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武才人”三個字,皇上的心裡一咯噔,手也頓了下來,想到方纔奏章上的內容,再想到這段時間武才人在勤政殿裡幫朕整理奏章時的聰慧,皇上的心裡不免有些擔心。難道真的會出現“李唐三代,武氏天下”?慎重的放下手中的奏章,看了看桌上的糕點:“擺駕清寧宮。”
“是,奴才遵旨。”小合子立馬對門外喊道:“皇上起駕,擺駕清寧宮。”
清寧宮。
“哎,對,手應該這麼放,哎,對了,作畫的時候一定不能急,要心平氣和,將畫當成是你的朋友,是你的知心人。尤其是畫梅花的時候,你的心裡一定要心中有梅花,不然你畫出的就只是一幅畫,而不能稱之爲作畫了。記住,作畫的時候切記心浮氣躁。”嫺貴妃在一旁指導着武媚娘作畫,看着外頭的梅花,開的如火如血,見到這番情景,心裡忽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一邊的武媚娘可是學的認真,一步一步的按照嫺貴妃的步驟去做,心平氣和,一勾一點,將心中的梅花落於畫上。
看着如此認真的武媚娘,嫺貴妃竟動了惻隱之心:這樣一個水靈的人兒難道真的會如閒庭哥哥說的那般嗎?將來會成爲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人嗎?
就在嫺貴妃發呆的時候,武媚娘已經將一副落梅圖畫出了大概,想着要讓姐姐看看,便轉過頭去:“姐姐,你看我畫的如何?”
“恩?”聽到這聲,嫺貴妃回了神,定睛於桌上的畫品,頓時眼前一亮,有些吃驚地看着她,沒想到一個從未學過畫的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梅花畫的這麼好:“畫得很好,沒想到妹妹如此的聰慧,僅僅兩個時辰就能學成這樣。”
聽到姐姐的誇獎,武媚娘福了福身子,放下手中的筆,笑道:“姐姐過獎了,妹妹能夠畫好,那完全是因爲姐姐教的好啊!要不是有姐姐這樣用心的師傅,就算是妹妹再怎麼喜歡作畫,也是畫不出如此的畫作的,所以這畫作都是姐姐的功勞。”
聽到她這麼說,嫺貴妃忽的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就在這時,武媚娘拿起桌上的落梅圖說道:“今日妹妹向姐姐學畫,也沒準備什麼拜師禮,既然姐姐說妹妹的這幅畫畫得還行,那妹妹就將這幅畫贈與姐姐,算是妹妹對姐姐的一絲敬意。”
看到眼前的畫,嫺貴妃忽的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條件反射性的就要接過畫:“妹妹這是說的哪兒的話,都是一家人,何來什麼見面禮之說。這幅畫就權當是妹妹送於姐姐的禮物,別說什麼見面禮,聽着怪生分的。”
聽到嫺貴妃這麼說,武媚孃的心裡也有些不舒服,看着那嬌小的臉龐,甜蜜的笑容,還有屋裡濃濃的奶香味兒,想着自己來這兒的目的,難道自己真的就要因爲一個位子就要對這麼好的人下手嗎?
而嫺貴妃並沒有看到武媚娘臉上的表情,手慢慢伸向畫紙。就在手搖觸碰到畫紙的時候,武媚娘突然一把奪過畫紙:“妹妹忽然想到,這幅畫畫得並不好,不能給姐姐,等哪天妹妹畫的畫好了,妹妹再送於姐姐。再說了,這幅畫可是妹妹第一次作畫,妹妹也想自己留着做紀念呢。”
嫺貴妃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她一臉慌亂的表情
,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
忽然,一陣大風吹過,伴着強勁兒的風流,將武才人手上的畫吹開了,一直吹到了天上,待到風兒停下,只見那幅畫就要向湖裡落去。
“哎。”察覺到畫被吹走,武才人急的就要去抓畫。
同時,不知爲何,嫺貴妃的身手竟然出奇地迅速:“嗖”的一下跑到窗邊,便要去抓那紙,奈何紙已經快要落入池中。見此,嫺貴妃便想放棄了,眼角忽然瞥到一片明黃色,嫺貴妃的腦海中立即涌現出一個念頭,只見嫺貴妃腳尖微微一墊,整個人順勢就向下而去。
另一邊兒的小合子陪着皇上到了清寧宮,見嫺貴妃沒來接駕,很是奇怪。可是皇上都沒說什麼,自己一個奴才就更不應該說什了。這說來也巧,小合子剛擡頭想要看看前頭的路,竟看到了這麼一幕:“哎呀,武才人將嫺貴妃給推下湖了,武才人將嫺貴妃給推下湖了。”
身邊的皇上聽到小合子的聲音:“嗖”的一下看去,真的看見嫺貴妃落入水中的一幕,而窗口那往下看去的人,真的是武才人。看到這個,再加上方纔的奏章,皇上心中的怒火便不打一處來:“來人,將武才人打入冷宮。快,快,將嫺貴妃給朕救上來,要是朕的嫺貴妃出了什麼事兒的話,朕拿你們試問。”
“是。”聽到皇上的話,小合子立馬明白,怒氣衝衝的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去,你們沒聽到皇上的話啊!快救貴妃娘娘,去啊……”
“是。”那些個小太監還沒見過公公發這麼大的火呢,嚇得那些小太監“噔噔噔”的都往水下跳。
見此,小合子再吩咐道:“你們幾個,去將武才人請回宮裡去,沒有皇上的旨意不得出宮。”
“是。”
東宮。
“什麼?嫺貴妃落水了?還是武才人推的?”聽到宮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太子吃驚地呆住了。
“是。”小德子將方纔在清寧宮裡的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於太子聽:“起先,奴才也是不相信武才人能做那樣的事兒,那樣一個善良的人怎麼會將嫺貴妃給推下湖呢?可皇上身邊的劉公公看的是清清楚楚,就連皇上也看到了。奴才想着,皇上要不是親眼所見,也不可能當場就將武才人給打入了冷宮。”
聽着小德子的話,太子蹙起眉頭,看着桌上的茶杯,忽然想到一件事:“嫺貴妃現在怎麼樣了?”
“回太子,現在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在清寧宮裡呢,就在剛纔,皇上還將棋王爺也給請了去。”
“什麼?”只見太子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澆滅了,難道真的是媚娘將嫺貴妃給推下湖的嗎?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真的想做父皇的女人?難道她對自己說的話都是假的?小德子見太子呆呆的看着桌案上的茶杯,疑惑的小聲喚道:“太子?太子?”
“呃?”聽到小德子的聲音,太子回了神,忽然想到一件事:“去,你給我密切監視清寧宮的一舉一動。另外再將這塊玉佩交給武才人,讓她不必擔心,本太子自有辦法救她。”
小德子跟在太子身邊多年,很是明白太子的心思,自然也就明白太子對武才人的心思,但是這一次,小
德子卻不能順着太子的心思辦事兒了,只見小德子向後退了一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太子賞奴才板子,這件事奴才不能爲太子去做了。”
“什麼?”見小德子如此,太子疑惑的叫道。
“太子,小德子跟在您身邊多年,平常只要是太子想要的東西,奴才都會爲太子取來,要是太子喜歡某位佳麗,奴才也會想辦法幫着太子。但是這次,奴才不能幫着太子了,太子,武才人是皇上的才人,不是您的才人,您這樣明目張膽的袒護武才人,您不是在幫她,您是在害她,您知道嗎?”
聽到小德子的話,太子吃驚地看着小德子,沒想到一向對自己惟命是從的人竟然也會有如此倔強這一次。收回桌上的玉佩,想着他方纔說的話,點了點頭道:“幸虧有你,好了,小德子,你起來吧。本太子不要你這麼做了。你只要關注清寧宮裡的動靜,另外找個人告訴武才人,讓她放心就行。”
見太子這麼說,小德子懸起的心也放下了,磕頭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俗話說老來得子自是疼如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母親自然也就更加受寵,老夫嬌妻,丈夫自是將女子一半兒當成妻子,一半兒當成孩子疼愛,儘自己所能,給她最好的,讓她過的舒心,寧願爲了她得罪天下人,也不願她不順心。
清寧宮。
“快快快,快去多燒些熱水。”
“你去廚房多熬些薑茶來。”
“你去將娘娘平時自己做的參片拿來。”
“你去拿些乾淨的被褥與衣衫來。”
“你去……”
整個清寧宮的內殿除了人來人去的聲音,便只聽到青兒一句一句的吩咐聲。皇上坐在牀邊,看着牀上的愛妃,抿着嘴,一句話都不說。
良久,跪在地上的太醫爲嫺貴妃把完脈之後,身都沒起,轉過身,磕頭道:“回皇上,娘娘,娘娘,娘娘……”說了三個“娘娘”,硬是沒將一句話說完整。
皇上聽到這個,有些不耐煩了,皺着眉頭,壓着聲音說了一個字:“說。”
地上的太醫肩膀明顯的一哆嗦,顫顫巍巍的說道:“娘娘,娘娘腹中的龍子,沒了。”剛說完,那太醫頭就像貼在地上似的,絕不擡起頭來。
“咔嚓”一聲,窗外的樹枝因爲承受不住積雪的按壓,整個斷裂了下來,那枝椏上的梅花散落了一地,紅色的梅花瓣在雪白的大地上是那麼的顯眼,是那麼的鮮豔,就像彼岸之花一樣,紅的似血。
良久,皇上仍是一句話都沒說,握緊嫺貴妃的手,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涼意,看着那緊閉的雙眸,還有那蒼白的臉蛋兒,皇上的心裡竟多年來,頭一次有了一絲痛心。
一邊的青兒想着要幫娘娘擦拭身子,而換上乾淨的衣服,可是皇上坐在這兒是一句話都不說,弄得自己這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終於,皇上幽幽的吐出一句話:“傳朕旨意,待嫺貴妃身體康健之後,賜嫺貴妃統領六宮之權,掌後宮事務。另外,將上個月張婕妤所生的小公主抱來清寧宮,從今以後小公主便是嫺貴妃的女兒,等到嫺貴妃身子好了之後,小公主的名字便讓嫺貴妃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