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然顯然是不想管本家這檔子的事,讓沈全把沈幼嫣送回去。
沈幼嫣張張口還想再說話,沈浩然擺擺手,沈全上前笑道,“嫣姑娘奴婢送你回去吧。”
沈幼嫣見事情不成,神色有些黯淡,目光在沈浩初身上流轉了一下,沈浩初遲疑的說道,“你還是回去吧,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你去了安國公府也扭轉不了局面,何況安國公府現在不會想見到你。”
沈全把沈幼嫣送上了馬車,沈浩初看着她離開,嘆了一口氣。
沈府,芙蓉苑。
沈幼晴站在庭院有些呆滯,她的妝容有些凌亂了,嫁衣長長的拖在地上,似火的嫁衣在陽光下分外刺目,光影在地上拉的長長的。
庭院裡四周的芙蓉樹,開滿了粉色的芙蓉花,一簇簇的擁擠開在樹上,遠遠看去,似飄逸的雲朵,又似光滑的絲綢。
有幾個丫頭趴着門縫裡看着這一幕,小聲的議論什麼,但沒有人敢上前。
樹上傳來清脆的鳥叫聲,婉轉動聽,像是在歌頌着這明媚的春光。
沈幼嫣從外邊推開門進來,眸子轉動了一下,走到沈幼晴的身邊柔聲道,“晴姐姐,進屋吧。”
“滾開,你也想來看我的笑話。”沈幼晴橫眉怒視,眼裡閃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把沈幼嫣推開。
沈幼嫣往後推了幾步,嘴角噙了一抹微笑。像是諷刺又像是憐憫,沈幼晴見了心裡大恨大罵,“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笑我。我退了親又怎麼樣,一樣比你嫁的好,你這樣的只配嫁給人做妾。”
沈幼嫣又是一笑,眼中的嘲諷更甚,微微打量她一眼,閉口不言,但轉過身子的那一瞬間。沈幼嫣的眼角卻泛着水光,她是個什麼東西,妾。沈幼嫣冷冷一笑,加快了步伐。
她現在能想象現在張氏的憤怒,張氏爲了這一門親事煞費苦心,甚至怕沈幼晴性子高傲討不了姚少爺的歡心。而把她做爲陪嫁。她以爲張氏帶她上京是爲了再給本家找一門有利的親事,原來張氏早就有了主意,她安排好了這一切,卻沒有想到她的女兒給了她這麼沉重的一擊。
沈幼嫣突然想到張氏的怒意,突然有幾分快意,她攥緊拳頭,嘴邊浮出一絲冷笑,原來她對沈幼晴也不外乎如此。真是絕情。
她沿着走廊一直走到最南面的一個房間,她推門進去。
一個濃眉大眼。長的有些粗壯的丫頭驚喜迎上前,她靠近沈幼嫣眼裡閃過一絲急色問道,“姑娘,你去哪裡了,奴婢剛纔找了你半天都沒見到你,晴姑娘退親了,姑娘你知不知道。”
整個房間很是寬敞,收拾的也是很整潔,白瓷花瓶裡還插着幾株盛開的芙蓉花。
沈幼嫣微微一笑,她褪下全身的僞裝,坐在塌上道,“給我倒一杯水過來,我有些渴了。”
香秀聞言立刻上前倒了一杯水過來,她這才注意到沈幼嫣身上穿了一件桃紅色的衣裳,訝異的問道,“姑娘,你怎麼會有這件衣裳,這不是...。”
香秀說了一半卻突然住口了,面上滿是疑問。
沈幼嫣淡淡一笑,也不隱瞞她,語氣輕飄飄的,“母親讓我給晴姐姐做媵妾。”
“太太怎麼可以這麼做,難道昨兒晚上她把你叫過去,就是爲了這件事,難怪太太昨兒讓人傳話過來,說你跟晴姑娘姐妹情深,晚上就住在晴姑娘的屋子。”香秀兩條粗長的眉毛擠在一起,對張氏的做法不是很贊同。
她是沈幼嫣從吳興帶過來的丫頭,從小就在沈幼嫣身邊伺候,對沈幼嫣頗爲忠心。
沈幼嫣低頭拿帕子輕輕的拭了一下嘴角,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母親素來就是這樣的人,有什麼可奇怪的,你忘了二姐姐她們了。”
香秀吶吶的低下頭不做聲了。
“不過,沈幼晴這個蠢貨今兒鬧出這麼一樁事,親也退了,我也不用給她做陪嫁了,她可真傻,母親給她安排了這麼一樁親事都不嫁,身體不好算什麼呢,那可是國公府,”沈幼嫣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從花瓶裡抽出一株芙蓉花出來,輕輕嗅着濃濃的花香,然後慢悠悠的說道,“她以爲她是什麼公主,郡主,天底下的男人可以由着她選,既要有權有勢,又要身體相貌好,我們沈家現在已經連世家都快不是了,她嫌棄姚簡清,熟知人家當初是瞧着這府上纔跟她定親的,現在一切都完了。”
沈幼嫣說到這裡雙手一攤,把那支花扔在地上,表情似笑非笑。
香秀有些不知道沈幼嫣說這段話是什麼意思,便道,“不管怎麼說,姑娘現在能回來就好,也就不用再去做妾氏,等回了吳興挑一個好人家嫁了,一切就好了。”
沈幼嫣斜倪她一眼,道,“什麼纔是好人家呢,母親跟你想的可不同,在她眼裡二姐姐嫁的那樣的人家纔算是好人家,母親昨日對我說的時候我就在想,就這樣給晴姐姐當陪嫁嫁到安國公府也不錯,至少我用些手段也可以爭的過她,沒想到,安國公府退親了。”
沈幼嫣向上翹起了嘴脣,露出一個甜美的梨渦,但眼裡卻暈染出絕望的哀傷,她當時知道張氏把她給沈幼晴做陪嫁的時候,心裡真的在想,她這樣的結局也是比那幾位庶姐好,雖然沒有什麼地位,但進了安國公府一切誰還說的準嗎。
香秀感覺到了沈幼嫣的情緒有些不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那姑娘以後怎麼辦呢。”
沈幼嫣展顏一笑,眼裡的愁緒迅速就不見了,恢復到平時甜美的模樣,意味不明的道,“怎麼辦,香秀,倫少爺那裡帶了誰來伺候,你知道嗎。”
香秀不明白沈幼嫣問這話的意義,只下意識的開口道,“有兩個跑腿的小廝,還有一個叫梅雪的丫頭。”
沈幼嫣心裡一動,道,“我記得梅雪長的不錯,你見過嗎。”
香秀道,“見過的,是很漂亮,聽說是倫少爺的通房丫頭。”
“她性格怎麼樣。”
“嗯,”香秀頓了一下似乎在想怎麼開口說,“她心氣有些傲,不太愛搭理人。”
沈幼嫣微微沉嚀一下,然後她從手上腿了一對銀鐲子,又從妝奩裡翻出一根帶寶石的簪子,道,“那便好,這些你拿過去,就說是我送給她的。”
香秀一徵,有些不明所以,納悶的說道,“姑娘,我們送這些給她做什麼,這支簪子可是好東西,哪能給她。”
沈幼嫣見她呆頭呆腦的樣子,突然泄氣的揮手道,“算了,我自己親自去,你去拿一身衣裳給我換了。”
香秀聽話的給沈幼嫣拿了一件她常穿的淡青色的褙子出來,又打了一盆水進來,沈幼嫣洗去臉上的胭脂,換了衣裳之後,正準備出門找梅雪,打開門之後,夕陽照在她的臉上,她驚覺現在時間還早,若在平時現在只該是晚膳的時間,可是今日沈浩倫現在一定是在張氏的房間裡還沒有出去。
她能想象着在正房中張氏一定是在跟她的兩個兒子商量把她賣給誰,她知道張氏是不可能帶她回去了,京城中這麼多的權勢,張氏一定會把她扔在這裡的,張氏怎麼會錯過這個好機會,而她兩個嫡兄沈浩倫是最會專研的一個人,張氏要想用她攀上誰,必會通過沈浩倫。
正如沈幼嫣想的一樣,芙蓉苑的正屋裡,張氏冷凝着一張臉,說話也帶着寒氣,讓人望而生畏,水雲進來稟告說,“晴姑娘,已經在院子裡站了一個小時。”
張氏冷冰冰的說道,“她要站就去站,你們別管她,我以後就當白養了這個女兒。”
沈浩傑勸道,“娘你何必跟妹妹置氣,誰想到那姚簡清是那麼一個不中用的身體,妹妹她不想嫁過去也是情有可原。”
“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什麼不願意的,當時知道嫁到安國公府最得意的不就是她嗎。”沈浩倫對沈幼晴可沒多少感情。
“好了,不要提她了,”張氏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對於沈幼晴今天的做法,她已經是失望透頂,她沒想到沈幼晴會做出這樣沒腦子的蠢事,當初在家裡的時候,她是跟沈幼晴反反覆覆的交代了,姚簡清的身子弱,但是沒想到啊,張氏一時頭痛起回去之後該怎麼跟本家那邊交代,對於這門婚事,本家可付出了不少,現在卻毀在她的女兒手裡,張氏一時還真的想不出什麼理由來堵他們的口。
“你們先下去,我跟兩位少爺,先說一會兒話。”張氏揮手讓丫頭都下去。
“娘,你想想回去之後怎麼辦。”沈浩倫皺起眉頭道,“本來是送親的,現在卻退了親。”
一句話,三個人面容都凝重起來。
“其實京城裡這麼多戶人家,我們可以在給妹妹找一門親事,不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沈浩傑插話道。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這親事是想找就找的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