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靈明石猴剛剛出世,和花果山衆猴打賭,說是它越過百丈瀑布,衆猴便認他爲王。
而那百丈瀑布之下並非是堅硬石壁,而是別有天地,桌椅板凳,鍋碗瓢盆樣樣俱全,因此花果山衆猴便在這裡安家,認那靈明石猴爲猴王。
那石猴就是孫悟空,而洞天,便是這水簾洞。
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
這便是孫悟空的家。
楚風很小的時候曾經想過若是自己到水簾洞之中將會發生的各種事情,但是現在突兀之間到了這裡,楚風卻是感覺很不對勁。
自己和封神榜一起來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孫悟空,更別說是水簾洞了。
楚風想問這是不是水簾洞,看着孫悟空狂喜的樣子,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孫悟空興奮的轉過身來,指着最中間的那把椅子說道:
“大人,當年俺就是坐在這把椅子上,看着俺的兒孫嬉笑打鬧,那副場景現在還印在俺的腦海之中,那些日子,甚至比成佛都快活,俺好像又回到那個時候了。”
說着,他興沖沖的坐在椅子上,好像又變成了當年那個不敬天地的妖王。
他在笑,但是楚風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孫悟空,道心亂了。
他忘不了自己那些死在佛土手中的子孫,忘不了那個囉嗦的唐玄奘,忘不了那個好吃懶做,還總想着分家的二師弟,忘不了沉默不言的三師弟,還有那匹一直任勞任怨的白龍馬。
時間荏苒,孫悟空驀然回首,驚恐的發現自己身邊竟然再無一個親朋。
他憑藉着自己強大的修爲想要讓自己忘記那些往事,於是他撐到了現在。
但是當他看到水簾洞的時候,他認爲自己心中那堅不可摧的防線竟然這麼脆弱,他開始恍惚,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自己究竟是妖王石猴,還是齊天大聖,是鬥戰勝佛,亦或是龍國神靈。
“兒孫們,取酒來!”
孫悟空大聲的嘶吼,好像要從那九幽地府之中喚醒花果山衆猴的靈魂。
他身上威壓在沒有任何的約束,水簾洞顫抖着,似乎下一瞬就會崩坍。
片刻,孫悟空等不到自己手中的酒,一直高舉着的手無力的垂下,洶涌的靈氣也在瞬息之間收斂,只有一滴渾濁的淚水,緩緩的從他的眼角流下。
天不怕,地不怕的孫悟空,在這個時候,也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遠方遊子罷了。
時光一道,最是無情,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悟空,有我。”
楚風的聲音傳來。
“大人,我沒事,堂堂鬥戰勝佛的道心還不至於這般脆弱。”
孫悟空擡起頭,這張雷公臉上還帶着淚水,但是又強行擠出笑意,這幅樣子,既是滑稽,又是可悲,
“乍一看到當年之物,睹物思情罷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看着孫悟空的樣子,他怎麼可能放得下來?
看着假裝釋然的孫悟空,楚風第一次感到這猴子讓人這般心疼。
楚風嘆了一口氣,說道:
“佛土諸佛,早晚會甦醒,屆時,就是爾等清算之日。”
孫悟空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冷淡的說道:
“神使大人說笑了,我等的性命都在您手中,您又怎會允許我等起紛爭,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歇息一番,十日之後還要前往神窟。”
他認爲楚風是在敷衍他,這種話術,他在佛土見過不知凡幾。
看樣子這位神使大人,也是這般角色。
說着,孫悟空沒有再看楚風,而是向着外界走去,再無一點留戀。
“猴子,還記得你剛剛出世,狂妄自大,即便是面對那大羅之巔也敢大放厥詞,狂言造次。
再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哪還有之前半點影子?
怎的,現在知道自己太乙金仙境界不入流,甚至連抗爭的心思都不敢有?
莫非那齊天大聖天生就是一個坐井觀天之徒,只敢欺負弱者不成?!”
楚風的聲音傳到孫悟空耳中,孫悟空的腳步一頓,雙拳漸漸握緊,他在強忍着自己心中的殺意。
孫悟空轉過身來,盯着楚風說道:
“莫要以爲你是封神榜之主,手中捏着我的性命我就不敢動手,大不了拼上這條命與你同歸於盡!”
感受着孫悟空滔天殺意,楚風心中一點都不慌,反倒揹着手從水簾洞的縫隙之中看着那傾瀉而下的月光,喃喃自語一般說道: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
我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這衆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猴子,你的心現在很亂,這是送給你的,自己在水簾洞中考慮一下。”
說罷,楚風越過孫悟空,順着通道向外界走去。
“等一下。”
孫悟空的聲音傳來,臉上是從未見過的嚴肅,他緊緊地盯着楚風,好像要從眸子看透他的心靈。
“我要找佛土的麻煩絕不會輕易出手,一旦出手絕對不是小事,你確定不會攔我?”
看着孫悟空嚴肅的神色,楚風大笑道:
“若是你想將佛土覆滅的話我一定會動手,但是佛土之中還有兩位聖人,你想在他們手中過招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楚風說完便將目光放到孫悟空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已經是凌晨時分,圓月高掛,月色如水。
孫悟空沐浴在月色之中,默不作聲,只是心中好像突然涌出一股暖流。
驀地,孫悟空擡起頭來,看着楚風笑道:
“大人,倘若俺老孫是女人的話,這輩子就賴上你了。”
“就你這幅樣子我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啊。”
楚風只覺得一陣惡寒,這猴子連話都不會說,枉費了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話。
“多謝大人了。”
捱了罵,孫悟空也不惱,只是笑着。
這時候楚風發現漫天的月色如同漩渦一般想着孫悟空的身體之中涌去,孫悟空身上金光大放,似乎就要從這個世界超脫出去。
南市老宅之中,哪吒和楊戩二人正在教授土地合擊之法,猛地擡起頭看向那個方向。
“那猴子……”
“猴子,這一次,你走在我的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