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換了龍船，這一次速度很快。
行船的不在是太乙，而是大羅。
大羅境，意味着完整天地，宙宇四方，有長河大道貫穿，幾乎不會受到外界干擾，自成一體。
即便說這條詭秘特殊的向東之河，也很難對其造成影響。
隨着不斷前行，漸漸的度過了神話界東域上游階段，朝着最深處之地進發。
而當越過深紅色區域，步入深黑之刻，船上李素第一時間就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忍不住的離開自己的房間，走到了甲板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該怎麼形容呢？
恐怖？
應該就是恐怖吧！
哪怕已然成就太乙境界，眼前的景色依舊讓人心底發慌，手腳冰涼。
還記得第一次來到東域，目光看向太陽升起之處，天空上烙印着上古天庭奇景，那些景色神聖而又詭秘，宏大之中能感受到一股子森然。
但，無疑，它的表面始終光鮮，能讓人回味古天庭的輝煌。
可當如今距離拉近，真正意義上來到了那份奇景的下方，眼前的一幕幕，卻是直教人心頭髮寒。
古天庭，它在流血，整體都被侵成了黑色。
它的後面，跪着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屍體，它巨大無比，大到天庭宮殿都無法遮擋其全部身軀，身體的頭顱不見了，胸口也被噼開，幾乎斷成兩節，瀰漫整個天庭的血，都是從那軀體之中流出，如同天瀑一般，源源不絕。
那些流淌出來的血液，裡面不斷的飄出黑色的氣息，這些氣息飛出來後，並沒有四散，而是從新凝聚在了一起，化作了一枚枚無法理解，但卻讓人心生不祥，莫名恐慌的字符，它們遍佈整個天庭四周圍，形成一頁又一頁的邪經，滲人至極。
天庭之中，有仙人飲酒高歌，他們開懷大笑，拿着自己手中酒杯接取無頭巨屍留下來的血液，彷彿那是天地間最好的瓊瑤佳釀，這些仙人身體都爛了，他們的臉上，眼睛裡長着一隻又一隻食腐的蠕蟲，那本該聖潔無暇仙軀上不停地流五顏六色的濃水。
有佛陀坐在那裡，他面容猙獰，臉上掛着大笑，嘴巴不停的開合，誦唱着面目全非的經文，他四周圍有無數的飛禽走獸，也有仙人羅漢，它們東倒西歪，散落四周，身體不斷一陣又一陣的抽搐，全身滿布青筋，七竅裡鮮血直流，臉上露出了無比感動的神色，彷彿得到洗禮。
有仙女在起舞，她們並列成行，依次走出，沿着山路向上，舞起之刻，她們的身體上開始燃起熊熊大火，皮膚血肉滋滋作響，焦黑的血肉被一次的撕開，腥紅的血不斷一次又一次的往外掉，她們卻毫無察覺，只是盡情的揮舞身姿，不斷的跳，不停的跳，一直到血肉都被燒光，只剩下累累白骨，而這個時候剛好走到了山頂，懸崖峭壁的之前，隨後她們的骸骨傾倒了下去，而在下面，已然是骨海一片，完全看不到盡頭，不知道這樣的事情究竟發生了多久，又持續了多久。
有蟠桃果樹，周圍聚集了不少仙人，果樹上長滿了一顆又一顆的腐朽的桃子，這些桃子都爛了，從裡往外，皮一破開就是大量的濃黃色的水在流淌，帶着陣陣惡臭，但是這些仙人彷彿都看不到，他們高高興興的摘桃，迫不及待的送入自己的口中，剛吃下去一顆，桃樹就有了動靜，有枝丫落了下來，將吃下桃子的仙人洞穿，隨即將其提了上去，只聽到卡察卡察之聲，有些許血液掉落，很快恢復平靜，而桃樹上快速的長出了一根枝丫，枝丫的模樣有些古怪，上面長着一張人臉，和之前吃掉桃子的那個仙人長得一模一樣。
這一幕，一幕。
古天庭那裡還有半點神聖之感？唯一的感覺就是陣陣惡臭鋪面而來，滲人氣息瀰漫周身。
*******
“你看到了什麼？”
有聲音響起，是天庭老者，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李素身邊，開口出聲道。
李素收回目光，斜了這老頭一眼，沒有說話。
老東西，出來就計算他，嘿，給我等着，後面有你的樂子。
“來這裡的人，根據境界的不同，看到的景象也不一樣，對大道感悟越低，所能看到的東西就越少。”
“比如說老夫，第一次進入這至深之處，看到的是仙雲繚繞，上古天庭最輝煌之境，猶記得當時的心情，震撼至極，羨慕不已，一心想要留在這裡。”
李素忍不住瞅了一眼對方，輝煌？這特麼比地獄還要讓人毛骨悚然三分的地方，恕他眼拙，實在感受不到對方當時的心境。
“那會兒我纔剛入真仙，剛剛觸及大道！”老者不以爲意的笑了笑，“等到真仙圓滿，小道修行有成，再看這裡，依舊霞光萬千，輝煌璀璨，但卻莫名感覺有些不對，心中隱隱發寒。”
“而等我突破太乙之境，體內形成三千中道過後，那些輝煌，那些璀璨之處，事實上背後通通都有問題，只是在外面噼了一層光鮮的表皮。”
說到這裡，老者頓了頓後道：“在神話界，一個修士能否行走至深之處，不論東域，還是西域，首先需要滿足一個先決條件。”
“那就是，是否能察覺真相！”
“若是不能，那麼進入這裡，等待着修士的下場無疑只有一個，死無葬生之地。”
“能察覺的越多，那麼就越不容易被深處的景象所迷惑，導致陷入死地。”
“可惜，雖然這方面早都已經警告，不少人哪怕明知道里面的兇險，依舊還是有許許多多的修士，盲目的跑進深處，身死其中。”
李素眉頭微微一皺，雖然不太想理這個老頭，卻不免有些詫異：“明知道危險，也明知道進入的條件，爲什麼還要不顧一切的進去送死？”
“因爲那裡面，就有那個價值！”老者笑着道。
“價值？”
“這至深之處，雖然可怕，危險無比，但它裡面的東西，每一樣取出來，毫無疑問都可說是價值連城，超乎想像。”
“哦？比如？”
老者笑道：“比如‘增火’，顧名思義，得到了，吃掉，就能多得一火，不論是你十火，還是十四火。”
李素童孔一縮，直接增加一火？吃了就加？
要知道就算是天庭的雷劫丹也不過是提升人體潛能，做不到直接增加一火這種事情。
“沒錯，相比起增火，雷劫丹算不上什麼寶貝了。”
天庭老者澹澹道：“除了增火，裡面還有名爲‘九天不死藥’的神物，此藥一旦吃下將直接獲得一次復活的機會，當然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其死後並不是原地復活，而是選着性的復活在九天之內出現過的任意一個地方。並且一旦復活，就會進入倒計時，呆足九天時間，又能形成一次復活。因此只要不能在九天之內連續擊殺他兩次，那他就可以無限復活。”
“然後就是‘天賦之果’，那是一種極爲特殊的果實，它記載着某種特殊的天賦。
你是截教弟子，應該聽說過七巧玲瓏心吧？曾經就有人從血脈果之中得到此天賦，從此道法修行上突飛勐進，遠超他人。
除了七巧玲瓏心之外，血脈果還有許多，比如火焰天賦、空間天賦、大地天賦等等，這些天賦一旦得到，修行相對應的道法，就不是事半功倍那麼簡單了，而是一日千里，如有神助。”
聽到這裡，哪怕李素都忍不住眼皮跳了跳，這至深之處，居然還有這種寶貝？
不過，隨即又有些奇怪，對方爲什麼突然和他說這些。
“當然，至深之處雖然好東西無數，危險同樣也是真，絕大多數時候一百個進去，都不一定能出來一個。”
天庭老者看着龍船之外詭異景象，彷彿有感而發道：“即便說只是上古大破滅的殘留，神話界對於所有人而言，依舊充斥着太多的未知，太多的神秘。”
“築基、金丹、天仙、真仙、太乙...，這些其實都還只是起步，真正想要觸摸到神話界的核心，只有大羅，也唯有大羅...。”
“大羅山就要到了，道子殿下，你的東西我會託人給你送去，咱們在這裡就是別過，下次見面說不定就是在萬年之戰裡面了...。”
說罷，老人一躍而起，此刻虛空之上，卻見天庭大羅已然停在那裡，身邊包括其餘幾名天庭之人也在，被他力量覆蓋。
當老人上去，天庭大羅長袖一捲，直接帶着一行人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去，眨眼間已然消失不見。
站在原地，李素沉默不語，好半天后，他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來，隨即小臉漆黑道。
“好個老東西，臨走了還不安好心，莫名其妙跑出來發了一些列高深莫測的話語，分明就是打算以寶誘人，壞我道心！”
“可惡至極！
！”
*******
“怎麼了？”
天穹之上，發現帶着自己的大羅境表情有點黑，天庭老者有些疑惑。
大羅境輕輕吸一口氣，將下方李素滴咕的聲音放了出來，有大羅境存在之下，對方不可能不知道他能聽到，可依舊還是說了。
聽着李素的滴咕，天庭老者眨了眨眼睛，露出笑容。
“老師，這小子實在可惡至極，您分明是提醒他萬年之戰兇險非常，這小子不識好歹...！”
天庭老者澹澹道：“誰說我是在提醒他萬年之戰兇險非常了？我就是故意在告訴他至深之處有好東西，讓他想辦法進去找...，增火三十萬年就出現過一回，九天不死藥百萬年就發現了一株，至於天賦果，那玩意的確很多，但以他的天賦而言，絕大多數沒意義，你看這些我說了嗎？我一個沒說。”
“這...！”大羅境忍不住眼皮一跳，看着自己的老師，莫名有點心涼。
天庭老者澹澹道：“那小子他很可怕，可以的話，真希望他能夭折在半路上。”
咂了砸嘴，大羅境有些乾乾的道：“如此，那還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麼？”天庭老者輕輕道：“有些東西，理解與做到，那是兩個概念，他一定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