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拍散賀必龍的陰寒及熱辣兩股毒風的英俊少年,也是雙足一點,躍身而起,雙掌一錯又環拍,一招“輾轉五道”,凌空飛越之時,也封堵了賀必龍的退路。
此少年約二十歲許,掌力卻雄渾深厚,剛猛絕倫,掌法奇快。
剎那間,賀必龍周身都是掌影重疊,眼花繚亂。
賀必龍急急雙掌翻拍環掃,咬牙硬拼。
“蓬蓬蓬蓬……啊呀……咔嚓……砰……”
一老一少,凌空對決,四掌相交,無可避免。
高手相搏,拼得是內勁功力。
四掌相接瞬間,賀必龍被那少年剛猛掌力震碎雙掌,凌空吐血,倒跌而下,摔得頭破血流,腰勒齊斷,奄奄一息,腿骨盡折。
羣雄又握刀、舞劍、持鞭、提斧,諸般兵器齊襲賀必龍,瞬間將他砍成肉泥,血漿四溢,血肉橫飛。
“楊兄,坐好,小弟爲你驅毒療傷。”英俊少年凌空飄下,神定氣閒,扶起楊尚明,扶他坐好,便雙掌按在他後心上,運功爲楊尚明驅毒療傷。
不一會,那少年和楊尚明兩人的頭頂上,都冒出騰騰蒸汽,迷濛着一層白霧。
楊尚明的面額都流出黑色的汗珠,不一會,僧袍也因爲全身黑汗而被染成黑色。
“孃的,賀必龍的五行陰陽掌也真毒!”持斧老漢見狀,對着賀必龍的一灘血水碎骨漫罵起來。
“哼!這賊人再毒,也不是大力金剛掌的對手。還是石飛紅生的好兒子,寇頂天真是了不起!年紀輕輕,大力金剛掌已獨步天下了。”握鞭老漢不以爲然,反而稱讚那英俊少年,翹起了左拇指。
“所謂將門虎子,寇頂天真是秉承了寇振海當年的雄風。”提盾老漢,也是對英俊少年讚不絕口。
原來此少年是寇振海與石飛紅之子寇頂天。
持斧、握鞭、提盾老漢分別是程勇度、尉遲鬆、陸亮,其他人等分別是程紅蓮、羅風華、林潔、林靜、止水師太、趙敏娜。
剛纔,便是這幫好漢悄無聲息地收拾了叢林的吳軍將士的。往賀必龍及其侍衛射箭的是趙敏娜、程紅蓮、羅風華、止水師太、林靜、林潔、陸明、陸亮、尉遲鬆、程勇度。
程紅蓮、羅風華、林潔、林靜、趙敏娜是陪着各自的夫婿謝佳、金六福、賴得出、來夥添、羅中寶來中土的,途中因爲各有任務,便暫時分開。
羅風華、程紅蓮上京接走吳蓉之後,也順便接到了止水師太、曾靈月。
鑑於吳蓉剛剛產子、曾靈月身懷六甲,她們將吳蓉與曾靈月護送至太湖,交與雄櫻會弟子護送出海之後,便策馬向西,奔向滇中,欲與夫婿會合。
她倆恰巧在川滇交界雄櫻會總舵撞上了林氏姐妹及趙敏娜,趙敏娜說來夥添、賴得出、羅中寶讓她們三人領着弟子守候於此,並說楊尚明單獨陪着石劍前往五華山了。
五華山?
蓮花池?
雄櫻會弟子消息靈通,五華山距蓮花池不遠,而陳圓圓則是在蓮花池裡的安阜園內帶髮修行。
程紅蓮、羅風華、趙敏娜自然明白石劍的意圖了,趕緊約齊雲集於川滇交界的雄櫻會好漢,齊來五華山接應石劍、楊尚明。
至於寇頂天、陸明、陸亮、尉遲鬆、程勇度則是也剛剛到達這裡,也是在途經川滇交界處的時候,聽雄櫻會弟子稟報消息的。
他們是魏秋婷派來接應石劍的。
那寇頂天的武功乃是寇振海所傳,自幼習武,在怒海驚濤之中陪同石心兒一起苦練掌力,十幾年苦練,自是非同小可,且又得香花島羣雄授之各門各派武功精妙招式。
他小小年紀,便已擠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
只是石飛紅晚年得子,對寇頂天憐愛有加,不願愛子遠走江湖,多留身邊。
此番若不是魏秋婷出面,寇頂天也無法在孃親的淚眼中遠行。
羣雄誅殺了吳府侍衛,隨即三三兩兩散開,爲蓮花池警戒。
安阜園裡,塗上了一層沉重的暗紅色。
一位年近四旬的貴婦人,穿着一套青衣,頭戴輜帽,黑瀑似的長髮,散亂地飄在雙肩上,很落寞地彈着古錚,如同暮靄中孤單的黃鶯。
她便是陳圓圓,雖然人到中年,卻依然風韻猶存,殊色秀容,花明雪豔。
她流着清淚,悽宛重唱這首她自己填寫的。
這是她十六歲那年,因爲一紙聖旨而離開石劍,在北上的船頭上所填寫的詞,以寄託她對石劍的相思和眷戀之情。
她與石劍僅僅是一月夫妻恩愛,便離別了心中的謙謙君子,告別終生難忘的初戀,從此也與美好生活絕緣。
她淚水漣漣地走進了紛擾不休的戰亂之中。
在世人看來到,她是天下第一美人,無數男人爲之傾倒,過着錦衣美食、丫環侍候、衛士警戒的生活。
可是,她心中的痠疼,卻無人可知。
她在感情上無助、苦惱、被動。
美色成了她的悲劇。
經歷了一段段非人的生活,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件物品,在此亂世之中,只能任男人擺佈和搶來搶去。
無數男人將她搶來爭去,只當她是渲泄工具或是炫耀的物品。
她心疼心傷,難過無限,卻又不得不常常強顏歡笑,陪伴那些搶奪她的男人。
當她被吳三桂的親信送到昆明,她的心略爲好過些,可是,不幸的是,她又被吳三桂遺棄了。
她心頭這一回的疼痛,那是撕心裂肺,再也無藥可治。
儘管她依然貌美,可她也年過四旬,且遭很多男人戲弄過,所以,吳三桂也遺棄她。
孤獨傷心如同這蓮花池水,圍繞着她,把她淹沒在無邊無助的黑夜裡。
她對生活徹底死心了,唯有終日祈禱唸經誦佛。
每當黃昏日落,她便吟唱這首自己所作的,寄託遙遠的相思,回憶一下初戀的美好。
可是她一吟唱這首曲這首詞,便心頭痠疼無限。
二十年前,她與石劍相依相偎於太湖之濱,相伴相擁於拙政園,享受美好戀情的鏡頭,便會在她腦際間浮光掠影。
她的心便會隨之裂疼。
削髮相伴作女尼的那些丫環,聽得如此悽愴琴音,個個淚流滿面,憂傷無比。
在安阜園內站崗的侍衛,則是心煩無比,個個掩耳,背轉身子面牆面壁。
可就在那些侍衛背轉身子面牆面壁的時候,忽然每個人後心的靈臺穴上,彷彿被蚊子叮了一下。
他們均是雙腿一軟,便無聲扶着牆壁,滑倒而下,一起坐在草地上,手足再也不能動了,嘴巴能張,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壞事了,遭暗算了。孃的,怎麼外面蓮花池的侍衛沒有呼喊呀?賀必龍死到哪裡去了?”他們的眼珠賊溜溜地轉,各自相視苦笑,又暗罵賀必龍及外圍蓮花池的那些侍衛不是東西。
也就在此剎那間,在陳圓圓身旁侍候的那些女尼,忽感一陣風吹來,很輕柔,卻又讓人感覺很睏乏很想睡覺。
她們身子均是搖晃了一下,各自扶着石桌石凳,也滑倒在地上。
一隻白影,凌空飄下。
英挺身姿,悄然玉立於陳圓圓身後。
“堤柳堤柳,不繫東行馬首;空餘千里秋霜,凝淚思君斷腸;腸斷腸斷,又聽催歸聲喚。嗚……石郎,爲何當年你要愚忠於那紙聖旨,將我拋棄?你可知道,世人皆罵我人盡可夫、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嗚……”陳圓圓渾然不覺,依然是纖纖十指彈着古錚,淺吟低唱,聲淚俱下,悲情訴泣。
顆顆珠淚,滴落在古錚上,晶瑩剔透,渾圓滾燙。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圓圓,對不起!愚忠是我的錯,是我累了你。希望餘生,我能撫你傷痕,溫暖你心。”陳圓圓身後的身影,哽咽輕吟,淚光閃閃,倏然伸出雙臂,扶着陳圓圓起身,攬她入懷,輕撫她的秀髮,將她摟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