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是一座高插雲霄的巨大山峰,與東南西北四座較矮的山峰圍成一圈。
山峰之間,雲霧飄渺,時而傳來陣陣獸鳴。
一條曲折蜿蜒的石徑,不知其發端,也不知其去處,穿雲破霧,從巨大山峰迤邐而來,宛如畫中清雅景緻,讓人頓生出塵之意。
巨大山峰中部,遠遠看去,一座高大的琉璃瓦屋面的大殿,飄飄緲緲,朦朦朧朧,發出七彩光芒,如夢如幻,疑似仙境。
以大殿爲中心,分別有五座聯拱石橋,彷彿幾彎月牙,穿雲破霧,迤邐飄渺,與圍繞着大殿的五座山峰隱隱相連,不間斷地閃爍着青色光芒。
“這是五嶽派山門所在。”胡金山輕輕拍拍趙翔的後腦勺,向他解釋道,“五嶽派是我們清水國爲數不多的修真門派之一,一千年前風光無限,曾一度統領清水國修真界,登上至尊位置,擁有數位元嬰期修士。可惜——”
頓了一頓,接着,胡金山帶着深深惋惜的表情說道:
“中途遭遇幾場鉅變,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時至今日,已經沒落到僅僅能夠在清水國站穩腳跟的光景。”
“不過,”胡金山聲音突地一揚,語速也快了一些,“阿翔,千年大派雖說沒落,但其修真功法自有獨到之處,對普通凡人,甚至其他各派而言,吸引力依然是無窮的。”
趙翔沒有說話,在他看來,胡金山送他來五嶽派自有道理。
胡金山曾經跟他閒聊過,五嶽派每隔十年的弟子海選,從趙家村存在的那一天起,方圓百里就從來沒有誰選中過。
由此可見,做五嶽派的弟子,有多難!
能夠做五嶽派的弟子,又是多少凡人夢寐以求的期盼!
能夠進入五嶽派修真,是方圓數千裡甚至數萬裡的凡人認爲最值得驕傲自豪的事情!
胡金山隨手向正前方大殿拋去一枚玉簡。
一道白光的弧線殘影,迅速地在趙翔眼前滑過,鑽進雲海深處。
也就幾息的時間,一道洪亮的聲音從大殿方向傳了過來:
“胡道友,請恕我有公務纏身不方便出迎。楚山在這先謝過胡道友四百年前的救命之恩。另外請胡道友放心,你舉薦的趙翔,我就先收爲五嶽派外門弟子了。方纔我以神識詳察過此子,他,唉,缺乏修真的靈根,只是個混靈根罷了,這樣的凡人太普通,大街上隨便去抓都是一大把。”
稍停,似乎是爲了考慮恰當的用詞,楚山放緩了口氣,沉聲道:
“倘若不是看在胡道友救過鄙人的恩情上,此子想進入五嶽派,那是沒有一點希望。”
楚山施展了傳音入密的功夫,他說的話,只有胡金山、趙翔聽到,至於說其他人,若修爲沒有超過傳音人數倍,休想聽到一分半毫。
似乎覺得自己話說得有些過,畢竟胡金山對他有救命之恩。
楚山停了停,再次緩了一下口氣,鄭重地做了一個補充:
“胡道友請放心,我會吩咐我的一個小師弟唐彪,時時照顧着他的,此子一旦進入凝氣期,我就收他做內門弟子。”
話音剛落,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人,帶着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從正面山峰飄然而至。
黑衣中年人面帶恭敬,雙手抱拳,對着胡金山道:
“晚輩唐彪,是掌門師兄楚山的小師弟,見過胡前輩。掌門師兄吩咐,立即帶趙翔到外門弟子處報到,並讓我傳話給胡前輩,說前輩內傷如今已經很重了,這粒保和丹可以緩解內傷發作時間,他能做的也僅限這些,即便如此,也是冒了極大風險,一旦被胡前輩的對頭髮現,憑如今五嶽派聲勢,將很難抗衡的。”
“我知道,我明白,”胡金山接過唐彪遞給他的保和丹,連忙說道,“能夠接收趙翔爲外門弟子,是這個孩子莫大機緣,也讓我心生感激,再贈我這粒珍貴的保和丹,更讓我銘感五內。請唐道友向貴師兄掌門轉呈我的謝意,感謝他收下趙翔,感謝他贈送保和丹。”
趙翔剛要詢問胡金山什麼,因爲從胡金山與五嶽派掌門小師弟唐彪的短暫對話裡,他有太多的疑惑想搞清楚,有太多的問題想弄明白。
然而,趙翔根本沒有了詢問的任何機會。
黑衣中年人大袖一甩,一團白光便迅疾地將趙翔包裹而起。
他身體一動,順着山峰小徑,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翔只是張大嘴巴,目瞪口呆望着愈來愈遠的胡金山,迅速消失於自己眼前。
而胡金山好像也沒有料到唐彪不發出一點信息就帶走了趙翔,只來得及將一個包袱扔給趙翔,隨着傳去了一句話:
“阿翔,你要千萬記住,此後行事小心、小心、小心哪!”
胡金山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方圓數裡之內,只要有人,就都聽得清清楚楚,仿若在他耳邊囑咐一般。
唐彪爲什麼這麼快就帶走了自己?
難道他和五嶽派掌門楚山,擔心被人發現了什麼秘密不成?
他們不肯耽誤片刻,是害怕收了我趙翔會給五嶽派帶來難以預料的災難?
難道正是這個緣故,五嶽派掌門纔沒有出來與曾經救過他的恩人胡金山見上一面?
難道正是這個緣故,楚山才關照他小師弟唐彪,傳話一結束,便馬上帶着我趙翔離開?
即便是在防守森嚴的五嶽派山門所在地?
這些都不是趙翔這個一點法術都沒有的普通孩子所能思考所能明白的。
他只爲沒來得及向胡金山發問以解除胸中疑惑而遺憾!
除了疑惑遺憾,更多的則是欣喜,被五嶽派接收爲外門弟子的欣喜。
可惜,他不知道外門弟子與內門弟子,儘管只有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甚至他都一點沒有察覺,胡金山最後關照他“小心”兩個字內包含的言外之意,更沒有觀察到黑衣中年人看向他的目光裡,隱藏得很深的鄙視甚至厭惡。
他陶醉在成爲五嶽派外門弟子產生的幸福中,全然沒有注意到逼得愈來愈近的危險。
在他眼中,這麼個人間仙境所在,絕不像自己冷冰冰的家,肯定時時溫馨,處處美好。
他不知道,修真界與凡人界其實沒有多少區別。
他不知道,修真界世情更涼薄,行路更艱難,人心更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