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臺北某高級私人診所內。
深夜寂靜的走廊中,不時的響起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醫生護士不斷焦急地,在丹平身邊的病房內進進出出。
他手腳發涼的坐在外面冰冷的長椅上,茫然的盯着天花板上昏暗的吊燈。修長的手指因爲緊張而不可遏止的顫抖,身體因爲恐懼繃得像一根快斷的弦。
終於,像是過了幾個世紀一般,一位中年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倉惶的站起身體,蒼白的俊顏上寫滿恐懼。他不敢問一個字,深怕聽到什麼可怕的噩耗。
只見,那位醫生神色嚴峻的摘掉口罩,口氣威嚴的駭人。
“宋先生,病人已經出現腹水,情形非常危險。最好馬上送大醫院,這裡的醫療設備不夠齊全……”
醫院!!!
這兩個字像是根尖銳的利器般當場刺穿了他的心臟。他痛苦無措的握緊了拳頭,指甲狠戾地嵌入蜿蜒的掌紋,他清楚地感受着手掌中心傳出的刺入骨髓的疼痛,粘稠溼熱的液體不斷的順着紋路溢延而下。
他發過誓,這一生再不踏入那地方,就算自己病死也不會去。
那裡,是他的地獄!
可是,現在……
又有一位特別護士急匆匆的從裡面跑了出來。
“病人醒了,要見家屬!”
聞言,丹平粗魯的一把推開她,完全喪失了平日的冷靜,不顧一切的向裡面衝……
“黛兒!”
他撲過去,半跪倒在病牀旁,死死地握住她那隻蒼白纖弱的小手。
“黛兒,我好抱歉,我剛纔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
他痛苦的嗚咽着,負罪之感令他窒息,俊美的輪廓由於極度內疚而變得扭曲無比。
他真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贖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黛兒緩緩吃力地睜開自己那雙晦暗無光的藍眸,一顆顆溫熱的液體滾出眼底。像身上被單一樣白的小臉,卻竭力的對他擠出一個虛弱的笑花,慘然無比。
“不……不要這樣……丹平……我不值得你這樣。”
她用盡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擡起失血的指尖撫着他的大手,如果可以,她多想再摸摸他俊美的面龐!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心裡的訝異,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長得那麼好看的男子!
“不去醫院……那個地方……”
她艱難的說着,氣喘噓噓的盡力把話說連貫,“你的地獄……我……我要死在你身邊。”
“好!”
他幾乎銀牙咬碎的迸出了這個字,喉嚨裡像是堵着一個炙熱的硬塊。
再次用力的攥緊了她那隻小手,他壯士扼腕般的對她做出保證:“我不會帶你去那個地方,我就在這兒守着你。”
那個地方,是他們共同的低獄!
“我,咳咳”她忽然一陣咳嗽,卻仍要吃力着把話說完,“我還有件事……沒說……那個……那個晚上”
“什麼都別說了,等你病好了再說!”
帶着錐心之痛的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淚痕,自己的淚水卻不住的打到黛兒慘白的臉上,像是,在一朵即將枯萎的純白花瓣上落下了晶瑩的露珠。
“不……我要說”她的嘴脣還在竭力的蠕動着,可是聲音卻已經低的聽不到了。
“黛兒!?”
那雙晦暗藍眸的突然閉闔,她毫無預兆的噤聲,和不再痙攣掙扎顫抖的身體,讓丹平的心像是突然跌入了萬丈深淵一般!
“黛兒!黛兒——”
他淒厲的吼聲高亢悲壯,似穿透雲霄, 似直達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