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總沉默了。
不可否認，以他對陸安的瞭解，的確不需要得到他的支持，陸安就能夠做到很多事情。
在相當多的事情上，大家都是以少數服從多數的態度來決定的。
陸安沒有點開任何一個視頻、文件、語音資料等具體給呂總看，現在這樣就足夠了，他並不是很能瞭解呂總的工作狀態，但從呂總的神色上來看，也能感覺到呂總很少能有機會獲取這些民生信息。
呂總收回了看向虛擬屏幕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的說道，“其實很多消息的獲取途徑就這麼簡單，但我卻彷彿永遠沒這個時間。”
陸安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就沒吭聲。
他還是很有逼數的，像他這麼能當甩手掌櫃的，怕是不多。
所以，他反倒是經常能跟個普通人一樣刷刷微博啥的。
簡單的沉默過後，呂總突然似笑非笑的說道，“小陸，這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你就打算在這個街口用完嗎？”
陸安笑了，“呂總這是在考校我啊。”
“我記得有人說過，離家兩公里，就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個街角，比不上一兩公里外的前門繁華，也比不上王府井西單那邊沸騰的人流量，比起牆裡的幽靜，這裡又彷彿過分喧囂；
但，我覺得，這裡再好不過了，四面八方皆可看，民間疾苦就在眼旁。”
呂總深深的看了眼陸安，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你真的比大多數同輩甚至長你一兩輩的人，對事物的看法要分明得多……”
“能走出來看看，就已經達到了我今天的目的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呂總沒有把話裡的話說完。
很多時候，哪怕是這種非常私人，不存在說有什麼隔牆之耳的地方，呂總也不可能將自己的想法說得太透徹。
陸安看向車窗外，這個算得上十字路口的四面八方，其實已經很能體現社會了。
這裡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影。
旁邊的商場中，出入有金領，哪怕今天是上班的時候，趁着喝杯咖啡的時間，逛一下商場，換換心情。
與之相對的是，作爲這些商場的售貨員，很多時候心裡還是豔羨着每個來逛商場買東西的人的，間歇性因爲羨慕嫉妒恨會狗眼看人低，這種現象並不會因爲什麼時代的進步啊，素質的提升，商場的環境優劣而有所改變。
有些東西不是各種人說不會有，就不會有的，高檔奢華與低端之間差的只是價錢，而不是素質。
而在這些出入有鴻儒的地方，就有那麼多頂着大太陽，套着個大氣球外套的人給過路人發基本上毛用都沒有的傳單。
是愛嗎？是責任嗎？
都不是！
是特麼的窮啊！
要不然誰冒着這麼大的太陽，做這種累死人不償命的操作？
那邊的街角，有人在擦鞋。
更近一點，如果聽力好的話，能聽到剛好路過的年輕孩子們在討論，該追哪部劇，哪個明星又怎樣怎樣，而不是課本上又有什麼新知識了。
甚至仔細一點，還能聽到他們的交談中，就有陸安說過的一些對社會產生了不良影響的言論。
甚至更仔細一點，更冷靜一點的話，還能分析到，這是因爲文化宣傳的原因，導致了這些孩子已經基本喪失了思考能力，人云亦云。
說着一些從各種渠道獲知的亂七八糟並不確認的事情當做事實的真相這樣子。
在陸安看來，如果沒有華宜等從一開始的故意縱容，沒有從上到下亂七八糟的宣傳策略，就不會有現在日益混亂的各色魚龍混雜的消息。
所以，華宜等的存在，是毒瘤絕對沒錯。
…………
…………
正在陸安看着四面八方胡思亂想的時候，呂總的聲音再次打破了沉默。
“那個地方是什麼，新的公共設施場所？我看了好幾分鐘了，就一扇門，男人也進去，女人也進去，不幾分鐘就出來了，不像是公共衛生間啊。”
陸安順着呂總的目光看去，在對面兩個商場的中間有一個小空閒地方，有一個小平房，從外觀上看，跟公共衛生間的裝潢有很大的區別，但大小差不多。
陸安其實很想說，呂總您應該仔細一點的。
因爲就在這棟裝潢風格區別於公共衛生間的尖角建築物頂端四面八方都有一個很醒目的標誌，一支點燃的香菸。
以及一個很醒目的中文標題。
吸菸處！
陸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照直說，“呂總您方便的話，目光向上移動一下就知道這個公共設施是做什麼的了。”
有時候陸安也會想，自己雖然帶了26個字母表數出門，是不是可能數學不太好，漏了一個數沒帶？
總之，今天他的表現可以說是非常皮了。
呂總聞言目光向上移動一下，果然就看到了那醒目的標誌，然後收回了目光，就這麼安靜的看着陸安，沒說話。
說出來你們可能都不信，當時陸安的心跳就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了！
我好像是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出去了？
還特麼的能重來不？
最後還是呂總打破了沉默，“這個吸菸處我怎麼從來也沒聽說過，也沒見到過。”
陸安想了想，覺得幹禿禿的解釋不太妥當，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呂總，您看，吸菸處啊，是一個公益項目，成立於今年六月份，目的呢，是爲了減少二手菸的影響，這有個相關報道。”
“本報訊，我們來看一則簡訊，一支甜蜜禁菸令的公益廣告，讓大家意識到二手菸對孩子，對其他人的傷害，經由多娛文化公益組織倡導人微博安大官人提議並出資修建的公衆吸菸處目前如火如荼，讓我們來看記者傳回來的訊息。”
畫面一轉，變成了街頭現場採訪的視頻。
記者是帶有目的去找的一些中年男人，就那些根據狀態看上去最有可能是抽菸的羣體採訪。
有時候找菸民也不容易，誰也不時時刻刻都抽菸好的伐。
“您好，請問您平時抽菸嗎？”
“不抽！”
“那您知道最近的吸菸處在哪嗎？”
“那就有！”
“……”
“請問您平時抽菸嗎？”
“抽的。”
“煙癮大嗎？”
“還好。”
“知道有吸菸處這個東西嗎？”
“知道，在這一片就有好多，我經常去吸菸處抽菸，以前在大街上忍不住煙癮抽菸，也覺得不太妥當，但真不是不願意去找吸菸處，而是沒有，現在好了，到處都是，又醒目，而且裡面有很多煙友，他們說話又好聽，我有時候就算在家都喜歡去吸菸處抽菸的！”
“……”
陸安乾咳了兩聲，有點不好意思了，這特麼居然是個陳獨秀。
呂總瞭然的點點頭，“吸菸處也是你投資興建的公益項目？投了多少錢了？建了多少處？”
陸安搔了搔頭，“呂總，您這就問到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投了多少錢，也不知道建了多少處，我連吸菸處的公益項目這麼遍地開花了都不知道！
咳，我一向比較信奉管理者只把握大方向，所以我只關注一些大方向的事情。”
呂總毫不客氣的戳穿，“就是甩手掌櫃對吧？你倒是對這個很精通。”
“不過這個項目倒是做的很不錯，至少是對孩子們能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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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