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珵離開之後,很快就來到了景怡宮。
德妃正坐在塌上,身後有一個小宮女用那美人捶給德妃捶着肩膀,她合着眼睛,那張面孔如以往一樣還是被細細描畫過,豔若桃李,但如果走向前細看,可以看見她的眼角有些細紋。
“給母妃請安。”
“你去見過你父皇了。”德妃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眼眸泛着清冷的寒光,讓人覺得她周身的氣勢一變。
“父皇,父皇他沒有見我。”李珵頓了一下,臉皮輕輕的向上扯動一下,像是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道,“母妃可曾見過父皇。”
“見了,你父皇啊,”德妃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把目光落到李珵身上,語氣有些失望,“你父皇最近好像身體不好,太醫說你父皇現在只能好好調養,你這些日子在做什麼,今兒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出現。”
李珵並不答話,反而冷眼朝周圍掃了一圈,“你們都下去吧,我跟娘娘有事要說。”
周圍的宮女立刻聞聲退了出去。
德妃有些疑惑的問道,“珵兒,有什麼話要說。”
李珵走向前,壓低聲音,道,“母妃,我今兒得到一個消息。”
“什麼。”德妃挑起眉毛。
李珵右脣輕輕向上一勾,把從半香那裡聽來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訴德妃。
德妃聽完之後,愁眉不展,她先是站起來,在大殿裡踱步,少頃。她眼神凌厲,回頭問質問道,“你爲什麼要收留太子人的。”
李珵一驚,似未料到德妃會這麼問。
他立刻跪了下來道,“兒子只是惦記着同皇兄的交情。”
“糊塗,你惦記,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就那麼相信她的話。你掛念太子,你父皇知道嗎。”德妃板起面孔喝道。
李珵急忙跪下來解釋道,“半香跟在皇兄身邊十多年了。兒子也經常見到她,再說,”李珵目光帶着堅定道,“再說她騙兒子有什麼好處。連母妃都說父皇現在看起來情況是不好了,現在不是追究她身份的時候。而是,母妃,我們應該怎麼找到證據,把它們放在父皇面前。這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詭計得逞啊。”
德妃凝起眉頭,眼光變的凝重起來,“你就那麼確定她沒有騙你。”
“母妃。就算是她騙了兒臣,可是父皇現在的情況你都看到了。父皇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母妃,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李珵道。
德妃突然沉默下來,她自然心裡自然也是懷疑過的,可是這金太醫她是知道的,這一家是世代御醫,完全不需要冒這個險啊,要是被人發現了,這也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德妃想不通金太醫,可正如李珵所說,皇上病的是太奇怪了,好像一下子就病了,這裡面到底有沒有古怪。
“你想怎麼做。”最後德妃擡起眼眸注視着李珵,她的心裡是將信將疑,卻不妨礙她聽聽兒子的想法,李珵已經大了,是她的希望。
李珵聞言,心中一喜,知道德妃這是支持他了,他說道,“兒子想請舅舅往西域那邊查查有沒有有一種藥可以使人身體虛弱,卻查不出問題來,在去查查金太醫一家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德妃聽他說完了,一雙鳳眼微微半垂從那裡面還是透出一種精光出來道,“你也大了,也該有自己的判斷,這事情母妃就替你寫一封信,這宮裡母妃就替你盯着,但是你要知道如果那半香說的是假的,這事根本就不是她說的一樣,聖上的身體你也該心裡有個數,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些日子你就待在宮裡不要出去,好好對你父皇敬敬孝心,你知道嗎。”她說最後一句話的聲音音調微微向上揚。
李珵心裡有些不以爲然道,“去了有能怎樣,父皇連見都不會見我,不如把這件事情查清楚,父皇到時候自然會對兒子刮目相看。”
德妃聽不慣李珵這麼說話,這個兒子跟她一樣都是自視甚高,才被李瑜鑽了空子,她道,“珵兒,你怎麼會這麼說,那是你的父皇,你給他敬孝心是應該的,就是在那些臣子心裡也能落下個孝順的名聲,你現在查要查到什麼時候,萬一什麼都沒查到,珵兒,你想過沒有,萬一你父皇..,我們怎麼辦,你難道就一點都沒想過,這是你最後可以得到你父皇的刮目相看的機會,珵兒,你就聽我一句話,從現在開始每天都去給你父皇請安。”德妃看着李珵的眼神柔和下來,徐徐勸道,“你該用一個新的面貌去見你的父皇,知道嗎,你父皇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最是念舊情的,你多說些好話,讓他開心,他很快就會接納你的,你是他的兒子,太子不在了,更想看到你們有孝心,再有你該學會放下身段了,珵兒。”
李珵聽到這番話有些奇怪,往常德妃從來不會這麼對他說的,他冷冷的哼了一聲,“母妃,這是讓我去學李瑜嗎,也像他那樣見到誰都奉承嗎,你以前不是說皇子就應該保持皇子該有的威嚴。”
“放肆,你是怎麼跟母妃說話的。”德妃冷冷的說道,“那是你的父皇,豈是其他的人可以比的,我果然是把你給寵壞了,難道你還看不清自己的處境嗎,別瞧不起李瑜,你父皇就喜歡吃他那一套,你不肯,自然有的是人肯,等到這宮裡再也沒我們的立足之地,看你怎麼辦,你以爲魏國公府能保你到什麼時候。”
德妃見到李珵倔強的樣子,突然覺得頭疼起來,這個兒子怎麼頭腦如此糊塗,到底是她寵壞了,到現在都還如此自負。
以前她對李珵說那些話的時候,正是她得勢的時候,那些人自然是圍到李珵身邊來奉承,李珵自然是應該保持自己的威儀,可是現在這個兒子怎麼還是不明白她們失勢了,李珵卻還是如此自視甚高,這讓她怎麼不擔心她們以後的處境。
李珵見德妃發怒,雖心中有些不滿,他現在心裡只想憑着找到證據讓父皇另眼相看,至於德妃說的,他心裡覺得德妃說的實在是無用,不過他也不會反駁德妃,便垂下頭吶吶的說道,“母妃,兒子知道了。”
德妃怎麼會不瞭解這個兒子,看他的表情自然是知道李珵沒有把她說的話聽了進去,她想到聖上,那虛弱的身體,覺得不能在這麼放任李珵了,她眼尾掃了一眼李珵道,“你可要記住你答應了母妃的話,這些天本宮就讓全公公跟在你身邊。”
“母妃,兒子已經這麼大了,難道這點事情都做不到嗎。”李珵心中有些不舒服。
“母妃還能不瞭解你,好了,你就先下去吧,母妃有些累了。”德妃按着額頭有些疲憊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去,最後說了一句,“我會給你舅舅寫信的。”
李珵心中還有許多話要說,但看德妃有些累了,只好退了下去。
回到皇子所之後,李珵想到德妃那封信不會這麼快到魏國公手裡,想了想他又招來半香。
“殿下,想讓奴婢勸他出來做證。”半香道。
“對,你不是說你同鄉聽到金太醫望皇上的藥裡作了手腳,你帶他過來,讓他見我,告訴他,只要他出來作證,本殿下必定會保他平安。”李珵微微擡起下巴,眼角往上一挑,“而且以後榮華富貴也不會少了他的。”
半香垂下頭,眼眸一閃,遲疑半響不肯說話情,盯着她。
終於半香說道,“那奴婢就先跟那同鄉說說,殿下。”
李珵輕輕笑了一下,他知道半香會答應了,只要那個太監出來指證李瑜,那麼他的把握也就會更大的。
翌日,李珵起來之後,全公公也過來給他請安。
“六皇子,娘娘昨日說。”全公公見李珵全沒有出門的意思,小聲的提醒。
“好了,我知道了。”李珵瞥他一眼,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父皇現在病了正需要好好休息,現在肯定還沒起來,過些時辰我必會給父皇請安。”
全公公自然不敢再勸了,只在一邊伺候。
到了下午申時的時候,李珵換了一身錦衣,終於出門。
聖上已經被移到永和宮了,李珵到了的時候,外面正站着三皇子李玖,他微微側着身子陪着笑臉正在跟那個守在外面的太監說些什麼,李珵見了眉頭輕皺。
見到李珵過來,李玖走向前喚了聲,“六皇弟。”
李珵也輕輕點頭,漫不經心的道,“三皇兄也在。”
李玖咧開嘴一笑,伸出手抓抓頭髮,道,“父皇生病了,做兒子的自然是要在他跟前孝順。”
李玖長了一張娃娃臉,麪皮兒白淨,笑起來有些傻傻的,膽子又是極小,李暄素來就有些瞧不上他,只略問他一句,便讓那守在殿門的小太監上前去通報。
守在外邊那個小太監進去稟告一聲,立刻就出來了小心翼翼的說道,“六皇子,聖上請你回去,他說以後沒有召見,就別來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