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雷恩……”
那名雲雷騎士向楚明呼喊了幾句，把他從思考中拉了回來。
楚明擡起頭來，“怎麼了？”
“王城太危險，我先帶他們離開這裡，我們回頭見。”
楚明微笑揮手道：“回頭見。”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整支隊伍離開，每當有民衆路過他身邊時，便會向他鞠躬感謝。
楚明將隊伍後面沒有被法術照顧到的民衆治療了一遍，等隊伍完全離開後，繼續往深處走去。
一路走來，他清空方圓十幾公里街道上的所有灰霧怪物，讓民衆的撤離順利了不少。
只要遇到被血祭法陣困擾的隊伍，他便不會吝嗇精神力，爲他們治療。
半個小時後，撤退行動一切順利，大半的隊伍都在雲雷騎士的指引中逃出王城，只有少部分隊伍遭遇灰霧怪物還沒等支援便已經覆滅了。
城西城門街道，目送最後一隻隊伍離開，楚明將目光放在了米麗莎等一衆雲雷騎士身上。
長時間的救援，加上血祭法陣給人精神的壓力，衆人此時眼皮搭拉着，看上去十分疲憊。
楚明走上前拍了拍米麗莎的肩膀，“辛苦你們了，趁現在，先離開王城吧，那些民衆還需要你們的幫助。”
“在王城爭鬥沒有結束之前，不要讓他們離開太遠了，以免其他家族聞風而動，強行插手進來，攪混了王城這灘深水。”
米麗莎關心道：“那雷恩哥哥你呢。”
楚明笑道：“放心，我會在王城外爲族老們提供情報，你們不用擔心我。”
衆人聞言，內心放心了不少，排着長隊，向城外的民衆隊伍趕去。
等所有人離開後，楚明回頭看了一眼灰霧瀰漫，時不時閃爍着紅光的城區，沒有任何留戀地往外退了出去。
他擡起手臂，看向趴在上面的瓢蟲，視野早就已經跟隨綠湖她們攜帶的瓢蟲來到了城南廢墟中一棟還算完好的建築中。
爲了不引起王族注意，族老們分散在城南各處等待着機會，而綠湖到來後，她學着傑羅姆和族老阿利雷扎，蹲坐在地上，悄悄地望向窗外的戰鬥。
爲了能夠讓楚明看得更清晰一些，綠湖還特地將瓢蟲放在腦袋上。
正當綠湖和綠藤觀察地入神時，她們頭上的瓢蟲傳來了楚明的精神波動。
“城區中心的戰鬥進行得怎麼樣了？”
傑羅姆詫異地看了過去，“你小子還真能通過這蟲子傳遞消息呀。”
楚明沒好氣道：“現在可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傑羅姆叔叔，趕緊說正事。”
“咳咳，目前的戰鬥形式對王族來說不算樂觀。”
“儘管他們傳說力量衆多，但是在灰霧騎士和不死傳說一遍又一遍的消耗下逐漸陷入頹勢，已經有兩名傳說喪失生命了。”
“如果不想法打破他們不死特性的循環，哪怕我們加入戰鬥，也無法在邪神信徒手上討到好處。”
“在這灰霧四處瀰漫的王城，他們的力量無窮無盡，能夠一次次復活加入戰鬥。”
“這樣嗎？”
楚明在綠湖好奇地注視下，控制瓢蟲飛離了她的腦袋，落在地上幻化出身體。
他目光看向綠湖，問道：“我之前聽你們說過，你們的‘巫術力量’能夠對灰霧起作用？”
楚明說的巫術力量其實是指妖精力量，爲了不暴露綠湖和綠藤妖精的身份，他便用巫師身份爲兩人遮掩妖精身份。
綠湖眨巴眨巴眼睛，點頭道：“對，我有一道很厲害的巫術，能夠直接對灰霧造成傷害，說不定能夠破除他們的不死特性。”
她嘴上這樣說着，內心卻是有些擔憂，她通過召喚物暗中向楚明說道：“雷恩大人，他們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灰霧怪物，是行使灰霧權柄的褻瀆信徒，我怕妖精力量對灰霧的剋制會削弱不少。”
綠藤也糾結道：“我從來沒有遇到這麼奇怪的傢伙，要是妖精法術不靈，豈不是會害了大家。”
楚明給了她們一個放心的眼神，“放心，你們還記得我在黑市裡面釋放的法術嗎？”
綠湖暗暗驚訝。
“你是說能消滅古怪氣息的法術？”
楚明笑着點頭道：“事實上，我所釋放的法術擁有生命的力量，能夠剋制灰霧和褻瀆力量。”
“若是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不妨把你們的力量交託給我。”
他期待道：“用妖精力量釋放的生命法術，我想應該能夠破除佩德羅他們的不死循環了。”
綠湖綠藤聞言，內心振奮不已，開心道：“那我就放心了。”
傑羅姆看着眉來眼去，偷偷說話的楚明和綠湖，忍不住說道：“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呢。”
他搓了搓手，“要不跟叔叔也說一下。”
楚明笑道：“我們只是在商量如何破除不死循環。”
傑羅姆臉上露出了濃郁的好奇，他感興趣道：“有結果了嗎？”
楚明點頭道：“不出意外的話，解決佩德羅他們沒什麼問題。”
“現在只需要靜靜等待入場的最佳時機即可。”
坐在不遠處休息的族老阿利雷扎睜開了眼睛，他和藹笑道：“有什麼想法儘管去實施吧，反正也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局面了。”
“謝謝族老。”
“王族封鎖王城已經有十幾天時間了，其他家族已經習慣了，等他們反應過來，也要兩三天時間，這些時間足夠我們等到一個最好的時機。”
……
一天後。
城區中心轟鳴聲依舊不停，隨着戰況的越發焦灼，王族傳說們急躁起來，也不再爲了保護城區而約束自己，放開了全部實力。
這場戰鬥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了黑夜，信徒傳說終於出現了傷亡，有兩名傳說在死亡後沒有復活，信徒傳說減員至十人。
然而，王族也爲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灰霧騎士的騷擾下，他們與信徒傳說的交戰並不佔據優勢，甚至一直被壓制着，只是短短一天時間，便陸續有十四名傳說死亡，現場除了斯科特之外，王族傳說只剩下十五人。
戰鬥到現在，王族傳說的戰意已經完全喪失了，因爲他們面對的是不可戰勝的敵人。
隨着血祭的持續進行，凱蒂的力量還在不斷壯大，實力隱隱有超過斯科特趨勢。
此消彼長之下，所有人內心只剩下絕望。
但他們又不敢輕易逃亡，前面死亡的十四名傳說，有四名是因爲情緒崩潰，獨自逃離戰場後被邪神信徒圍攻殺死的。
“轟！”
國王艾德一拳將佩德羅轟入地下，他快速望向四周，終於下定決心，大喊道：“所有騎士跟隨我突圍，保存家族力量。”
“是，陛下！”
騎士們神情一震，快速聚集在艾德身後，極速往外遁去。
“艾德，你！”
還在和灰霧騎士纏鬥的斯科特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
凱蒂是不可能讓他離開的，艾德選在這時突圍，接下來他就要獨自面對所有的壓力，這就是要他的命！
艾德痛哭流涕道：“爺爺抱歉，爲了克林頓王族的火種，請您堅持住，我會向其他神聖同盟國申請援助，爲您報仇的。”
“你！”
老人憤怒的話還沒說口，艾德等人便極速向王城外遁去。
這時，凱蒂似乎甦醒了過來，她的輕笑響徹沉寂的戰場，“祖爺爺您看到沒，您的孫子性格和您真像。”
“滿嘴家族利益，實際上都是爲了自己。”
“你現在可知道，我當初被做貨物般甩賣的絕望了嗎？”
斯科特面若冰霜，冷聲道：“家族聯姻是爲了家族的存續，公主的命運皆是如此，你又何必掙扎。”
凱蒂冷笑，“你難道不知道我不喜歡醜的嗎，讓我嫁給一隻大丑豬，跟殺了我差不多。”
斯科特嗤之以鼻，“凱維奇家族傳說衆多，是南方王國中實力最強的家族，凱維奇家的少爺哪怕是大丑豬，也是鑲了金的大丑豬。”
他嘲諷道：“攻擊一名貴少爺的長相，這可不是公主應有的禮儀。”
凱蒂沉默不語，操控灰霧騎士揮劍而下。
她與斯科特，乃至整個家族的矛盾遠不止這些，從小她就接受這些大人的擺佈，接受着傀儡式的教育，沒有任何人真正關心她，因爲她一出生就註定了是爲了家族爭取利益的工具。
凱蒂並不是不知道，她從小就很聰明，她甚至知道自己是神孽的事實，也知道這是斯科特急着將她脫手的原因。
只是當時她對家族還抱有幻想，希望自己的公主美夢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她很享受成爲公主這一過程，她喜歡學習各種禮儀，喜歡優雅地與貴族們聊天，喜歡別人對她的阿諛奉承和毫不掩飾的讚美。
斯科特爲她編織了美夢，又打碎了她的幻想，將她拉回了冰冷的現實。
在巨大的落差下，她不再抵制腦海中一直迴響的低語，接受了褻瀆的力量。
斯科特一度評價她是嬌氣的公主，但她原本的幻想就很單純——只是成爲一名受衆人寵愛的嬌氣公主而已。
她很聰明，也很單純，爲了自己的目的能夠不擇手段。
力量出現在她手上，是毀滅的開始，也是褻瀆魔女欣賞的劇目的開場。
既然克林頓王族不給她實現幻想的機會，那她就會用自己的力量來實現。
女人的低語聲迴響整個戰場。
“你們以爲自己能跑得掉嗎。”
龐大灰霧涌動，猶如雲牆般涌入天空，還在與佩德羅等信徒傳說糾纏的王族傳說，還沒離開王城範圍，便被倒塌的灰霧巨牆淹沒在了裡面。
城南廢墟中，傑羅姆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王族的那些傢伙似乎要撐不住了，我們是不是該出手了。”
阿利雷扎搖了搖頭，耐心道：“傑羅姆，再等等看。”
凝實的灰霧巨牆倒塌後，整個城西的廢墟被夷爲平地。
幾秒後，灰霧逐漸退散，艾德等十一人傷痕累累地從地面飛了出來，至於不見蹤影的那四名傳說，已經完全被灰霧纏住，淪陷在其中，成爲了養料。
“快走。”
艾德身上華麗衣袍變得破爛不堪，沾染着污血，他嘶聲大喊着，快速向城牆的方向靠近。
傑羅姆見到這一幕，轉頭看向了阿利雷扎。
若是讓王族傳說就這麼離開王城，那他們就算解決了邪神眷屬，也無法改變家族的地位。
阿利雷扎嘆了口氣，他知道最佳的時機是等不來了。
老人緩緩起身，開口道：“我們出手吧。”
傑羅姆一愣，“攻擊誰？”
一旁的楚明不假思索道：“當然是攻擊王族傳說，十一名傳說的威脅對我們來說還是太大了，而且不阻攔他們腳步的話，他們就要逃出王城了。”
“雷恩，說得沒錯。”
阿利雷扎讚許一聲，一腳將房屋的整面牆壁給踢翻，帶着閃耀雷光向城西飛去。
似乎是阿利雷扎的舉動驚動了被灰霧瀰漫的廢墟，轟隆隆的雷鳴聲突然炸響，又是數道帶着雷光的人影向城西飛去。
“我也走了，打完這一架應該就能夠回去舒服地躺着了。”
傑羅姆微笑着揮了揮手，隨後身上閃爍出耀眼雷光，追了上去。
原地只剩下楚明和綠湖後，綠湖眨眼問道：“雷恩大人，我們要做什麼？”
楚明沒有立刻回答，他目光透過灰霧，望向了正在追擊的佩德羅等人。
他笑道：“走，我們就跟在那羣邪神信徒後面，給佩德羅一個驚喜。”
說完，他身體光芒幻化，化作一隻瓢蟲，飛到了綠湖頭上。
“出發，打敗壞人！”
綠藤興奮地大喊道。
綠湖微微一笑，伸手一揮，綠幕將她包裹起來，消失在了原地。
城西。
烈火燃燒，灰霧退散。
艾德一行人走走停停，臉色嚴峻地往城西城牆趕去。
只是還沒等艾德靠近城牆，他身後便有傳說驚呼了起來。
“有陌生的傳說氣息在靠近！”
“是友是敵？！”
艾德猛然回頭看去，當他看到天際邊極速靠近過來的雷光時，雙眼緊縮。
“布里克家族的雲雷秘法？！”
“他們怎麼在這裡！”
沒人回答他的話，迅捷的雷霆帶着轟鳴聲落入了王族隊伍中。
“轟！！”
“啊！”
雷光淹沒一切，狂暴的雷霆刺痛耳膜，不少傳說當場七竅流血，一名傳說在聚集的雷霆轟擊，化作焦炭直直地墜向地面。
“該死！”
艾德快速撤離出雷暴區域，胸膛起伏，喘着粗氣，死死地盯着裡面。
“艾德陛下，好久不見。”
爽朗的笑聲掩蓋雷聲，從肆虐的雷暴中響了起來。
阿利雷扎身形緩緩顯現而出，在他身後，傑羅姆等八名傳說帶着磅礴雷壓跟隨飛出，用冷漠的黃金瞳盯着他，給王族傳說帶來無形的壓力。
“阿利雷扎？！”
艾德看清了眼前的老人後，他語氣變得不可置信。
“你不是早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