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7章 終篇 最長的一夢
陰六地界，36重天上，黑色的小雪飄落，王煊的髮絲上和衣服上都沾染上一些冰晶，他未阻止。
他像是個普通人，沒有災主級力量流動，返璞歸真，很專注地注視着遠方，他的精神思感，還有某種情緒，都投向遙遠之地。
“走了很多年，漂泊在重重宇宙汪洋中，今日再次看到你。”他輕語。
兩紀元過去，母宇宙某些舊地早已大變樣，滄海桑田，一切都改變了。
尤其是上一紀落幕後，伴着永寂時代的數以億載，時間太漫長了。他的目光劃過曾經走過的星空，想看到的那些景物，不可能存在了。
舊土，新星，早已寂靜，或許那裡的人類早已遷徙到其他星域。文明的興衰有多種因素，偶然，意外爆發，自毀，外力，甚至一顆大型隕石就能毀滅初期的文明。
王煊的目光穿透宇宙汪洋，化作點點漣漪，具現出自己的身影，他在星空中漫步，走過母宇宙很多地方。
但最終的目標不變，他徑直朝着距離舊土外不是很遠的宇宙裂縫趕去。
“清菡，我來看你了。”他輕聲呼喚，到了混沌洞前，外部地帶的法陣早已熄滅。
當年，超凡遠去後，神話就再也沒有回來，母宇宙成爲非常偏遠的荒蕪地帶。
但是，混沌洞中，依舊有稀薄的超凡因子，如他早年所料，奇人有異力池，這裡屬於一個宇宙的異力池，還未乾涸。
洞外，隕石，宇宙塵埃，各種腐朽的超凡材料，成堆成片。
王煊輕輕走來，他沒有心慌，並不害怕，因爲，就是一切都不在了，只要這裡還有殘跡，他都再現出來。
更何況這裡稀薄的超凡殘韻未滅。
他已經看到，洞中一艘大船橫陳，那是昔日母宇宙的至寶逍遙舟，變換了部分形態。
它在寂靜中，陷入最深層次的沉眠。
船上，有人安靜地躺着，睡姿恬靜，柔和。但是，那白髮如雪，卻也讓王煊的心跟着一顫。
很快，他又心態平和了，時隔兩紀回來，這裡無恙，一切都安好。
他輕輕撥開混沌洞前的石塊，一個形如鋼盔般的物件露出，不曾腐朽，遍佈塵埃。
它是生命池，守在洞外，靠着溢出的少許超凡因子，維繫着最深層次的冬眠。
王煊發出柔和的光，輕輕開啓混沌洞，走進內部地帶。
他看着船上的人，點點漣漪擴張過去，他進入趙清菡的夢中，在那裡到處都是新星和舊土的畫面，到處都是熟悉的身影，出現最多的人便是他，還有遠處的三個孩子。
“清菡，醒來。”王煊輕聲呼喚，眼前的大船中，竹牀上的趙清菡，白髮如雪，但面孔恢復了青春，一如當年初見，青春明麗，她還是那樣的驚豔。
昔日，最後的那段歲月，他陪着她一起老去，看着她走向生命的終點。可後來實在沒忍住，他並未遵從她原本的意願，讓她隨風而逝。在那個深夜，他帶着沉睡中的趙清菡上路，送到混沌洞，請逍遙舟守好此地。
雖然陷入在最深層次的超凡長眠中，可是在一位災主級生靈的輕語下，趙清菡還是恢復了意識，睫毛輕輕顫動，而後緩緩睜開雙眼。
“王煊，我們要去哪裡，去進行星際旅行，還是去看王曄、王昕、王暉他們。”趙清菡溫柔地笑着，她以爲這依舊是夢境，不曾醒來，這是在她最長的一夢裡常出現的畫面。
“去哪裡，見誰都可以，都聽你的。”王煊聲音輕緩，怕驚擾了剛甦醒的她。
“你怎麼留起了長髮，還穿上了古人的衣服？嗯，很有仙氣，來，王仙人對凡女笑一笑。”趙清菡過往面對外人時有些冷豔，但和王煊相處時，她大多時候都很活躍，甚至略顯俏皮。
“很長時間了，我都這樣穿着，今天來的太匆匆，我疏忽了這些細節。”王煊說着，長髮斷去，衣服變化，如同當年，他恢復了在母宇宙舊土時穿着樣式。
趙清菡有所覺，今天的夢不太一樣，她想起身，可長時間不動，雖然是超凡之軀，但還是有些不順暢。
王煊輕輕扶住她，雙手有光在流動，喚醒她的血肉記憶，霎時間百脈暢通，並有漣漪盪漾，劃過她每一寸肌體和精神意識，她的雪白髮絲也恢復到烏黑光亮了。
趙清菡不是常人，看着身前的長髮，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感是如此的真實，她又抓住王煊的手，而後又摸向他的臉。
“王煊你……真的回來了？”瞬間，趙清菡熱淚滑落臉頰，她輕聲哭了出來。
王煊的手拂過，讓剛有所覺要復甦的逍遙舟和生命池重新歸於安靜，迴歸沉眠。
漫長歲月中，趙清菡曾經甦醒過，知道自己未死，自然是逍遙舟告訴了她一切，當年王煊“毀諾”，讓她長睡在這裡，等他回來。
她現在已經是異人，母宇宙的至寶逍遙舟確實履行了承諾，保持清醒很多年，在混沌洞中，確保她無恙，直至她蛻變。
“是我回來了，你看那邊……”王煊幫她擦去淚水，扶她起來，指向變大的逍遙舟的另一邊，那裡還有三個少年男女，陷入在夢鄉中。
王曄、王昕、王暉，是被王澤盛和姜芸送進來的，夫婦兩人什麼沒經歷過？自身的子女有老死在歲月中的，還有被人殺死的，但最終他們看着老幺王煊失魂落魄，面帶無盡不捨遠行時，他們沒忍住，在他走後，將三個孫兒輩的孩子帶到這裡。
“我們在這裡團聚了。”趙清菡笑容中有淚，拉着王煊的手，一起來到船尾，看着三個子女，觀看他們的睡姿，彷彿回到了從前。
“他們有些心結，讓他們自己去適應，去化解。”王煊一指點出，祥和的光落在三個子女的額頭。
“過去多久了，我想回家看一看。”趙清菡低聲說道，怕吵醒三個子女。
“很久了，許多舊景都不在了，走，我帶你去看一看。”王煊說着，拉起她的手，兩人在星空中漫步，來到舊土，又去了新星。
這裡早已光禿禿，不是宜居的行星，草木都不見了，生態破壞的嚴重，更遑論是當年的人。
趙清菡面色變了，這到底過去了多少年，滄海桑田都不足以形容。
王煊擁住她，安慰道：“別擔心，不要怕，等有一天，我將這裡全部恢復，就像你當年離開時那樣，不會有改變。”
數以億載過去，曾經的痕跡，那些人的氣息等，都不存在了，但只要他再上一層樓，哪怕沒有烙印，也能再現世間一切。
“很久了嗎？你都經歷了什麼，去過哪裡，還要離去嗎？”趙清菡聲音略顫。
“我慢慢告訴你。”王煊很認真地和她講這麼多年的經歷，點點滴滴，化成流光，匯成畫面，若涓涓細流，呈現出來。
遠方，混沌洞中，逍遙舟和生命池終於有所覺，甦醒了過來，然後，它們看到混沌洞開啓了，頓時驚悚。
最關鍵的是，船上少了一個人，趙清菡去了哪裡？！
“你們來這裡。”星海中，王煊開口，輕輕一指，一道光束蒸騰着超凡因子，流動着大道碎片，化作道路，出現在兩件至寶面前。
剎那間，它們就被接引過來了。
“你你你是……”
逍遙舟和生命池失神，至寶之軀都在顫動，難以置信，有朝一日，他竟然真的回來了。
它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醒轉，深刻知道，這人世間到底過去了多麼久遠，文明的生滅都不知道起伏多少次。
在它們心底最深處，其實已經判定，王煊和離開母宇宙的那些人，都已經死去了，在歲月中化作塵埃。或許，也只有王澤盛夫婦還在。
兩件至寶也不過是遵從昔日的本心，且在神話寂滅時代，他們無處可去，依舊守在混沌洞。
今日，王煊再現，讓它們震撼無比，數以億載過去，這意味着什麼？這位昔日的年輕人，其道行恐怕早已無法揣度了。
然後，它們安靜了，在這裡跟着傾聽，因爲王煊正在對趙清菡講過往，說那些經歷。
那是一片瑰麗的超凡大世界，諸世的中央，神話的中心，不同文明的碰撞等，讓兩件至寶都悠然神往，恨不得立刻過去。
趙清菡則依靠在王煊的肩頭，過程中，隨着他的經歷而緊張，喜悅，擔憂……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很厲害，竟能做到那一步。”她輕語，還沒有聽完，剛知道他一部分經歷，就很吃驚了。
“努力無比重要，天才也有些優勢，而這兩者我都有，所以，我這一路有驚險，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小王，你到底多強？”生命池實在沒忍住，它對這一家子還是很吃驚的，大王、老王都想帶走它，前者威脅它當頭盔，後者想將它當成聘禮。
“現世中，我或許沒有對手了吧。”王煊說道。
霎時間，兩件至寶沒有了聲音，震撼不足以形容它們的心情，徹底懵了。按照他所言，6大源頭，還有真實之地的碎片，諸世中，海量的超凡者，他已經站在最高峰？
“我家小王真厲害！”趙清菡笑着點評，她自然能想到，那些經歷，那些過往，一定都伴着血與火。王煊能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必有各種險死還生的曲折故事，但是他不想她擔心，都沒有說。
比如，他也說漏嘴了，早年時，曾被真聖彎弓射箭，被各大道場在地獄圍剿。
“小王，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漫長超凡枯寂時代，我卻不得不睜開雙眼，看着趙趙，幫她接引神秘因子，運轉超凡功法，好艱難，我盡心盡力，都快累得吐血了。”
逍遙舟訴苦，不再像過去那麼悶，它很人性化了，表示它付出巨大。
“你這是想走化形路線啊，小女孩的傲嬌聲音都出來了。”王煊笑了。
逍遙舟輕顫，像是在點頭：“是的，你要幫我呀。趙趙，我沒說謊吧？”
“沒有，你輕點搖頭，別把三個孩子晃醒。”趙清菡笑着說道。
“好，你幫我接着照顧清菡，未來別說化形，就是6破大能，甚至，更高的境界，也不是沒有可能。”
王煊說道，當場就點向它，傳遞過去很多經文，還有道韻，以及濃郁的超凡因子等。
生命池也趕緊趕緊開口：“還有我，守在混沌洞外，怕封印出問題，我都沒敢直接進去，只在門外汲取逸散出來的少許神秘物質，萬古長夜下，我好苦。”
王煊同樣一指向它點去，傳渡過去經文與各種造化等。
隨後，他爲趙清菡梳理血肉和精神，又有以神聖漣漪覆蓋向三個子女那裡。
“你還要走嗎？”趙清菡問道。
王煊點頭，輕聲道：“是，還有些事要處理，等我回來，會讓你覺得，恍若還在昔日分別時，舊土和新星的一切會重現。”
“我們和你一切過去！”逍遙舟和生命池這次想跟着上路了。
王煊在搖頭，道：“法在消亡，神話在落幕，你們過去的話，看到的也將是永寂，而且那邊很危險，等我平定那邊再說。”
趙清菡頓時擔心了，道：“那邊的處境很艱難，充滿危機嗎？要不，你別走了，不要去摻和。”
王煊道：“確實有一些非常厲害的人物，在真實之地，我想過去看一看，超凡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神話爲何在熄滅。”
“真實之地有很多強者嗎，你……有幫手嗎？”趙清菡瞭解他，看到他都神色鄭重，就知道此行艱難。
“別怕，放心。”王煊露出笑容，安慰她，道：“我一個人，單身仗劍殺進去，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我足夠強，隻身照樣能砍穿歸真之地！”
逍遙舟和生命池，都震撼到無聲了，很難想象，當年的小王，今日的王煊，到底有多厲害，走到了什麼樣的高度，膽魄實在過於驚人，那隱藏的氣場太強了。
趙清菡拉着他的手不放，雖然不說話，但是寫滿擔憂。
“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王煊向她保證，重逢不會無期。
“嗯？”突然，他擡頭，雙目深邃，掃過深空，穿透大宇宙屏障，望向宇宙海中，看到了熟悉的痕跡。
遠方的腐朽宇宙，很像是神在橫渡，她曾經在那裡駐足，留下過痕跡。
“怎麼了？”趙清菡問道。
“有半壞不壞的人，附近出沒過，走吧，我送你們回去，將你們藏起來，不讓半好不壞的人找到。”王煊說道，腳下出現15色奇光，載着他們回到混沌洞，而身後所有痕跡都淡去，徹底消失。
“那是很壞的人嗎？”趙清菡露出異色問道。
王煊道：“不算很壞。嗯，趙趙你該變強了，要努力了，不要把修行當成健身和美容。這樣吧，我傳你一部夢道功法，我結合諸多經文，專門爲你開創的。只要你足夠強，當有一天壞人來了，不用我出現，她也得低頭。”
他將混沌洞注入海量的超凡因子，最後，他想了想，將此地親自封印，而後進行放逐，投送進神秘未知的宇宙汪洋中。
他要確保，縱然他出意外，趙清菡也無恙，不能留在這裡了，他斬去所有因果命運痕跡。
“睡吧，當作最長的一夢，當你醒來，我就在你身邊。”趙清菡的耳畔傳來王煊最後的低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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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