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聽到劉備的話,不由的捂住了額頭,南軍五尉的天賦架構陳曦已經從皇甫嵩的密信和武安君、淮陰侯那邊獲取到了,只是出於謹慎沒有告知給其他人罷了,只是劉備這麼一說,其他人難免會有好奇心。
“大概是因爲天賦剝離的核心其實是將兩個擁有同樣天賦,而且意志高度重合的老兵融合成爲一個人吧。”關羽聽着劉備的疑問,在陳曦開口之前已經代替陳曦做出了回答。
“南軍五尉的天賦是成套的天賦,前面四個按照順序應該是誓約束縛、防禦積累、天賦剝離、天魔解體,這四個天賦其實是圍繞着最後一個天賦進行的構建,只是最後一個天賦因爲一些原因,我也不能說。”關羽帶着一抹複雜緩緩地開口說道。
“這是本應該被封存的天賦,但雁過留聲,人過留痕,有些東西就算被歷史掩蓋,也難免會被後來者從歷史的隻言片語之中發掘出來。”關羽冷傲的面上帶着一抹化不開的凝重說道。
翻看史書,夜讀春秋,關羽讀的越多,悟的越透,而隨着其在大軍團指揮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有一天不由自主的就注意到了歷史之中潛藏的故事,而隨着這個故事的印痕開始追尋,哪怕有着一層層的掩蓋,最後還是無法遮擋住關羽的法眼。
“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要去了解最好。”關羽緩緩地開口說道,“讓那些東西徹底停留在過去,纔是最好的選擇。”
劉備聽到關羽這話,也就沒再追問,畢竟關羽現在的神情和他之前見的那個老兵的神情一樣的複雜。
“關將軍,你能擊殺不?”陳曦突然詢問道。
“可以,校刀手的唯心斬斷,是可以做到斬殺的。”關羽看了一眼陳曦,倒也沒有覺得陳曦知道這種東西有什麼奇怪,畢竟陳曦的祖先,可和這玩意兒的源流有着非常深的關係。
“那就好。”陳曦點了點頭,“孝直,開啓隔音屏障,我用帝國意志封鎖,將我知道的東西告知給你們,然後大家該滅掉這部分記憶的滅掉,想要保留的就徹底封存起來,有些時候,我們確實需要敬畏先祖。”
法正聽陳曦指揮將隔音屏障開啓,然後陳曦動用帝國意志封鎖了這個大廳,將自己知道的關於賓屍饗禮的內容講述了一遍,全場大駭,然後在陳曦說完的第一時間,賈詡直接用特殊秘術滅掉了自己這部分記憶,誰要這種麻煩的知識!
而後在場大半的人也都和賈詡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隨後趙雲、張飛也都思慮一二之後滅掉了自己的這部分記憶,也覺得自己不該知道。
“子川,需要我幫你封存嗎?”關羽倒是沒有封存自己的記憶,因爲到了他這種程度,封存不封存已經沒意義了,春秋還能不看了?
“不需要,我還是保留着,反正也不多這麼一個禁忌知識了,我腦子裡面已經多了不少奇怪的東西了。”陳曦搖了搖頭說道。
“我這邊也不需要封存了,我其實在老兵那裡也知道了不少奇怪的東西,多這麼一個也能讓我做個準備,說起來銳士應該能殺這種東西吧。”劉備看着陳曦詢問道。
“武安君說是沒問題,還說是段將軍很有想象力,其所開創的銳士道路在十八斬之後,也是存在的,只是以前不顯罷了。”陳曦想了想說道。
“因爲以前就沒有能活到十八斬的。”賈詡作爲一個涼州人,還假裝過段熲的外孫,對於銳士這種本土兵種有着相當正確的認知。
“別十八斬了,反正沒見過幾個活着的銳士,段公的初代銳士基本都是親衛,這可是一個將軍最核心的本部,有幾個活着?兩個還是三個?”李優冷笑着說道,銳士的死亡率高的連李優都覺得離譜!
“差不多,反正我年輕的時候,銳士基本都活不到三十五歲,老實說你想想段公徵東羌西羌,當年多大的兵力規模,結果到現在老一輩的銳士,就剩下未央宮那不到兩百,唔,那都不是初代銳士,算是跟隨過初代銳士的戰友。”賈詡撇了撇嘴,有後路有未來咋了,有屁用啊!
最早的初代銳士,那麼大一羣,大幾千人呢,到現在只有三個活着,年紀從大到小分別是廣沅、張篁、王茂,爲啥這哥仨認識呢,因爲這整個初代銳士軍團就剩這哥仨了,其他的都死了。
跟隨着初代銳士的準初代銳士,現在就剩未央宮這不到兩百了。
這是什麼逆天的死亡率,說句過分的話,沒劉備和陳曦將這些老傢伙養着,這羣人還談個屁的未來,白起說是銳士到十八斬之後還有路,有路有屁用啊,有幾個到十八斬還活着?
從桓帝年間至今還活着的,能開巔峰十八斬的,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全都算上,就八個人,這可是好大一羣傳承了幾十年,到現在都被認爲是經典的精銳軍團,就八個人達到了所謂可以往後走的水平。
這有沒有後路有屁用啊!
賈詡和李優的一唱一和讓陳曦都有些被噎住的感覺,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樣,銳士以前沒有路更多是因爲沒人能活到上限水平吧。
“而且你們對於銳士有一個誤區,銳士的發育速度其實是非常快的,之所以發育的慢,那是因爲現在的銳士不是正常的銳士。”賈詡瞥了一眼陳曦說道,“以未央宮那些領頭的一百多名60歲上下的老銳士爲例,他們當年被徵召來的時候就是十五六斬,現在他們還是十五六斬。”
“怎麼了?”陳曦回瞪賈詡,咋了,老銳士咋了,吃你們家大米了?十五六斬不挺好的,實戰老強了。
“理論上銳士只需要三年就能上十八斬。”李優代替賈詡給出了回答,“這兵種在後方是沒辦法成長了,只能上戰場,上了戰場開始殺,很快斬數就堆上來了,戰鬥力急速飆升,而在後方,練不起來的。”
“三年十八斬啥呢,三年人都死完了。”陳曦沒好氣的說道,“段公親衛就是這麼打完的,你當我不知道。”
“你知道那就更好解釋了,簡單來說就是人都死完了。”賈詡冷笑着說道,“銳士這個兵種,完全凸顯了段公的練兵能力,速成、戰鬥力強、上限極高,而且投入極少,其發育快的程度,甚至讓人頭皮發麻,早年我聽本地人說,甚至有人在一年間就達到了十八斬的程度。”
“那後來呢?”陳曦吃驚的同時,帶着對於故事的好奇心追問道。
“下一場就死了,因爲十八斬的老兵要承擔更爲沉重的軍事任務。”賈詡理所當然的說出瞭如此冷酷的話。
“好吧,完全理解了。”陳曦無奈,上一代將校的用人思路和他這一代完全是兩碼事,完全沒有一點點以人爲本的想法。
“所以你說有後路什麼的,對於銳士就是搞笑,這麼說吧,就算有後路,也就只有這一代人能走,在你的時代不可能誕生新的十八斬的銳士,在段公的時代,十八斬的銳士不可能活到開出新特效的程度。”賈詡帶着幾分唏噓說道,“所以有後路,沒後路其實都不重要。”
陳曦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賈詡說的很正確,在陳曦的時代別說是十八斬的銳士,普通銳士的數量都被大砍了,整個元鳳朝,漢室境內除了以前留下來的銳士,壓根沒組建新的銳士軍團。
在這種情況下,後續要還有銳士繼承後路纔是見鬼了,十八斬之後纔有的未來康莊大道,就算因爲有陳曦能放寬一下前提條件,也起碼需要十五斬吧,問題是銳士在陳曦手下,連十斬的坎兒都很難過去。
“所以少研究點銳士。”賈詡瞥了一眼陳曦說道,“這兵種在段公手上沒未來,在你的手上也沒未來,只有在你倆交接的現在,特別猛。”
爲什麼現在銳士這麼強勢,說白了不就是因爲現在的銳士都是上代留下來,經歷了殘酷戰爭活下來的精銳,又有陳曦給調養好了身體。
加之銳士都是爆發性兵種,段位最高的那種都是靠斬神進行輸出,活的越久,信念意志積累越厚,哪怕身體隨着年齡嚴重衰弱,幾十年的積累,一朝爆發,那也是石破天驚。
“銳士只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就能達到十八斬的水平嗎?”關羽帶着幾分疑惑的神情看着賈詡詢問道。
“這個我也只是聽涼州本地人說的,實際上也沒見過,但銳士確實是速成兵種,現在搞個銳士軍團,需要先練兩三年到七八斬,這其實是子川的問題,不是銳士的問題。”賈詡想了想開口解釋道。
“是的,確實存在一年就達到十八斬水平的銳士。”劉備回憶自己和未央宮的老兵瞎扯的時候,不少老兵都說過早先他們也見過驚才絕豔的老哥,在短短一年時間就達到了十八斬的水平,當時劉備還追問過那些人現在咋樣了,結果一問都死了,劉備不得不感慨戰爭的殘酷。
關羽的眉頭皺成一團,別人不懂十八斬銳士是什麼玩意兒,關羽是真的懂,畢竟他麾下有同類型的兵種,而三天賦的校刀手在全力全開,關羽將軍團天賦綻放到極限的情況下,常態也只有十二三斬的水平,配合上銳士的核心天賦唯心斬殺,平A纔將將超過十五斬。
而十五斬的銳士和十八斬的銳士那完全是兩個境界。
理論上來講,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存在一年速成十八斬銳士這種逆天的情況,這就不合理!
“聽起來好像很離譜的樣子,但是想想江廣一年熔鍊了自適應,我就覺得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完全正常。”陳曦看着房樑帶着幾分對於人類物種多樣性的感慨說道。
關羽冷傲的臉都有些繃不住,一年熔鍊自適應這個,實屬是對於天賦熔鍊瞭解的越多,越覺得扯淡,問題在於江廣真的就只花了一年。
“也是,可能也就那麼一個人,而且大家都覺得震驚,所以才一直流傳,不過可惜死的太早了。”劉備帶着幾分感慨說道,關羽聞言點了點頭,原本的思考就這麼被自然而然的打斷,人類之中偶發性的一兩個奇葩而已,沒什麼值得讓人震驚的。
“對了,有件事我會在大朝會上進行商議,但得提前和各位通通氣,避免誤傷。”陳曦對於一年速成十八斬的銳士也非常有興趣,但人都死了幾十年了,陳曦也沒啥好辦法,於是換了一個話題。
“什麼事?”劉備有些好奇的詢問道,“是北五州演練的事情?”
“不,是準備擴大畜牧業,換句話說就是準備收糧。”陳曦很是認真的開口說道,“地方糧價已經降到了四十二文一石的水平了,雖說官方糧價一直維持在一百五十文,但實際糧價已經崩了。”
“這個問題我已經和各個地方的老兵確定過了,老兵並不覺得有問題,並且認爲官方糧價乃是仁政,至於地方糧價四十二文一石這個,也並未造成什麼影響,我和每一個州的老兵就這個問題進行了細緻的討論,最後確定是沒有影響。”劉備直接打斷了陳曦後續的話,表示陳曦不要危言聳聽,大家都覺得現在這個糧食價格很好。
這個問題劉備還真是和各個州郡的老兵都談過,雖說住在城裡面的老兵對於這個糧食價格有些微辭,但這年頭老兵自己都是有田的,願意種田的吃自家糧,無所謂貴賤,而有些老兵自己不種田,租給別人種了,然後自己買糧食吃。
而官方鋪子買賣糧食,甭管啥時候都是一百五十文,所以城裡的老兵買糧食都到鄉下自己哥們那邊,四十幾文整一石,便宜老多,這個對於城裡的老兵而言就稍微顯得費事。
至於說四十幾文一石的糧食會不會造成穀賤傷農的問題,劉備接觸的農村老兵的物價觀念是我這些麥子換你那玩意兒,你換不,只要換,我糧食啥價格都無所謂。
行市價格一百文一石的時候,我一斤麥子在供銷社這邊能換一壺酒,行市價格七十文一石的時候,我一斤麥子還是能換一壺酒,到現在四十文一石了,供銷社的掌櫃還是給我換一壺酒。
那請問,這糧食價格跌不跌跟我有個毛關係啊!
好吧,也有一些不能直接拿糧食換的城裡面的東西,需要拿錢買,那就涉及到另一個東西,也即是官方糧倉,每年可以接受按照一百五十文一石收一半的糧食產出,這一半產出都是正經的錢,也都夠花。
所以大多數老兵對於劉備言及糧價的問題,都覺得現在這種日子挺好,就這麼着就行了,沒必要改。
劉備聽了那麼多自然也延續着這個思路,故而在聽到陳曦說是糧價崩了,要提糧價,劉備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一個系統在好好運行的情況下,就不要動這玩意兒,讓這玩意兒繼續運行就是了。
“我大概也知道他們會怎麼回答,畢竟去往恆河的時候,我也問了一次,那次糧價已經跌到了七十多文,現在進一步跌落到了四十多文,就這還是因爲熾天環導致了氣候問題,否則可能會更低,甚至如果不是我收了一半的糧食產出,這個時候糧價應該跌到鬥米兩文到三文的水平。”陳曦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
初,自貞觀以後,太宗勵精爲理,至八年、九年,頻至豐稔,米鬥四五錢,馬牛布野,外戶動則數月不閉。至十五年,米每鬥值兩錢。
這是唐朝走向極盛的關鍵,米價跌到了一斗兩錢的水平,陳曦估摸着自己要是不收糧,縱然是遭災了,鬥米恐怕也就這個水平。
這個物價聽起來挺好,但對於農業社會也並非全是好處。
一斗米兩錢的,一石米也就是二十文,一畝地四鬥,也就是八十文錢,一家人五十畝地,合計起來四千文錢,可以說除了吃飯,是完全不夠開銷的,而且隨着糧食價格下跌到這個水平,在沒有成熟的大型畜牧業,以及物流業的情況下,肉類價格還會因爲需求而上漲。
畢竟糧食是剛需物品,需求不會因爲價格的高低而發生極大的變化。
這麼一來就很要命了,所以當糧食價格跌到這個程度之後,自然就會有部分的人被迫離開土地,進入其他行當。
雖說從理論上來講,糧價慢慢下跌,讓百姓能吃飽的同時,爲了更美好的生活,離開生養的土地,進入廠礦工作對於國家和政府是有利的,但陳曦本着社會進步是爲了讓人獲得更輕鬆美好的生活,而不是爲了讓人背井離鄉進入另一種繁重的生活,決定還是拉一把糧價。
“糧價再跌的話,百姓買布匹就有點買不起了。”陳曦直指剛需物資的相互獲取邏輯,說別的都沒用,這種纔是硬件。
“等等,爲啥會買不起,每年收糧的錢不是都落到了百姓手上了?”劉備有些不解的詢問道。
“因爲各種產業生產出來的物資越來越多,需要購買的東西也越來越多,錢逐漸的不夠花了。”陳曦面無表情的開口說道,這個過程就像是七八十年代,一切欣欣向榮,錢也有,但市面上的商品越來越多,錢感覺就是日漸變得不夠花了。
“最簡單的房子裡面的很多東西在以前的家庭是沒有的。”陳曦很是認真的說道,“桌子、椅子、几案這些東西,在以前的百姓家是沒有的,鐵鍋也是沒有的,而這些東西在這幾年逐步的進入了百姓家,這些都是開銷,而且是一筆相當大的開銷。”
有些東西的價格,在當時高的會讓後人覺得神經病,比方說自行車,比方說電視機,七十年代的自行車除了貴,還需要票,八十年代普通人一個月幾十塊的時候,彩色電視三千塊,這些玩意兒在21世紀的後人看來,簡直貴的有毛病,但當時就這個價,還愛要不要!
“對於老兵而言,無所謂這點開銷,但對於普通家庭而言,已經有些不夠了,糧價低於七十文,對於沒有其他收入,靠男耕女織這種小農經濟過活的家庭而言,已經無法繼續發展了。”陳曦無可奈何的說道。
錢被一部分固有的開銷限定死了,剩下的那部分還要分出來一點點存起來,用來防備可能出現的意外,剩下來的那麼一點點纔是拿來自我消費的部分,在這樣的前提下,這樣的家庭怎麼可能繼續發展。
這個發展不是指自身進步帶來的發展,而是社會進步,帶來的自然性的水漲船高,而這種社會進步帶來的整體性的自然進步,纔是政府調控的真正意義所在,如果做不到這一點,社會的進步,其實是無法反應在個體上的,而無法體現在個體上的社會進步,對於個體是沒有意義的。
擁抱新時代的兩種方案,一種是踹掉跟不上時代的傢伙,讓他們自生自滅,然後等到他們死了,就只剩下沐浴在新時代光輝下的傢伙,另一種則是在集體的調控下,將時代的光輝傳遞到每一個人的身上。
陳曦選擇了後者,畢竟作爲先發性質的大國,沒必要那麼急迫。
“當糧價拉高到一百五十文,這些漢室最多的普通家庭,也就能每年多吃點肉,購入一些糕點,買一些可以提高生活質量的東西,而這就是進步。”陳曦很是認真的說道,也就是漢代了,後世肯定是不能這麼幹的。
畢竟漢代是99%的家庭種田,剩下的1%,也就是在這個提議之中受損的家庭,也不在乎多花幾十文買糧。
當然做這個提議的陳曦,以及周圍的衆人,都會因爲這個提議受損,不過這種程度的損失,對於這羣人而言,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