康、永琪、永璇、簫劍互看了一眼,就把小燕子、紫薇、柳紅攔在馬車門口。

“小燕子,紫薇,我們大家要談一談!”爾康說:“這可是一個大問題,我們整天翻山越嶺,到處流浪,今天不知道明天住哪兒!後面還有敵人在窮追不捨,我們已經在自顧不暇,怎麼能夠再照顧一個孩子?”

“那……你們要把她怎麼辦?”小燕子急了。

“聽我說,昨天救她,是義不容辭!”永琪誠懇的說:“但是,帶着她,是絕對不行的!我們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她留下來!”

“她沒有家,沒有親人,要留給誰?”紫薇也急了:“我們就勉爲其難,帶着她走吧!小燕子已經認了妹妹,她就是我們大家的妹妹了!”

“就是就是!”小燕子嚷着:“如果我們不帶着她,她說不定又會被哪個壞人弄回去,再讓她餓着肚子表演!不行不行,我要帶着她!”

“小燕子,你要理智一點!”永琪正色說:“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你分析一下我們的狀況,想一想,帶着她,對她好嗎?對她安全嗎?我們有實際的困難呀!”

“如果我們後面沒有追兵,我一定贊成帶着她走!”爾康接口:“但是,我們常常要應付突如其來的打鬥……”他看着小燕子:“想想看,那天遇到敵人的時候,我們被衝得四分五裂,到現在,金瑣和柳青都沒有歸隊。如果我們又被衝散了,誰來照顧她?而且,一路上動刀動槍,連我們自己,都這個傷那個病,萬一不小心,讓她受傷怎麼辦?那不是救她變成害她了嗎?”

“我保護她!”小燕子說。

永璇說:“可是別忘了,小燕子姐姐,有時會顧此失彼的!”

簫劍就一步上前,建議說:“這樣吧,我們下面一站,改變路線,我們去南陽!我在南陽有一個好朋友,姓賀,夫婦兩個人,爲人好得不得了,家境也好得不得了,可惜到了中年,還沒半個子女,我們正好把小鴿子託付給他們,我保證,賀家會把她當自己孩子一樣愛的!等到我們將來不需要逃亡的時候,安定下來的時候,再來接她,怎麼樣?”

小燕子看着四個男人,說:“反正,你們四個已經計劃好了,就是不要帶她,是不是?”

永琪說:“不是‘不要帶她’,是‘帶不起她’!”

小燕子就對永琪一兇:“那我一定要帶她,你預備怎麼辦?”

永琪一愣,說:“你又開始不講理了!大家已經跟你分析過了,有困難嘛!你怎麼永遠這樣任性呢?想要怎樣就怎樣,你要顧全大家呀!”

“我就是要帶着她!我一定要帶着她!”小燕子生氣的、任性的喊:“如果你們不要帶,我跟她一起留下來!”就對着車上喊:“小鴿子!下車!”小鴿子急忙跳下車來。小燕子眼淚一掉,過去握住她的手,說:“小鴿子,他們大家都不要你,你只好跟着我!我們兩個去闖江湖,你的表演,加上我的表演,我不相信我們會活不下去,我們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吧!”回頭對衆人說道:“再見!”拉着小鴿子,就往前走。

紫薇和柳紅急忙攔過去。

“小燕子,不要這樣子,大家再研究一下嘛!生氣解決不了問題!”紫薇說。

“小鴿子!”柳紅就一把拉住女孩說:“你趕快叫小燕子姐姐別生氣了!大家先上車,一面走,一面討論好不好?”

“不好!”小燕子大聲說:“討論來,討論去,一定會把她留下的!我不要討論,我帶她走就是了!”

小鴿子看到大家這副樣子,非常害怕,頓時眼淚汪汪。

永琪有些生氣了,對小燕子嚷着:“你明知道我們不能丟下你不管,這樣矯情是什麼意思?”

小燕子回頭對永琪喊:“我矯情?你才自私呢!你才霸道呢!你只管自己,不管別人,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麼顧全她的安全,就是嫌她累贅!她是我的,我帶走,也不行嗎?”

簫劍急忙走上前來,對小燕子投降了,嚷着:“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投降,我們帶她一起走!管他是福是禍,總之大家在一條船上,要沉一起沉!好了!不要生氣了,上車吧!”

小燕子一聽,又想氣氣永琪了,走過來,挽住簫劍的手,把眼淚擦在他的衣袖上,熱情的嚷着:“簫劍!還是你對我好!還是你瞭解我!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永琪一看,小燕子居然用簫劍的衣袖擦眼淚,親熱成那個樣子,讓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即氣得眼冒金星,一拂袖子,調頭就走,喊着:“你們上車!該留下來的不是小鴿子,是我!我走!”說着,就向前急衝而去。

爾康搖搖頭,急忙追了過去,永璇也跟去了,爾康對永琪說:“永琪,你沉住氣好不好?救下小鴿子,是件好事,鬧得我們自己四分五裂,就太不值得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現在不是製造裂痕的時候,無論如何,要忍!”

“換了是你,忍得下去嗎?”永琪怒不可遏:“我坦白告訴你,不論那個簫劍對我們有多大的恩惠,再這樣過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麼?”

“我瞭解,但是,你現在負氣一走,豈不是把一切都拱手讓人了?你服氣嗎?”

爾康、永璇拉着永琪往前走了一段,遠離衆人,爾康又語重心長的說:“如果我是你,我會守住小燕子,守得牢牢的,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永琪傲然的一摔頭,說:“一個和我走過大風大浪的女子,一個和我有山盟海誓的女子,如果還需要我去‘守’,我寧願放棄!或者,大丈夫的定義是‘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我這點驕傲還有,她如果把簫劍看得比我重,我成全他們!”

永璇也道:“哥,你瞎說什麼呢!小燕子姐姐是你的,你怎麼能讓這個簫劍有可乘之機呢?”

在馬車那兒,大家看到爾康、永琪和永璇越走越遠,知道永琪這次氣大了。

紫薇看看小燕子,不以爲然的搖搖頭,推了推她,用滿文對簫劍說:“小燕子,你和你哥的事,能不能現在說啊!”

小燕子也用滿文道:“不說!”

紫薇又柔聲問:“心痛不痛?”

小燕子聽紫薇一說,但還是忍着,就是沒說話。

紫薇又用漢文說:“你還不去把永琪拉回來?”

“他愛生氣,愛吃醋,讓他去氣好了,讓他去吃好了,她老是誤會我,我才氣呢!”小燕子色厲內荏的說。

簫劍看到這種局面,臉色暗淡了下去,他深深的看了小燕子一眼,再看看越走越遠的永琪,做了一個痛苦的決定。他眼裡閃過了一絲不捨,就瀟灑的揚揚頭,縱身一躍,飛身落在永琪、永璇和爾康的面前,攔住了三人,毅然決然的說:“大家請上車吧!不要再耽擱了,萬一追兵追到怎麼辦?我再送各位一程,到了南陽,我把小鴿子安頓好,就和各位告別了!”

永琪、永璇和爾康聽了,三人都大大一震。

大家默默的上了馬車,繼續向前行進。駕駛座上,坐着的是柳紅和簫劍。簫劍一反平日的灑脫不羈,變得非常沉默,拉着馬,駕着車,鬱鬱寡歡。柳紅看看他,看看道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半晌,簫劍忽然問柳紅:“柳紅,你認識小燕子多少年了?”

“快七年了!”柳紅算了算。

“那麼,你認識她的時候,她只有十二歲?”

“是!和小鴿子差不多大,我自己也只有十五歲!我,小燕子和柳青是一塊兒長大的,說實話,當初,我以爲我哥會和小燕子在一起,後來,紫薇加入我們,我又以爲我哥會和紫薇在一起,結果,他卻和金瑣在一塊兒了!我哥說,世界上的事,不能強求,該你的,跑不掉,不該你的,也求不來!”

簫劍聽出柳紅話中有話,看了她一眼,又問:“小燕子當初怎麼會和你們在一起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年小燕子說是來尋親,可是沒有找到,她說,她的親人可能都去世了,所以,和我們住一起了。當時,她來的時候,還有個包袱,我們還以爲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她一開始還說她什麼都不會,所以,大雜院裡一個顧師傅教了她一點,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是千金小姐。可是她也許還有身份,這就誰也不知道了。但是如果要撇開她那個‘乾孃’,小燕子的身世也許,也是非常可憐的!所以,她看到小鴿子這樣,就沒辦法不管了!”

簫劍深思起來,眼中,凝聚着深刻的憐惜,他嘆了口氣說:“是啊!好可憐的小燕子,難爲她,在這麼多苦難的折磨下,居然長成一個堅強樂觀的姑娘,風吹不倒,雨打不倒,像一朵傲霜花。更加離奇的,是這樣的出身,居然會混進皇宮,當了格格,再歷經指婚、坐牢、砍頭……弄到今天這個地步,真是曲曲折折,匪夷所思。”

柳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他眼中,看到那麼深切的關心和不捨,就體會到永琪爲什麼要吃醋了。

車子裡,小燕子摟着小鴿子坐着,生着悶氣,臉色非常難看,心也在痛。永琪臉色也非常難看,瞪着車窗外面,心也在痛,可兩人都忍着,誰也沒表現出來。

小鴿子瞭解是自己的問題,造成大家不高興,就很害怕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爾康、紫薇和永璇坐在一起,三人不知道該勸誰纔好。大家就靜悄悄的坐着,好久都沒有人說話。最後,還是爾康忍不住,打破了寂靜:“好了!大家能夠相聚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能夠在一起的時候,還是珍惜一點吧!一旦分手,再相逢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小燕子一驚,擡頭問:“什麼‘能夠相聚的日子,沒有幾天了’?誰要走?”就瞪着永琪,憋着氣問:“你還是決定要走,是不是?”

“你巴不得我要走,是不是?”永琪尖銳的問回去,擡高聲音說:“可惜不是,是你的那個‘哥兒們’要走!”

小燕子、紫薇通通震動了。小燕子就驚呼起來:“他要走?他爲什麼要走?這是什麼意思?”她焦灼的看爾康:“真的嗎?”

“是!他說他只送我們到南陽!”爾康說。

小燕子馬上從位子上跳了起來,衝着永琪嚷道:“你乾的好事!是你把他逼走的!想想看,那天我們在囚車上,如果沒有他及時出現,恐怕你們沒有那麼順利劫成囚車。這一路,如果沒有他一站一站安排,爲我們打架拼命,恐怕我們老早就給瞌睡龍抓走了!紫薇如果沒有他,去找那個曾老闆救人,恐怕現在還陷在妓院裡出不來……他爲我們做了這麼多事,你一點感激都沒有,一點感動都沒有,居然趕他走!你太沒風度了!”

永琪一聽,臉都綠了,憋着氣,重重的說道:“你放心,如果你這麼捨不得他,你去把他留下來,我走就是了!”

紫薇聽到這兒,也沉不住氣了,看着小燕子和永琪,不滿的說:“你們兩個是怎麼一回事?一定要把好好的一個大家庭拆散嗎?我們這樣風雨同舟,共過這麼多的患難,每一個人,都是家庭裡的一員,許聚不許散!爲什麼要這樣輕易的說分手呢?一個小鴿子,跟我們只有一天的相聚,我們還捨不得和她分手!可是,簫劍、永琪和我們是多麼深刻的關係,怎麼可以一任性,就說分手?看樣子,你們男人,比我們女人還小器!心胸豁達一點不好嗎?”

永璇和爾康不同意了,兩個輕聲道:“瞎說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小器,是我不夠豁達?”永琪瞪着紫薇:“就算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事,我也要裝聾作啞,是不是?”

小燕子大怒:“你說的是什麼話?什麼是‘不該看到’的?我偷偷摸摸了嗎?!你們才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呢,如果不是你們,袁……”剛想說“袁崇煥能死嗎?”但紫薇聽到“如果不是你們”已經知道不對勁了,她知道這個“你們”已經不單單是指永琪他們了,而是指整個大清了,她馬上起身捂住小燕子的嘴,輕聲道:“別說了!”小燕子向紫薇看了一眼,知道不能在說下去了,馬上轉話題道:“你不要在這兒胡說八道!你要是看不慣,儘管走好了!”

永琪也不理她了。

小鴿子看到大家吵成這樣,就用手揉揉眼睛,很懂事的說:“各位哥哥姐姐,你們不要爲我吵架了,我知道,你們不方便帶着我,隨你們把我留在哪裡,都沒有關係,你們不要生氣了!”

小燕子越想越氣,伸手敲了敲車頂,大叫:“停車!停車!”

簫劍和柳紅詫異的回頭。柳紅喊:“你又要做什麼?”

“我受不了!”小燕子大叫:“停車!我們把自己的問題解決了再走!”

馬車停下來了,所有的人,全部下了車。小燕子就嚷着:“簫劍!你跟我說說清楚,你說,到了南陽,你就走了,是什麼意思?你不要我們了?不管我們了?你不是說,要跟我們拜把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更何況‘落地爲兄弟,何必骨肉親’不是嗎?說得那麼好聽,原來你都是騙人的,是不是?”

簫劍一愣,看看衆人,看看小燕子,勉強的說:“我的意思是說,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大家總有一天要分手,早些分開也好!我還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小燕子氣極敗壞的嚷:“我不管天下有沒有‘不散的筵席’,你只要跟我說清楚,你是不是走定了?”

簫劍看着這樣着急的小燕子,體會到她的熱情和焦灼,心中矛盾極了,沉聲說:“除非……還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如果……如果我要做你的妹妹,我以妹妹的名義,‘拼命拼命拼命’留你呢?”小燕子衝口而出,看着大家,求助的說:“你們呢?要不要‘拼命’留他?”永琪臉色一僵。永璇的臉色也不好看。爾康和紫薇飛快交換了一個眼色。

簫劍一怔,盯着小燕子,在小燕子坦白的真情下,眼神顯得又是深邃,又是感動,說:“小燕子,你讓我好爲難,好感動,我簫劍帶着一身的血海深仇,浪跡天涯,四海爲家,從不願意自己被任何感情羈絆住!自從認識了你們大家,親情,友情就把我綁得牢牢的!要和你們大家說再見,我也有許許多多的不捨得,可是……”

紫薇忍不住往前一邁:“沒有‘可是’了!簫劍,記得那天我們一起刷馬,你答應我的話嗎?何況,‘落地爲兄弟,何必骨肉親’?讓我們這一羣沒根沒蒂沒家的人,成爲真正的兄弟姐妹吧!”

永琪迎視着他,正色說:“簫劍!亮出你的底牌來!如果你是我們的‘兄弟’,我用我的生命來歡迎你,如果你是我們的‘敵人’,不要用‘兄弟’的面具來欺騙我們!”

小燕子和紫薇心中一凜。

簫劍盯着永琪,忽然仰天大笑,笑得有點淒厲,說:“哈哈!哈哈!經過了生生死死,風風雨雨,今天你要我亮出底脾,說出是敵是友?如果你的良知沒有辦法讓你體會出我是敵是友,你們這些朋友,我都白交了!我看,她……也看錯了你!”小燕子一凜,她知道簫劍所指的“她”是自己。又聽簫劍道:“既然已經被懷疑了,早散也是散,晚散也是散,各位珍重!簫劍去了!”簫劍說完,飛身而起,直奔曠野,揚長而去。

小燕子大震,追在簫劍身後,狂喊:“簫劍!要走,你帶我一起走!”

永琪聽到小燕子這樣喊,氣得發暈。

爾康一個箭步上前,拉下了小燕子,說:“永琪!你帶着大家上車,往前走!我去追簫劍,馬上趕過來!”爾康就急追着簫劍而去。

柳紅拉住了小燕子,不許她再去追。小燕子就坐在一塊石頭上,用手託着下巴,眼淚落下來。永琪看到她這樣。又氣又痛又吃醋,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收拾這個殘局。

柳紅拍拍小燕子的肩膀,安慰着:“放心!簫劍只是負氣,爾康去追,一定會把他追回來的!兄弟姐妹拌嘴,總是難免,大家不要放在心裡,也就沒事了!”

小鴿子看到鬧成這樣,好難過,怯怯的走過去,抓住小燕子的手,落淚說:“小燕子姐姐,你不要哭,到了下面一個城,你們找一個不兇的‘爹’,就把我賣了吧!還可以賣一點銀子!”

小燕子聽了,更加傷心,把小鴿子往懷裡緊緊的一摟,淚汪汪的喊:“什麼把你賣了?你是我的妹妹,哪有姐姐把妹妹給賣掉的?小燕子不是那麼沒水準的人?不是那麼沒有良心的人?要我把這個趕走,要我把那個也趕走。”

永琪衝了過來,對小燕子一吼:“你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經過了風風雨雨,你既然這樣來懷疑我,你這個醋罈子還要打翻到什麼時候啊!那天我就對你說了,你是我的一切,簫劍只是我的‘哥們兒’,你居然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你算什麼啊!”小燕子跳起來大喊。

永琪一怔!永璇一驚!紫薇、柳紅一愣!

紫薇先回神,抓住小燕子,說:“我們大家上車吧!好不好?不要在這兒吹冷風了!一邊走,一邊等他們吧!永琪!你少說幾句吧!你和永璇駕車,好不好?”紫薇就拉着小燕子上車,柳紅也拉着小鴿子上車。永琪沉重的坐上駕駛座,永璇也坐了上去,永琪無精打彩的一拉馬繮。永璇在一旁看着嘆了口氣。

馬車向前轔轔而去。

爾康在山上的一座橋上,追到了簫劍。簫劍正坐在那兒鬱悶的吹着簫,似乎要把重重心事,全部借簫聲發泄。

爾康追了過來,喊:“簫劍!”

簫劍放下了簫,看着爾康,一嘆,說:“你追我幹什麼?那兒一車子大大小小,幾乎沒有什麼自衛的能力,你再跑開,他們幾個出了狀況,誰來保護?何況,紫薇眼睛剛好,車裡又多了一個小鴿子……你趕快回去吧!”

“老實說,我無法忍受那個‘阿哥’!”簫劍悶悶的說。

“永琪啊!這個永琪本來就有一種‘刺蝟病’,這個病只有在遇到小燕子的事,纔會發病!病一發,就會亂髮神經,碰到人就刺,敵友不分,口不擇言!但是,他的症狀來得急,去得快,等到症狀減輕之後,他就會後悔得不得了!”

蕭劍點了點頭,跟着爾康去追馬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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