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一道光箭和一枚聖光彈幾乎不分先後地擊中了訓練室內的標靶，將其打得粉碎。
這幾日，林頓明顯感覺到柯蒂麗亞學姐和往常不同了。
如果是之前，她的話要比現在多一些，練習之餘常常和林頓聊天吐槽，臉上也經常掛着微笑。
但自從消失了幾天後，這個少女似乎沉默了許多，訓練林頓的時候更加不遺餘力，似乎是想在幾天之內將自己掌握的各種施法技巧都交給林頓一樣。
雖然不清楚消失的那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林頓也沒有多問，只是更加努力地練習。
不知是不是有前幾日那枚聖心果的功勞，林頓現在運用起聖力更加得心應手，僅僅3天，他就初步窺到了多重施法的門徑。
“精彩哦，學弟。”柯蒂麗亞一邊輕輕鼓掌，一邊走到林頓身邊，遞給他一杯清水。
林頓道了聲謝，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學弟，你已經基本掌握多重施法的竅門了，接下來就靠你自己的練習，至於其他施法技巧，你現在基本用不上，所以…”
她笑了笑：“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林頓放下水杯，看着微笑中帶着一絲莫名神情的少女。
“學姐，你…”
還不待林頓說話，柯蒂麗亞又道：“從明天起，我需要去處理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什麼時候會回來自己也說不好，所以…之後大概不會去圖書館了。”
“.…..”林頓不知道該說什麼，從少女回來的第一天起，他其實就有這種預感。
“是…和你父親布洛瓦大人有關的事情嗎？”
這幾日，林頓也用自己最新的系統烹飪：七彩棉花糖作爲報酬，拜託塔西婭班長調查了一下叫做柯蒂麗亞的三年級學生的資料。
於是他也得知了少女的父親——古雷溫?布洛瓦就是當今教廷宗教裁判所所長的事情。
可惜根據教廷圖書館裡的各種書籍和前輩們的一些描述，除了知道了這位五十多歲的裁判所所長是個觀點較爲激進，以及性格冷酷孤僻的人之外，並沒能找到更多的資料。
至於柯蒂麗亞，據少女同學所說，1年級剛入學的時候，柯蒂的性格還算開朗，各課成績都很優異，也有幾個談得來的朋友。
但到了2年級開始，每隔一陣子，就會有裁判所的審判者前來學院，恭恭敬敬地接走她，從此之後，少女就變得比較沉默，也不再和學生們來往，甚至逐漸連課都不上了。
然而與之相對的，她的實力變得更強，在學院的一次大比中，2年級的她甚至力壓3年級的學長們，一舉取得了聖伯多祿首席生的位置。
聯繫到少女之前提到自己父親的一些表現，林頓隱隱有一點猜測，但苦於自己和塔西婭班長都只是普通學生，並沒能調查到更多關於柯蒂麗亞和他父親的資料。
聽到林頓突然說出自己父親的名字，柯蒂麗亞整個身體都顫了顫，臉色也瞬間變得有些蒼白。
“學弟，你在說什麼呢…”她神色變幻，好半天，才強笑道：“和我父親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管這些了。”
“另外…我也快要畢業了。畢業之後，我大概會加入埋葬機關。”少女望向窗外幾乎完全墜入地平線下的一絲夕陽的輪廓，淡淡地道：“所以，我們之後或許不會再見面了。”
她的神色看起來非常平靜，但林頓敏銳地看到，她寬大長袍下的手攥得緊緊的，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膚下，骨節隱約可見。
……
林頓沉默了片刻，將空間袋中的月莓汁一瓶瓶拿出來，整整齊齊碼放在了練習室的桌上。
“學姐，這是我答應你的報酬，這幾天我把身上的月莓全部做成了月莓汁，大多數都在這裡了。”
柯蒂麗亞聞言，扭頭看向那十幾瓶月莓汁。她的神色終於出現了變化，杏黃色的眼眸中升起一層霧氣，緊緊咬住自己的下脣，彷彿在強忍着什麼。
“但你可能不知道，這只是我會配製的許多種飲料中非常普通的一種哦。除此之外，我還會做很多好吃的點心。”
“你不想嚐嚐嗎？”
林頓撓撓頭，繼續對呆立不動的少女道：
“我不知道學姐你是怎麼看我的，但這些天的相處，我已經將你當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何必就這麼匆匆說再見？”
“所以，我會在這邊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們依然可以一起在圖書館看書，一起喝茶，你說要加入埋葬機關，沒關係啊，等我畢業了，說不定也會加入裁判所，到時候我們或許還會一起出任務呢。”
這時，林頓突然發現，少女低垂的頭下方，落下一滴晶瑩的液體，在暮色的映照下閃爍出一道光芒，然後摔在訓練場的地板上。
“....蛋。”
“啥？”
“笨蛋！！”
身上突然傳來強烈的衝擊，一個嬌小的身軀已經狠狠地砸在了林頓胸口。
“你這笨蛋！！”柯蒂麗亞緊繃的表情終於完全崩潰，她雙手用力掐住林頓的肩膀，將額頭抵在比自己足足高出大半個頭的林頓胸前放聲大哭：“區區一個學弟，爲什麼能輕飄飄地說出那麼多自以爲是的話啊！什麼一起喝茶，一起出任務…真是可笑！...說了這麼多，讓我還怎麼能安心地…”
說到這裡，她彷彿想起了什麼，立刻停止了哭聲，慢慢從林頓胸口擡起頭，然後背過身去用袖口狠狠地擦了擦臉，但似乎好不容易釋放出的情緒依然沒能止住，她還是肩膀一聳一聳，小聲啜泣着。
這突如其來的一通把林頓弄得有點懵，但他很快回過神來，主動走過去，從後面輕輕將柯蒂麗亞的身體環抱住，輕聲道：“沒關係，學姐，我的肩膀隨時可以借給你哦。”
“你這笨蛋，別耍帥了！你以爲你是誰啊！”
這下好像火上澆油一般，少女的啜泣再也止不住，她轉過身，一手抓住林頓的肩頭，另一手用力砸着他的胸口，然後再次將臉埋在林頓的胸前嚎啕大哭，順便左蹭右蹭，把自己的眼淚鼻涕全抹在了林頓的學徒袍上。
林頓一手攬住她細小的肩膀，一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因爲捱得很近，他能夠聞到從少女的發間傳來的一絲淡淡的清香。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沒有開燈的練習室裡顯得有點昏暗，但兩人都沒有去開燈。
在這間安靜的練習室裡，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站着，很久很久，間或只能聽見柯蒂麗亞細微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