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厲身在半空之中,攝魂短棒的青光不斷閃耀,但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透骨的冰涼將他徹底淹沒,那視線中,紅色的法陣猛然破碎,紅芒漸漸消失,洶涌的血河安靜下來,失去了力量的血痕再也無法禁錮鮮血,鮮潤的人血流淌了一地。合歡鈴上的輕煙如長鯨吸水一般被收了回去,消失在合歡鈴中。
天空之中,漩渦與雷霆烏雲消失於虛無,只剩下從天空墜落的石木和塵土,簌簌落下,將狐岐山變成一片廢墟,滿目瘡痍。
鬼厲落下身子,手中的短棒深深的插入低下,他低下頭,閉着眼睛,只剩下那用力緊握的手,暴露着他心中的痛楚。在狐岐山外,那柄刀孤單的插在地上,在刀的旁邊,一道身影擡頭看着天空,只剩下漫天的灰塵,將原本所有的青翠都掩蓋。
兩道身影,一種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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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金瓶兒望到了冰冷的石像上,那個婉約美麗的女子。兩行清淚悄悄從石像的眼睛中滑落。金瓶兒愕然站在兇靈背後,身後石洞之中,遠遠的一聲低吟響起,像是什麼東西從長眠中醒來。
那兇靈衝向了石洞,一個被鮮豔無比的絲綢所包裹的男子從黑氣中緩緩落下,不顧漫天的風雨,站在了那個石像的身前。他緩緩伸出手去,輕輕撫摸着那冰冷的石像。低低的聲音在風雨中悄悄迴盪,穿越了千萬年歲月光陰,穿過了無數的風雨雪霜。
“玲瓏……”
不知道多久之後,他張開了雙臂,輕輕的將石像擁在懷裡,少年的表情漸漸變成異樣的溫柔。巫妖站在背後,默默地注視着那個怪異的場景。
“我知道,是這個天下蒼生害了你的。”那少年半閉上眼睛,如夢囈一般的輕聲道:“你放心吧!我會讓所有的一切,都來爲你陪葬,然後,我再來找你……”
“你等着我……”低低的聲音,悄悄低落而終於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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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明玉輕輕拔出刀,緩緩的走到石室之前。在如同廢墟的山裡,他全身都被枯枝爛葉和塵土所覆蓋,向鬼王幾人走了過來。
他走到鬼厲面前,聲音疲憊卻依然堅定:“小凡,你起來。”
鬼厲木然的擡起頭,視線沒有任何交點,只剩下空洞和冰冷。在他的眼中,那抖動的血紅清晰可見。
“天數如此,不要太過傷心。”
鬼厲卻沒有回答,喃喃自語道:“是啊,七師兄,天數如此。”
關明玉搖搖頭:“大巫師早就油盡燈枯,縱然是我們強行續命,他也撐不過來。但不是你悲傷的時候,碧瑤還等着你去救。”
鬼厲猛然擡頭,就連鬼王也擡起頭來,看向關明玉。
“就算大巫師死了,天下高人多不勝數,未必無人會招魂異術。若是你自己都放棄了,碧瑤又怎麼可能活過來?”
他向鬼厲道:“黑巫族是南疆七十二異族之一,不要忘了你那天所見,南疆跟隨巫女玲瓏的五個勇士,也就是五族最初的先祖,還有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在鬼厲等人的環視中,他繼續說道:“只要找到他們,就能找到招魂之術。若是不成,你不會自己修煉麼?”
他轉過身,朝石室之外走去。
身後傳來一聲大喊:“七師兄,你爲什麼要幫我?”
關明玉搖搖頭,腳步漸漸遠去,聲音卻清晰可聞:“我不是幫你,我只是,不服所謂的天命!”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打破這宿命,重新改寫一切。”
“我們活在這世界上,怎麼可能向宿命低頭?”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絲毫不像在天罰之下受傷的模樣。鬼王一聲長嘆,終於說道:“他說的對,我們不能放棄。”他轉過身道,“只要瑤兒一天沒醒過來,我就一天不會放棄。”
在他的旁邊,小白微微蹙眉,說道:“這就是你說的那人,爲了救碧瑤向誅仙劍出刀的那人?”
在她的視線中,所有人都默默點頭,她長嘆一口氣道:“哎,小六也是他所救。我們這輩子,都還不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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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山上,卻是發生了一件大事,不履人世的焚香谷谷主雲易嵐終於出山,百年後第一次踏上了中土,與青雲門掌門道玄真人共商要事。雲易嵐乃是正道三大高人之一,焚香谷爲天下大派之一,百年不履人世之後,他要拜山青雲門的消息卻是傳了過了,整個青雲門爲了迎接這位前輩高人都動了起來。
玉清殿上,道玄真人一身墨綠道袍,長鬚垂胸,端坐在大殿主位之上,右側座位上坐着青雲其他諸脈首座。在他的身邊,是一位壯年模樣的男子,如同火焰一般坐在上首,與道玄真人並排坐着。在大殿左側,李洵和焚香谷諸人正端坐着,與青雲門衆人遙相對坐。
而此時的主位上,雲易嵐面色忽地一整,肅容道:“其實,在下這次前來拜山,實在是有兩件大事,要向青雲門諸位相求。”
道玄真人客氣一番,雲易嵐便談起獸神之事,引得青雲門衆人面面相覷。說來也是,本來好好的,焚香谷突然跳出來說出了一隻絕世妖魔,非要全天下修道人一起抵擋纔能有希望,如何讓人能接受的了?
不過道玄真人畢竟乃是得道之士,沉吟許久,決然道:“如果事情果然如雲谷主所言,便是天下蒼生一場前所未見的浩劫。我等修道中人,又一向自詡正道,絕不能置之不理。既然如此,我青雲門就與焚香谷共同攜手,抗擊此妖魔,稍後我當再發書給天音寺普泓上人,請他也來青雲山相商。”
雲易嵐長出了一口氣,撫掌道:“如此甚好,小弟這才放下了一顆心啊!”
道玄真人笑了笑,道:“雲谷主說笑了。對了,不知那第二件大事,又是什麼,莫非又是一場浩劫?”
雲易嵐眼光一閃,向着道玄真人深深看了一眼,遂道:“非也,這第二件事,卻是一場好事了。”
道玄真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雲易嵐微笑道:“在下此來所爲第二件事,便是要爲弟子李洵……”
他話音未落,天穹之上,一道銀白色光芒猛然落下,這光芒眨眼間穿過數十里的距離,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匹練,連聲音都被遠遠拋在身後,只剩下超越了視線的急速,狠狠的朝雲易嵐和李洵斬了下來。
雲易嵐臉色一變,一道火紅色的光芒轟然從手中亮起,竟然是焚香谷至高心法“焚香玉冊”。以他至陽境的修爲使出,一團微弱的火焰出現在手中,那火焰幾如凝固之物,看去小小模樣,在他的手中燃燒着,只見他手掌一翻,面容嚴峻,雙手做飛舞狀,如天邊流星梭然穿越,那一點純火之焰,離體而出,在半空之中似還緩緩轉動,似緩實急的迎向那銀色匹練。
那道火焰散發着琥珀一般的光芒,模樣小卻凝而不散,在從天而降的銀色匹練之前,竟是硬生生擋住了那堪稱不可思議迅捷的刀光。但也就是僅此而已,那刀光絲毫不散,猛然間再度壓下,火焰發出刺啦之聲,猛然碎裂開來。
在他的身邊,原本躍躍欲試神情激動的李洵臉色一暗,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猛然變得陰沉至極。而青雲門衆人之中,田不易面容雖然微微抽搐,但卻是會心一笑,只是笑的隱約罷了。
而在小竹峰衆人之中,陸雪琪原本冷漠的表情剎那間融化開來,眉目含笑的看着那銀色匹練。只有水月大師,卻是眉頭不斷皺起,時而看向那銀色匹練,時而看向一臉陰沉的李洵。
其餘衆人卻是絲毫不明所以,除此之外,只有掌門道玄真人微微瞭解此事,也是一臉凝重的看向兩者的爭鬥。
雲易嵐突然一滯,猛然間再度揮手,十指不斷在空中虛畫,一道更加透明的火焰在手中亮起,眨眼間覆蓋滿身前一丈見方。那刀光卻是絲毫不停,無形的刺穿之聲在衆人間響起,那火光幾乎被刀切了一般,兩者重重的摩擦着,終於對峙在了一起。
雲易嵐臉色凝重,手中火光更甚,想要將那刀光磨滅。但此時,一道更加耀眼的刀光亮起,雲易嵐心有所感,轉頭向大竹峰方向看去,只見那刀光如同瞬移一般,眨眼間就穿過數十里的距離,連自己都差點來不及反應,出現在自己眼前。
刀光降臨,在離自己數十丈遠的地方突然分裂,化成兩道刀光斬向自己與李洵。
雲易嵐狠狠一跺腳,左手再次擡起,一片紅色霧氣蒸騰而起,如同古剎前焚起的香火。這煙霧之下,是一朵橘紅色的火光,兩者同時飛起,迎向了天空中的刀光。但這刀光卻遠超他想象的厲害,雲易嵐滿臉通紅,顯然使出了最大的力量,但卻是毫無所得,只是勉強擋住了這刀芒。
而此時的李洵也是狠狠咬牙,猛地飛身而起,靈氣瘋狂的運行起來,九陽尺亮起光芒來,迎向那分裂的刀芒。但刀芒及身的那一瞬間,他卻是如遭雷擊,一口鮮血吐出來倒射而回,將坐着的椅子砸成了粉碎。
那刀光絲毫不停,在空中微微一側,向李洵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