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川滿臉黑線,心說你說了這麼多最後只是想強調我被秒殺這個事實麼?
“不過……”男人忽然俯下身,這個時候夏雨川才發現男人其實很高大,他俯下身的時候才和自己一樣高。
男人把深黑色的鐵鏈重新拴在了夏雨川的脖子上,連衣雨帽下的一雙眼睛似乎在看着他,說:“超級瑪麗也有憤怒的時候啊,當他握住地獄之劍的時候,連死神也只夠資格在他面前破碎而已。”
“曾近你不堪一擊,如今你的身體將堅硬如鐵。”
“混蛋說什麼堅硬如鐵果然是騙我的對吧!我感覺我的手要裂開了!”夏雨川憤怒的看着男人,他剛纔用拳頭試了試了牆壁,結果牆壁仍是牆壁,他的手卻差點不是手了。
男人卻愣住了,然後忽然笑了起來。從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男孩兒戰鬥的時候開始,他能在夏雨川身上看到的就只有絕望和悲傷擠壓在一起的瘋狂,而現在這個男孩兒的臉上雖然掛着憤怒的表情可他卻覺得夏雨川笑得很開心,開心得像是忽然間擁有了整個世界。
或許他師父就是他的全世界吧。男人這樣想。
“笑你妹啊……”夏雨川忽然低下頭,因爲眼淚已經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他真的很開心,那種開心就像有一天你結婚你最好的兄弟忽然表情嚴肅的告訴你說:“快走吧新娘子跟人跑啦!”你提着刀帶着悲傷絕望憤怒種種情緒感到現場卻發現你的天使仍穿着雪白的婚紗在那裡翹首以盼,她一邊和閨蜜聊着天一邊不停的向門口方向張望,於是你轉過身把兄弟暴打一頓然後淚流滿面。
“哭吧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男人說着說着就忽然唱了起來。
夏雨川甩開他按在自己頭上的手,快速的擦了擦眼淚,發現眼淚仍在嘩啦啦的往下流的時候乾脆就直接轉過身,嗚咽着說了兩個字:
“謝謝。”
“啥?你說啥?”男人把耳朵湊近了聽。
“沒什麼。”夏雨川轉過身,雙眼通紅但表情堅定。
“走吧。”
“走?去哪兒?我靠你不會說去隱世界吧!你真以爲打的啊說走就走。”男人像是看白癡樣看着夏雨川,隨後又說:“三天後那個世界入口才會開啓一次,這三天你隨便去哪兒玩兒都可以,三天後我來接你。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對了對,借你點東西。”
男人說着不等夏雨川反應過來就伸出手在虛空一劃,幾滴鮮血頓時從夏雨川的臉上的傷口溢了出來。男人快速的拿出一個琉璃色的玻璃瓶把流下來的鮮血裝在裡面,之後就像一團黑霧一樣在夏雨川眼前模糊了一下,融入無盡的黑夜消失不見。
“嘶!”夏雨川疼得呲牙咧嘴,隨即怒吼:“果然什麼堅硬如鐵是騙我的對吧!你妹的完全吹彈可破啊……”
第四人民醫院。
李國強此刻正在醫院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過往的醫生和護士無不猜測他這副“我老婆正在生孩子我很緊張你們都別來煩我!”的表情有何種深刻含義。
一分鐘後,救護車的叫聲刺破重重雨幕傳到了李國強的耳朵裡,他的表情瞬間轉換成“我老婆生了!”
救護車的門被猛的推開,兩撥人爭
先恐後的跳了下來。李國強不明白這幅馬戲團猴子出籠的景象是爲哪般一時間定在原地不敢上前,直到看到兩個護士扶着牆不斷的嘔吐纔回過神來,上前喝道:“你們在幹什麼!”
“院長?嘔……”護士看了一眼李國強繼續吐。
“院長我們……有點暈車,嘔……”另一個護士也看了一眼他之後繼續吐。
李國強滿臉黑線心說你們是去救人了還是去飆車了?就憑你們看到我就吐這件事明天就都別想來上班了!
此刻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從駕駛座上推門走了下來,看着還在不斷乾嘔的兩個護士說:“不好意思車開得有點快。”
李國強心說從你的臉上只看得到“這車不行”、“速度太低”、“地盤太高輪胎還打滑”種種不滿和意猶未盡的表情。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說後,他心裡想着這人可能的身份,小心翼翼的說:“請問您是……”
“我只是一個管家而已,請您務必保證我家少爺的生命安全,不然可能會很麻煩。”管家表情不變的說道。
李國強心說這救不活就要轟炸醫院的語氣是要鬧哪樣啊!但表面上還是小心翼翼的繼續問:“少爺是……”
“費少傑。”
“費少傑?”李國強在腦海裡搜索了一遍卻沒找到關於這個名字的任何信息。但是他可不會傻到認爲對方就是什麼沒錢沒勢小世家,他很清楚那些真正的大世家多數都是他聽都沒聽說過的。
“那我趕緊去安排一下房間。”李國強想進一步打聽但又找不到合適的話,只好這麼說了一句想看看能不能聽到費少傑的爸爸的名字。
“不用了,老爺說了一個小山坡摔不死少爺的,如果少爺真的出事了就只能……可能會很麻煩的。”管家說道最後停頓了轉而說道。
李國強黑着臉心說知道了知道了,你們不用這麼狠吧?轟炸醫院這種事不用重複兩遍的吧!
其實管家指的麻煩只是家族內部的麻煩,那些不能對外傳的事他就只能用一句話帶過。而費少傑爸爸的原話是:“幾百米就把他摔死了這小子也別想繼承整個家族了!我還有事你幫我去看看他吧!”於是管家就在電話那頭的一片麻將聲中掛了電話,之後開車追上了已經出發的救護車並友好的表示和車內的駕駛員佔時換了個位置。
當然李國強想的也並非全無可能,因爲如果費少傑死了引起家族內部的大麻煩,也有可能會導致某些人遷怒之後再順手炸了第四人民醫院什麼的……
費少傑現在覺得自己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就像是仲夏的雨夜一個人蜷縮在牀上裹着被子,不需要冷氣也不需要風扇,溫度恰好到一閉上眼就能睡着。
費少傑覺得自己一定是睡了一個好覺然後醒過來,於是他慢慢睜開了眼。
眼睛前面有點模糊,他朦朦朧朧的看見有一個穿着淡藍色連衣裙的女人在他的房間裡走來走去。他覺得那個身影好熟悉好熟悉卻又似乎好久不見,他揉了揉眼睛想坐起來卻發現全身使不上一點力氣。
他記起來了,他昨晚的生意被警察查抄,他身受重傷,又被通緝,沒辦法去醫院,而且,家裡又似乎只有他和這個女人兩個人,所以只有這個女人一直
在照顧他。
哦,他突然想起來了,這個好熟悉好熟悉的身影是屬於他媽媽的。
“媽媽……”費少傑叫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高燒的原因變得有氣無力,像是小了好幾歲。
女人忙碌的身影立刻一頓,驚喜的丟掉手中的東西跑了過來坐在牀邊,摸了摸他的額頭,溫柔的看着他說:“小杰,你醒啦,頭還暈不暈?媽媽給你熬了粥一會兒喝掉就會有力氣了。”
“媽媽……”費少傑又叫她。
“怎麼啦?”女人還是那樣溫柔的看着他。
“你怎麼哭了啊……”費少傑怔怔的看着女人的臉,兩行晶瑩的淚水掛在她白皙得有些許蒼白的臉上,一滴一滴的砸在他手上,他覺得手心滾燙,滾燙又冰冷。
女人卻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繼續說:“是你最愛吃紅豆粥哦,小杰吃了就會好起來啦。”她又摸了摸費少傑的頭,笑了笑。可在此刻的費少傑眼裡那本該溫柔的笑容卻因爲那本不該有的淚水而顯得那麼的悲傷和無奈。
他明白了,自己是在做夢,又夢見了以前的事情。可是他不明白爲什麼夢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記憶裡的那一天媽媽明明沒有哭啊,明明沒有,還是……自己沒看到?
夢境忽然劇烈的搖晃起來,他看見房間的角落裡有什麼紅色的東西一閃而過,接着整間屋子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另一雙手緊緊的握住了,他擡頭看見媽媽這次是真的哭了出來,他能很明白的看見她眼裡的害怕和無奈,還有更多的直接傳遞給他的擔憂和抱歉。
火場的中心像是有什麼東西,一瞬間就把女人拖了過去,淡藍色的裙子在火焰中燃燒起來,生命也在那火焰裡燃燒起來。
“不要!媽媽!媽媽!爸爸快救救媽媽!快救救媽媽!”稚嫩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進了費少傑的耳朵,聲音裡透出的驚恐和絕望讓他的心狠狠的顫抖了一下。他想去救她,但是他的四肢都動不了,他只能就這麼看着那淡藍色的裙襬在燃燒,燃燒了慢慢變成黑色,最後灰飛煙滅。
而她似乎還在注視着自己,溫柔的對自己笑笑。
“費少傑……少傑你怎麼哭了,嗚嗚……都怪巧雯不好,巧雯以後再也不去採花了,費少傑你……別哭了……”
聲音由遠及近,費少傑慢慢睜開了眼,他看見巧雯正趴在牀邊小聲的抽泣,一雙柔軟的小手死死的抓住自己,像是害怕他什麼時候就會消失不見。
“巧雯。”費少傑叫了她一聲。
“恩……啊!少傑你醒了?”巧雯一下就從牀上坐了起來,看了費少傑兩秒然後又哭了出來:“嗚嗚……少傑你終於醒了,嗚嗚……”
“好啦好啦,巧雯乖別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一種幸福感,突然如同潮水倒灌一般,進入了費少傑的心肺。這個自己一直都愛慕不已,卻從來都對自己不假辭色的女孩,如今竟然牽着自己的手……
“但是……但是……手和腳都骨折了啊。都是巧雯不好才害得你那麼痛,都怪我,都怪我……”
“不怪你,怪我自己……”費少傑說着眼神忽然黯淡了一下,狠狠的咬了咬下嘴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