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飛饒有興致地躲在暗處觀看着,以他現在的修爲水平,如果他想要藏匿的話,就算是陳南風親自過來,也未必能夠發現,想要躲過兩個煉氣期小修士的查探,那自然是更加輕鬆了。
躲在牆根景觀樹後面的那個修士,顯然也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他已經屏住了呼吸,身體更是一動不動,儘可能地縮在陰影之中。
不過夏若飛卻暗暗搖頭,他已經預見到結果了,這個修士根本藏不住。
一方面,他受傷不輕,胸襟上沾染了不少血,而且看起來像是中了毒,所以血液還帶着一股難聞的腥臭味,雖然血跡已經快乾了,腥臭味可能普通人也聞不到,但想要瞞過那個追擊的修士,顯然並不容易。
另一方面,這個逃跑的修士雖然屏住了呼吸,但可能是因爲緊張的緣故,氣息反而更加紊亂了,在修士精神力的查探之下,這樣紊亂的氣息那是無所遁形的。
夏若飛不知道這個狼狽的修士爲什麼要選擇在這裡躲藏,而不是繼續逃跑,畢竟他和後面追擊的修士其實距離還挺遠的。
不過可能的原因無非就是幾種,比如他已經精疲力盡,根本跑不動了;或者是體內的毒素髮作,根本不敢長時間快速奔跑等等。
現在看起來,這個局面對那個逃亡的修士非常不利,如果不是他好巧不巧剛好逃到夏若飛家院子躲了起來,那等待他的結局基本上就只有滅亡了。
當然,即便是有了夏若飛這個變量,他的結局會不會有所改變也很難說,這得看夏若飛的心情,還要看他們之間的紛爭到底是因爲什麼。
夏若飛並沒有急着出面,而是靜靜地躲在暗處觀察。
修煉界的爭鬥,從來都沒有絕對的是非標準,更多的還是實力爲尊。儘管這個逃亡的修士身上中了毒,但夏若飛也不會因爲那人使用了毒藥,就簡單判斷他是邪道人士。
夏若飛自己還在一年半前的地宮探險中,蒐集了大量的劇毒湖水呢!這可是能讓接觸到的人直接全身炸裂而亡的,論歹毒程度,可比那個逃亡修士中的毒要大得多。
手段從來都是爲目標服務的,尤其是在修煉界這種特殊的生態中,夏若飛更不會簡單地用手段來作爲是非標準。
夏若飛沒等一會兒,就看到那個追擊的修士腳步慢了下來。
他知道,這小傢伙應該是有所發現了。
果然,那個追擊的修士把拂塵換到右手,做出全神戒備的姿態,目光冷冽地朝着夏若飛別墅的方向一步步走來。
“尚道遠,別躲了!”這道人語帶譏誚地說道,“你身上的味道隔着幾裡地都能聞得到!還是自己出來吧!”
那個名叫尚道遠的中年修士臉色一苦,不過他還是縮頭躲在景觀樹後面的陰影中,沒有任何聲息。
他還抱着一絲殘存的希望,也許對方是詐他呢?
後面追擊的那個道人一揚拂塵,直直地朝着尚道遠藏身的那個角落走了過來,一邊走他還一邊說道:“尚道遠,你好歹也算是修煉界有名有號的人物,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當縮頭烏龜嗎?這傳出去可是不太好聽啊!”
尚道遠一看對方這架勢,就知道那道人還真不是詐他,而是真正發現了他藏身的所在。
他心中充滿了絕望,本來還殘存的那最後一絲希望也不翼而飛了,隨着那道人越走越近,他的氣息越發紊亂,即便是那道人剛開始真是詐他,此時他也已經隱藏不住身形了。
尚道遠一咬牙從暗處站了起來,隔着別墅圍牆的柵欄,對着一步步朝他走來的道人怒目而視,咬牙切齒地說道:“玉清子!那事我已經認栽,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玉清子嘴角一撇,說道:“尚道遠,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做下那等禽獸不如之事,今日還想逃得活命嗎?”
“狗屁!”尚道遠怒吼了一聲,似乎牽動了胸口的傷勢,忍不住又悶哼了一聲,然後才捂着胸口說道,“玉清子,我行得正坐得端!你這麼污衊我有什麼好處?”
“尚道遠,我早就查探過了,這裡根本沒有人,你就不用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了,反正也沒人看得到!”玉清子臉上譏誚的神色更濃了,“我調查你已經一個多月了,如果不是有真憑實據,你覺得我會貿然出手嗎?尚道遠,沒想到你平日名聲還算不錯,而背地裡卻是連畜生都不如!修煉者不得干涉世俗,不得無故對世俗普通人出手,這是鐵律!但有違犯,人人得而誅之!你不但違犯了這條規矩,而且還對世俗女子做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我豈能容你?”
尚道遠臉上神色微變,說道:“你少血口噴人,我根本沒做過!”
玉清子冷笑道:“三個月前,長平縣城郊菜農陳德發的女兒陳丹丹,屍體被人在海灘上發現,警方的結論是失足落海溺亡,屍體因爲漲潮被衝上岸,而實際上卻是被你擄走,百般凌辱之後還被你丟進了海里,你親眼看着這個可憐的姑娘被大海吞噬之後才離開的;兩個半月前,鷺島市一家科技公司的女高管徐婉茹在家中遇害,也是你半夜潛入作案,玷污她之後你又痛下殺手,甚至還殘忍分屍,警方至今尚未破案;兩個月前,東山市……”
“別說了!”尚道遠臉色煞白,“玉清子,不過是幾個世俗界的普通人,就算是我沒有幹這些事,她們也不過是多活幾十年而已!你又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畜生!”玉清子面沉如水,“當初你師父傳你修煉之法的時候,沒有教過你做人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居然還不知悔悟,簡直是死有餘辜!”
這時候,夏若飛大致聽明白了,他臉上也不禁泛起了一絲怒色。
修煉者掌控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如果修煉者爲害社會的話,那造成的後果顯然比一個普通人的罪犯要嚴重得多。
所以修煉界纔有了不得干擾世俗界、不得用修煉者手段對付世俗界普通人的規矩。
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自然也免不了出現尚道遠這樣的人。
從兩人的對話中,尚道遠已經親口承認了他犯下的那些案子,在這樣的情景之下,他根本沒有必要說謊,如果他沒有幹過的話,更沒必要把這樣一口黑鍋背在身上了。
而且夏若飛一直在仔細觀察兩個人,如果兩人中有人在說謊的話,在他的精神力覆蓋下,不可能不露出蛛絲馬跡的。
本來夏若飛看那尚道遠如此狼狽,而且還中毒了,剛纔還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打算在適當的時候出手相助,畢竟逃命躲到他家院子裡也算是一種因果了。
夏若飛原本想,如果這兩個人沒有深仇大恨,自己就幫忙化解一下;如果真是矛盾不可調和,那至少也先救下尚道遠的性命再說,至於將來如何那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現在他自然完全沒有那樣的想法了,這個尚道遠簡直就是修煉者中的害羣之馬,可以說是死有餘辜。
夏若飛甚至感應到不遠處凌嘯天家裡,凌清雪的氣息也變得有些浮動,很顯然她聽完兩人的對話之後,心中也是充滿了憤怒。
夏若飛立刻傳音給凌清雪,讓她稍安勿躁,不要衝動地跑出來。
尚道遠冷笑道:“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實力爲尊,既然選擇了修煉這條路,就別跟我說什麼仁義道德!玉清子,難道你就沒有做過虧心的事情嗎?”
玉清子一揮拂塵,說道:“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尚道遠,我今天就替天行道,也算是給那幾個無辜的姑娘一點安慰了!尚道遠,受死吧!”
說完,玉清子腳尖一點地,整個人騰身而起,轉眼就越過了十來米的距離,然後輕盈地翻過圍牆,手中的拂塵絲絲直立起來,猶如鋒銳的槍頭,朝着尚道遠刺了過去。
尚道遠有傷在身,實力上又比玉清子差了一截,所以根本不敢戀戰,他一揮手甩出了一枚符文,只聽轟的一聲,在他和玉清子之前憑空出現了一堵石牆。
這種一次性符文,在如今的修煉界已經很少有人能夠製作出來了,基本上變成“不可再生資源”了,所以自然是非常珍貴的。尚道遠在這生死關頭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先逃得性命再說。
尚道遠丟出符文之後根本沒有戀戰,甚至頭都沒有回,就直接翻出圍牆落荒而逃。
不過玉清子經驗也非常豐富,尚道遠丟出符文的時候,他已經一個側空翻躲過,然後繞過一條大弧線,輕盈地翻越圍牆朝着尚道遠追去。
尚道遠的確是受傷不輕,他根本跑不快,翻過圍牆才跑了兩三米,玉清子就已經追到了身後。
人未到,拂塵已經到了,玉清子同樣是將真氣注入拂塵,整個拂塵都變得硬邦邦的,就這麼直接刺向尚道遠的後心。
尚道遠不得不狼狽地躲閃。
玉清子的攻擊相當凌厲,尚道遠用盡渾身解數,也沒能擺脫這連綿不絕的進攻。一會兒工夫,尚道遠身上又添了兩道傷口。
而且不知不覺中,尚道遠又被玉清子逼了回來,他身後就是夏若飛家別墅的院牆,已經退無可退了。
如果夏若飛出手的話,瞬間就能拿下尚道遠,不過他並沒有出手相幫,而是選擇在一旁觀看——這些年輕修士只有經過實戰的鍛鍊,才能更快地成長起來。
雖然玉清子的年齡應該比夏若飛還要大一些,不過他們這樣的修爲,在夏若飛眼中確實是相當的弱,在他眼中兩人動手簡直就像是孩子打架,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索然無味。
“應該很快就能解決戰鬥了。”夏若飛在心裡暗暗說道。
他看得出來,尚道遠已經被逼到死角了,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防守和閃避。
而玉清子則是越戰越勇,手中的拂塵時軟時硬,拂塵變硬時,可以當做短槍使用,而變軟的時候,則更像是一條鞭子,猶如毒蛇一般死死纏繞着尚道遠。
尚道遠神色發苦,一邊格擋一邊揚聲說道:“玉清子,繞過我這一次!以後我肯定改,絕不再對世俗界普通人出手了!”
見玉清子沒有迴應,而且攻勢也愈發凌厲,尚道遠忍不住又叫道:“玉清子!先停下來,我有話要說!”
玉清子根本不爲所動,他的攻勢一波接着一波,可以說是連綿不絕。
尚道遠臉色越發難看,眼中的絕望之色越發濃厚,他一咬牙,在躲避的間隙從身上掏出一張符紙,面目猙獰地叫道:“玉清子,既然你做事不留一線,那咱們就一起死吧!”
說完,他狂笑着將手中的符紙激活,朝着玉清子的方向丟了過去。
其實,就在尚道遠拿出那張符紙的時候,夏若飛已經感應到這符紙的威力,他甚至都產生了隱隱的危機感,所以也是臉色微微一變,然後迅速出手……
尚道遠一甩出符紙,玉清子馬上就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這一瞬間他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那符紙被激活之後,迅速逼近玉清子,讓他連一丁點兒反應時間都沒有。
符紙直接在空中就炸裂開了,那巨大的威勢讓玉清子都生出了絕望之感,沒想到自己懲奸除惡,卻遭到如此下場……玉清子不禁暗歎了一聲。
他知道,躲是躲不開了,現在就是看自己能否扛得住了。
然而,就在符紙炸裂的一瞬間,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直接籠罩下來,將符紙前後左右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尚道遠的確是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來的,畢竟他受傷頗重,逃也逃不掉,臨死前拉個墊背的就行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釋放激活的陣符,居然一丁點兒都爆發不出來。
看到這一幕,尚道遠的狂笑戛然而止。
玉清子自然是猜到發生什麼事了,他感到一陣的後怕,如果剛纔那符紙打到他身上,那此時他可能早已粉身碎骨了。
“剛纔是哪位前輩出手相救?”玉清子恭敬地叫道“弟子玉虛觀玉清子,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玉虛觀?”夏若飛一聽這名字,立刻浮現出了一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