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現在人都還有些懵,沒辦法啊,他就在坎大哈秘獄裡面呆了不到一下午,現在事情怎麼就發展到了這一步,曹婉甚至帶着老曹,帶着各種印信什麼的,讓曹昂僞造詔書,然後將曹操送回長安?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外面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到底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妹妹,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曹昂沒接印信,倒不是因爲什麼對於曹婉有所懷疑的問題,而是最爲直接的,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曹昂入個獄,外面就天翻地覆了?
說句過分的話,就算是勸進,也不該是你曹婉來勸進啊!
準確的說,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你不應該高高掛起嗎?我和父親不管是誰在位置上,都和你沒啥關係啊,你這潑出去的水,怎麼倒流了?
“別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趕緊將印信收好,然後將詔書弄起來,我讓人加急將父親送到長安,然後你一登基,這事不就解決了,再這麼整下去,父親人可能都沒了!”曹婉將印信符詔什麼的往曹昂的懷裡面一塞,然後左右看了看,將曹操頭上歪掉的冕旒拿起來,也塞到了曹昂懷裡,哪怕Ai曹操沒有人類的情緒,這個時候都有些繃不住了!
“啊?”曹昂人都麻了,自然的看向巴拉克。
巴拉克想了想,尋思着今天這一幕怎麼感覺那麼的熟悉,他以前是不是在什麼地方經歷過,不過這種想法只是維持了一瞬,巴拉克就掐滅了,不要胡思亂想,現在的生活就非常的美好了。
掐滅了多餘想法的巴拉克,清楚的意識到今天該怎麼處理這事兒,當即單膝跪地,“懇請世子進位,如今坎大哈紛亂,人主無知,需有中流砥柱鎮壓人心,繼續大統,以證天命未改。”
巴拉克直接將話攤開了說,畢竟曹婉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巴拉克也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了,挑明瞭告訴曹昂,現在的情況就是你爹將大局玩爆了,人心不穩,坎大哈已經暴亂了,必須要有靠譜的人物站出來鎮壓人心,而你是唯一的選擇,必須要站出來繼承大統,否則老曹家就得玩完。
這話有震懾曹昂的意思,但也不全是胡扯,畢竟曹氏和夏侯氏沒被滅門,沒被誅殺匪首,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遠離了動亂,要是現在暴亂下去,讓國家認爲曹氏和夏侯氏已經沒有了把持北貴的能力,直接將曹氏和夏侯氏撤回中原。
以前離得遠了,上萬公里的距離,以及有大量精銳護衛,能擋得住徐州老兵的報仇之心,但現在沒了大量的精銳護衛,人又回到了中原,你猜那些想報仇的人會怎麼辦?
所以曹氏能不能有活路,就看你曹昂的選擇了,你要是不進位,現在這個局面,坎大哈真就爆了。
“什麼?”曹昂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坎大哈又暴動了!
作爲經歷過一次暴動的曹昂,很清楚一旦陷入那種暴動之中,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動盪,只是曹昂不明白的是,爲什麼會突然暴動,明明之前不是還挺穩定的嗎?雖說大家都對於自己父親挺不滿意的,但距離暴動還有相當的距離吧,終歸這個世界沉默的是大多數啊!
“是真的,外面發生了暴動。”林河走了過來對着曹昂開口說道。
曹昂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有卞夫人給予的加持,曹昂高速運轉的思維已經意識到出在什麼地方了。
“是有人打着要救我的口號,然後萬民景從?”曹昂苦澀的詢問道。
“是子文從外面回來,聽說你被拿下了,然後帶兵進的坎大哈。”曹婉代替其他人回答道,“然後無數人喊着號子要掀翻父親,哥,沒有選擇了,你不進位的話,今天會出另一個結果,然後逼着你進位的。”
曹昂沉默了一會兒,“巴拉克,你去通知徐將軍,讓徐將軍帶上劉長史,然後帶着我父親先去蔥嶺,等我命令,之後前往長安吧。”
如果沒有卞夫人給的加持,曹昂可能會猶豫很久,他不是沒有腦子,而是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然而這種時候,實際上是不能考慮這麼多的,好在卞夫人爲了避免曹昂在獄中因爲情報不足,對於大局失去判斷能力,提前將自身的精神天賦分享給了曹昂,保證了曹昂應有的決斷能力。
“是!”巴拉克略有些吃驚的看着曹昂,他和曹昂接觸過很多次,多少也知道曹昂的性格,這個人並不算太過優秀,最起碼不應該像現在這般迅速的做出決斷,按說應該會磨蹭很久,然後被曹婉架住,強行登基。
實際上別說是巴拉克了,連原本認爲已經對於曹昂瞭解透徹的曹操,在這一刻也深感意外,他選擇曹昂只是因爲曹昂是子嗣之中唯一合適的,雖說曹操也覺得曹丕合適,可曹丕不是長子,若是長子,以曹丕的能力更適合繼承自己的位置。
就跟周文王的長子和次子一樣,長子仁善且豁達,能爲諸弟之榜樣,次子英武果決,能辨析局勢,如果在盛世,選長子是必然,可處在亂世,次子其實才是必須的選擇。
雖說在性格和道德上曹丕確實存在缺陷,但在能力上曹丕其實還算是相當的優秀,只不過Ai曹操之前那步試探並未激起曹丕的野心,從這一點說的話,曹昂這個兄長確實是做的非常好,以至於曹丕在自己母親被立爲夫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已經發生了變化。
再加上曹操也能察覺到卞夫人對於立曹丕的抗拒,所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這並不意味着曹操認爲曹昂會是一個優秀的君主,只能說曹操勢力目前的大環境只有曹昂合適作爲君主罷了。
真要從能力方面上進行要求,曹昂其實不算合適。
真正的君主,從某種角度上講,人類的成分其實不高,大多數都算是擬人生物,人類常態所追求的私德什麼的,對於這些君主而言都是真空。
曹昂是做不到的,但當前的大局逼着曹操必須要接受曹昂這個適合的君主,而不是曹丕這種優秀的君主。
然而這時閉眼等待結局的曹操卻陡然意識到自己在曹昂的判斷上出現了錯誤,這個孩子在某些時候是能摒棄掉道德潔癖的。
“婉妹,你帶着其他人守在秘獄外面。”曹昂在巴拉克應聲之後,看着曹婉開口說道。
曹婉不明所以,但女性的直覺讓她看了一眼閉目躺在擔架上的曹操,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帶着其他人就此離開。
待所有人從坎大哈秘獄之中離開後,曹昂坐到曹操的擔架旁邊,“父親,其他人都走了,睜開眼睛吧,雖說我現在還缺一些信息,但我覺得有些事情需要和您正式的確定一下了。”
曹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不同於以前那種威嚴,也沒有什麼震怒,就這麼從擔架上坐起來看着曹昂。
“果然是這樣啊。”曹昂嘆了口氣,“其實您應該直接告訴我的,如果早早告訴我的話,我們之間的博弈不會發展到如此規模,造成這般影響,現在局勢已經有些不可挽回了。”
“你真的認爲我在坎大哈,麾下會有進取之力?”曹操看着自己的兒子很是坦然的詢問道。
這個時候曹操已經不再拿曹昂當做兒子,而是當做真正意義上的繼承人看待,畢竟一個一直隱藏自己,到了大勢加身,除非是陳曦這種級別的執棋人下場,已經不可能拿下,徹底完成身份轉變的壯年,確實是足以稱之爲優秀的繼承人。
曹昂沒有回答,如果說之前他還懷揣着些許的希望,那麼當卞夫人將精神天賦分享給他,讓他擁有等同於精神天賦擁有者的思維和計算力之後,很多因爲感性被矇蔽的東西,在理性的思維下都被破除掉了。
“看來你已經看的很清楚了,我也不需要再教你什麼東西了。”曹操帶着幾分感慨說道,他一直覺得普通的長子,居然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這麼想的話,彰兒他們被你派出去的時候,你應該已經下定了決心,沒想到你看的比我還遠,原本……”
“原本還需要您親自做局,將閻將軍綁在我的車架上是嗎?”曹昂代替了曹操說完了後半句,曹操點了點頭。
“你果然都知道,很好,作爲主君不能被自己感情左右,要有洞察世情的眼光,藏拙是一個非常好的習慣。”曹操少有的對於自己這個長子進行了讚揚,一貫冷漠的神色,也出現了一抹欣慰,最起碼這樣將這殘破的勢力交給自己的長子,自己能放心下來。
如果沒有卞夫人給出的另一部分答案,以及最爲重要的分享了一部分的精神天賦,讓曹昂的計算和思維加強到精神天賦的程度,曹昂無論如何都無法得出這個答案。
“父親,我將帶上冕旒,擡首闊步帶着麾下將校走向勝利。”曹昂對着曹操三叩首之後,無比誠懇的說道,不存在Ai曹操,從一開始自己認定的AI曹操就是曹操的一個側影,而結合現在判斷出來的一切,這個側影大概就是二十年前的父親吧,那個還有公心信念的父親!
“你該如何拿下喀布爾?”曹操見此欣慰不已,曹昂能有覺悟,有能力,又有如此認知,確實是超乎了他的估計,如此這般自己也能安心退去,不用在這泥潭之中糾纏。
“這暴雨,最後的目的地是喀布爾河谷,那邊的降雨只會比坎大哈更大,我們這邊是瓢潑大雨,那喀布爾大概就是天河倒灌。”曹昂無比坦然的看着曹操,“我繼任之後,將親上戰場,與阿爾達希爾聯手遏制季風,待我率軍抵達喀布爾河谷西南入口,便與季風一道,行大破滅!”
“好好好!”曹操拍手,再無任何擔憂,此乃必勝之法,甚至比他之前所想的更爲有效,可行性也遠大於之前。
三大帝國都有變天的能力,假設漢室變天的強度是兩百,貴霜和羅馬大概也就是一百二十,而普通雨季的自然天象強度也就在一百左右,而天災級別的天象在兩百左右。
這也是恆河大戰的時候,漢室和貴霜都需要晴天的時候,雨季直接被按住沒有爆發,但當貴霜需要降雨的時候,漢室強行動用變天,也沒有辦法變成晴天,最後一怒之下,也催動降雨,來了一個倍之,導致阿勒泰最後被整了一個水淹七軍,大敗虧輸。
說白了就是漢室和貴霜聯手所能爆發出來的變天強度,是能擋住季風,天災的,但如果本身就是雨季的情況下,貴霜要降雨,漢室要變大晴天,雨季的降雨量本身就很離譜的話,漢室是攔不住的。
這也是阿爾達希爾之前鎖天象降雨,漢室沒啥辦法的原因,因爲這段時間這邊本身就在下大暴雨,天象本身的強度已經拉滿了。
但如果只是某一方沒有對手干涉的情況下,維持某一區域,也就是幾公里範圍的其他氣候,還是能做到的,但如果要大規模的扭轉氣候,那除非是雙方聯手才行。
目前的降雨,已經達到了黑色災害性氣候的強度,換句話說就是,雙方就算聯手,也不可能在降雨最嚴重的時候,大規模的消除降雨,最多是減小雨量,但就算只是減少雨量,對於接下來的阿爾達希爾也非常重要。
還是那句話,喀布爾河谷接下來的降雨量那是天河倒灌那個級別!而阿爾達希爾在喀布爾河谷的水利設施根本不可能承受這種降雨,洪災在接下來是一種必然。
在這種情況下,曹昂提議和阿爾達希爾聯手對抗暴雨,降低降雨量的話,阿爾達希爾就算知道有坑也得跳,因爲沒有選擇了。
不同意的話,喀布爾洪災爆發,死傷的損失扣阿爾達希爾一頭沒任何的問題,而同意的話,雨量減小,曹昂就帶隊走赫爾曼德河河谷,保證阿爾達希爾前腳到喀布爾河谷,曹昂後腳就到喀布爾河谷的西南門戶。
接下來阿爾達希爾帶兵來封堵曹昂,曹昂就給倒灌的天河進行加持,看阿爾達希爾是要民心,還是要河谷的西南門戶。
阿爾達希爾如果不來封堵曹昂,那曹昂就在西南門戶修碉堡和要塞,佔了入口和阿爾達希爾玩步步爲營。
總之橫豎曹昂都不會虧,嘎的都是阿爾達希爾的心血。
“民心如何解決?”曹操看向曹昂詢問道。
“拿下喀布爾河谷的西南門戶,徹底封死阿爾達希爾從赫爾曼德河順流而下入侵的可能,然後投入人力對於赫爾曼德河流域的下游進行重新構建,從根子上提高水資源的利用率,開拓新的種植園,給百姓以希望!”曹昂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給曹操。
這個計劃其實是被曹操否了的計劃,因爲這個計劃需要投入的資源和人力太多,而且相比於搞建設,搶劫的效率實在是太高,所以當年桑家、李家、王家提出重構赫爾曼德河水網,在原有水網遺蹟上恢復三大淡水湖的計劃,最後未能實施。
曹昂是知道這個計劃的,但以前思維和遠見沒有達到這個水平,其實很難意識到某些東西,而有了卞夫人的加持,曹昂有了更高層面的眼界和分析能力之後,有些原本被忽略的地方瞬間得以注意到。
“民心的動盪除了您的一些行爲,其實更多是因爲百姓看不到追隨我們所能帶來的益處,信譽這種看不到,摸不着的東西,在某些時候顯得異常重要,現在坎大哈的民衆反噬曹氏,從根子上講,就是潛意識的認爲我們無法帶來足夠的利益了。”曹昂緩緩地以他從陳曦那邊學到的知識闡述着對於整個勢力、民心的認知。
“同一個夢想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一個可以實現的共同的夢想,可以極大的團結人心,畫餅充飢並不高明,但如果大多數人都認爲這個餅能實現,那麼他們真的可以忍耐一時的飢餓。”曹昂的雙目綻放着精光。
“我的信譽不夠,曹氏的信譽不夠,但某個人的信譽夠,而且在專業人員拿出詳細規劃,以及長遠謀算的情況下,對方也願意借給我們這份信譽。”曹昂緩緩地開口說道,“桑家、李家、王家想來也願意幹這種名垂青史的水利工程。”
“這點倒是我的疏忽,你果然還是很優秀的啊。”曹操帶着讚歎開口說道,“有你繼承家業,我也能安心一些,之前我認爲你只有仁德,缺乏能力,倒是我偏頗了。”
“這不是我的能力。”曹昂搖了搖頭,然後再次跪下。
曹操見此,從一旁將代表諸侯王的冕旒拿起來,卸下曹昂的發冠,緩緩地給曹昂戴上,“爲父以後什麼歷史地位,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