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獅王”這四個字若是一個人的外號,你覺得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身高兩米掛零?虎背胸腰?臂上能跑馬,拳上可站人?聲音如雷,出氣如虹?總之,是一條漢子!
可在中原大學,號稱“咆哮獅王”的卻是一名女生。身高一米六多那麼一點,細眉毛,大眼睛,脣紅齒白,肌膚如玉,任憑用哪種標準去評判,都當得上美女兩個字。事若反常必有妖,這是莫問天的口頭禪,當時黃涉竹就是信了他這一句才逃過一劫。
蕭金鈴剛進中原大學的時候,她的外號可是“新生第一美女”,是少有的第一天入學就能轟動全校的女生。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自然情書像雪片一樣飛來。她倒來者不懼,接到情書後,便根據自己的安排,在三五天裡跟人家約會。只是每一個跟她約會過的人,絕對不會再約會第二次。
在別人看來,只能證明那個去約會的男人不行!他不行誰行?當然就是我了!於是,那情書的流量增加了好幾倍,甚至一些已經有女友的,也抱着試試看的態度,送出了情書。當時,黃涉竹剛好從第四次被甩的陰影中走出,也躍躍yu試地要寫情書。
莫問天勸了一句:“事若反常必有妖,你還是等等吧!”
於是,黃涉竹就等。等了足足兩個月,當一次體育課上,蕭金鈴將那位喜歡幫女生“矯正出拳姿勢”的武術教師給摔得肋骨斷了三根,外加手腳骨折後,各方面的消息才陸續傳出,那些跟她約會的男生,無一例外受過重創,又打得很科學,斷了骨頭連着筋,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被打的男生一來覺得被一個弱女子打了丟臉,二來也想讓別人嚐嚐滋味,便陰險地隱瞞了約會的詳情。除了校醫院傷骨科生意好了十倍之外,居然整整兩個多月,沒人知道,跟蕭金鈴約會就是被她約去比武,然後就是被打的下場。
事後,又有人考證出,這個蕭金鈴的師父就是全國武術散打冠軍人稱“雷電掌”的柳橫戰。在教了蕭金鈴三年兩個月後,連他老人家也被蕭金鈴給打回了家。用他的話說:“跟蕭金鈴對打,我的眼裡沒有女生,只有一隻瘋狂咆哮的雄獅!”
這個消息出自柳橫戰的堂侄,中原大學學生會體育部部長柳鬆節。在一次堂堂正正的挑戰中,被蕭金鈴給打得在牀上躺了一週後,從她的掌法中發現叔叔的影子,經過一番求證,才發掘的幕後消息。這樣一來,蕭金鈴很快就搏得了“咆哮獅王”的外號。而且她還好管閒事,在學校裡,只要有她看不過眼的,就立馬出手,一出手,不管你是誰,輕則鼻青臉腫,重則手腳寸斷。
這樣的戰績放在普通大學生身上,絕對是死定了。什麼政務處、學生處、保衛處估計得天天找你談話,還到不了校長室。可蕭金鈴不同,誰都知道她的身後站着老爸蕭漸漸。蕭漸漸的生意很專一,是個開夜總會的。“月色簫聲”夜總會開遍了中南六省各大中城市,還牢牢佔據着市場第一的位置。老闆蕭漸漸在黑白兩道的勢力如何,凡是明白的人,絕不敢對蕭金鈴動什麼花招。何況,要是論起理來,好像每次在蕭金鈴出手之前,她都佔着理。當然,出手之後,又另當別論。
她要和秦香一起去岳陽樓遊玩,對黃涉竹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而要化解這場災難,只好對不起兄弟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可憐的莫問天,這回終於被他給陰了!於是,在黃涉竹陰險的笑聲中,兩男兩女在外人看來還算是相當浪漫地踏上了岳陽樓之旅。
一路上,莫問天根本不理會黃涉竹要殺人的眼光,有一句沒一句地介紹着岳陽樓、洞庭湖和君山那一圈的風景點。面對兩位美女,他的表現像是剛被閹過,全然沒有車窗外春暖花開的氣氛,倒有幾分湘南趕屍的模樣。
“我說胖子,你這算什麼意思?瞧不起姑娘就直說,別老一副陰陽怪氣的調調,讓人看着就煩。”蕭金鈴對莫問天的解說顯然極不滿意。
莫問天本來打定的主意就是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想不到一轉眼,人家就親自殺上門來了。愣了一下後,自己也覺得那些解說像是夢遊模樣,只好訕訕地笑笑說:“現在還在車上,又沒見到景色,先乾巴巴的講解是比較乏味。到了就好!”
蕭金鈴悠然說:“也好!虧秦妹子還說你見識廣博,解說生動。若是到了岳陽樓,你還是這付模樣,我會覺得你是因爲瞧不起我才故意的。爲了改變你對我的觀感,我想跟你來個單獨約會。”
莫問天臉上的汗都下來了,哭喪着臉,對她拱拱手說:“姑娘請放心,等到了岳陽樓和洞庭君山,我還是這副模樣,你直接割下我的肥肉來熬油!”
“這還差不多!”蕭金鈴俏生生地說:“我還沒真熬過人油。”
沒熬過就沒熬過吧,何必說得這麼明白,難道這回你大小姐真打算熬點人油出來。莫問天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我的大小姐啊,誰還熬過人油?豬油是拿豬熬出來的,花生油是拿花生榨出來的,可嬰兒油的原料是絕對不能類推的。”
格格!蕭金鈴展顏一笑,把莫問天給看呆了:“想不到你胖子還有幾分幽默,行!就衝你這份幽默,本姑娘就不打算跟你單獨約會了!”
謝天謝地!莫問天總算又有回到人間的感覺,暗地裡狠狠踹了一腳重色輕友的黃涉竹後,便開始他的賣笑生涯。還好,從武漢到岳陽不過幾個小時的火車而已。抵達岳陽,已是中午,好在這四個人都不是什麼特別嬌氣的人,在路邊攤上隨便吃了點中飯後,便直奔岳陽樓而去。
中國三大名樓,黃鶴樓、岳陽樓和滕王閣。名樓必有著名的詩文,黃鶴樓有崔顥的題詩,滕王閣靠的是王勃的《滕王閣序》,唯獨岳陽樓卻是詩文並傳。從杜甫的《登岳陽樓》到范仲淹的《岳陽樓記》,造就了面對君山洞庭,背依巴陵大地的岳陽樓的獨特地位。
岳陽樓左邊是三醉亭,紀念呂洞賓三醉岳陽人不識而做,亭上舞龍起鳳,而且鳳在龍上,可以判斷出是清末慈禧當政時的建築。右邊是仙梅亭,據說曾在此出土了一塊碑,天生紋路就是一副仙梅圖,至於真相,反正現在仙梅碑也不在了,屬於死無對證的東西。
時剛暮春,正值旅遊淡季,即便是週末,岳陽樓上人也不多。莫問天帶着黃涉竹等三人登上樓,在細細品鑑張照所書的《岳陽樓記》時,另一邊剛好也站了個年輕人,一身雪白的西裝,眉清目香,俊朗無雙,絕對比潘安還要小白臉。他見莫問天等人也過來看文時,先是眉頭微微一皺,有幾分討厭的神情,但就在又看一眼時,眼前突然一亮,悄然地靠了過來。
此刻的莫問天在蕭金鈴的威脅下,正眉飛色舞地講解着《岳陽樓記》秘聞,比如范仲淹根本沒到過岳陽樓,《岳陽樓記》只是他根據滕子京送給他的一副畫的想像作文,比如張照寫的這幾塊木板曾沉入洞庭湖,後來被漁民發現等等。
那位年輕人低低地評了一句:“胡扯!”
說得很輕,但恰巧被蕭金鈴給聽見了。本來她對莫問天講的奇聞軼事還有幾分興趣,見有人提出反對意見,笑着說:“胖子,有人說你是在胡扯!本姑娘希望你能解釋一下。”
莫問天抓抓頭,笑着說:“傳說本來就是傳說,誰還拿它當歷史看?再說了,就算是歷史,我們能只是從前人的記載和留傳下來的文物中瞭解一二,誰又能真知道一千年前那些事的真僞。”
年輕人笑了笑,眼波如水,看得周圍無論男女都一陣心跳:“別的事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範仲淹的確到過岳陽樓,就在樓前,現在三醉亭的那個位置,臨風做賦。當賦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時,那股浩然之氣使整個洞庭湖爲之震動,一時之間,湖光煥彩,魚龍起舞,實在是前所未有的盛事。”
得!剛纔還說我胡扯,結果你比我扯得還要厲害。莫問天拍拍額頭:“看來這位兄弟也算是范仲淹的崇拜者了。”
年輕人搖搖頭說:“在下董聽理。對范仲淹談不上崇拜,只好對他的胸襟有幾分好感而已。文能寫,武能戰,在宋代碌碌儒生中,能出這麼一個異端,也算儒家幸事。”
莫問天哈哈一笑:“看來董兄弟對儒家沒有什麼好感。”
董聽理點頭說:“宋以前還可以,宋以後就不行了!全是存自己的天理,滅人家的人yu,誰受得了?人有七情六yu,隨興所至,又豈是那些腐儒輩滿口正禮正名所能約束得住的?”
莫問天有種古怪的感覺,好像正面對一位古人,把酒臨風,縱論天下。一時興來,情不自禁指指樓左的三醉亭說:“看來董兄是喜歡那隨意灑脫的道家了。朝遊碧海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三醉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