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婷禮貌的道謝,然後車隊駛向大禮堂,少女的心情卻實在有點複雜,而如果‘楊大俠’真是楊昊的話,那一切似乎都變得陌生起來。
他還會是我所知道的那個倔強少年麼,還會是當初那種讓我爲之着迷的好聞氣味麼?
肖雅婷突然被一種無言的恐懼包圍,她甚至想要開口,讓車隊立刻掉頭,逃離這裡,好保存心中那最後的希望和幻想。
走吧,逃吧,就算你見到了楊昊,又能如何呢?你甚至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而且你們本就是路人,就像兩條永遠不該交叉的平行線。
至於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就當是個美麗的小錯誤吧,即使兩條直線交叉,也只會交叉一次,然後就是永不回頭的分離,你又何必去打碎這美好的念想呢?
雜亂而沮喪的念頭和聲音,在少女的腦海裡紛紛擾擾、無限放大。
突然,一個低沉而冷漠的聲音響起,將少女拉回了現實,是莊叔:“大小姐,到大禮堂了,您要下車麼?”
原來已經到了啊,肖雅婷十指交叉、攥緊,望着窗外的禮堂大門,目光有些發散。
彷彿那不是一扇普普通通的大門,而是通向無底深淵的黑色入口,只等她走進去,然後就轟然關閉,將她永遠吞噬掉。
走吧,逃吧,腦海裡的那個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幾乎將肖雅婷逼得崩潰。
但也只是‘幾乎’,在沉默了幾秒鐘之後,肖雅婷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裡面只剩下平靜。
熾熱而決絕的平靜,彷彿暴風雨前的黎明。
她伸出手,打開車門,邁步向那扇大門走去。
無論那門後是什麼,也無論有沒有結果,我都不會認輸,至少今天不會,她想。
莊叔和保鏢們趕緊跟上,但他是個聰明人,也看出來肖雅婷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像是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還是不要刺激她爲妙。
於是他‘貼心’的讓保鏢們保持和肖雅婷之間的距離,儘可能離遠一些,只要能夠保證安全就行。
肖雅婷沒注意這些,她的心思都在眼睛上,從走進大禮堂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搜尋着記憶中的那個身影。
一些工作人員正在收拾舞臺上的道具,肖雅婷仔細打量每個人,卻沒有找到楊昊的蹤影。
她想了想,徑直往舞臺右側的通道走去,那裡通往後臺。
可就在此時,一羣人從通道里面走出來,肖雅婷瞬間停下了腳步,怔怔的望着對面最中間的那個少年。
是楊昊,雖然他看起來和從前判若兩人,時尚、帥氣、自信,一點也不像是肖雅婷記憶中的那個普通男生。
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彷彿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樣,全世界只剩下最後一道光柱,照在楊昊身上,讓他閃閃發光。
也許他就是我和自由世界的唯一交集吧,肖雅婷的腦子裡突然蹦出這麼個荒謬而又悲傷的念頭。
這時候,對面的楊昊也停下了腳步,他身邊的陳導和黃嘯林還在邊走邊說着什麼,後面的翟春春和劉嵐他們也有說有笑的跟着走。
結果衆人往前面繼續走了兩秒鐘,劉嵐都差點撞到楊昊的後背時,他們才恍然發現楊昊已經停了下來。
他就那麼木木的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投向前方。
衆人循着楊昊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發現前面站着一個同樣表情‘呆滯’的絕世美女,而在美女的周圍,還遠遠的跟着一批黑衣人。
就在衆人疑惑不解、不知所措的時候,楊昊和肖雅婷相視一笑,同時開口,輕聲的打招呼。
“肖雅婷。”
“楊昊。”
然後又不約而同的齊聲道:“好久不見。”
跟在後面的劉嵐伸長了脖子,來回打量兩人,然後朝翟春春她們嘿嘿一笑:“走吧走吧,這裡面明顯有戲啊,咱們還是別當電燈泡了。”
一幫人於是拉着一頭霧水的陳導和黃嘯林往禮堂外走去,結果臨到大門口,陳導纔想起來,嚷嚷着:“喂喂喂,我爲什麼要出去啊,我的外套和包還在裡面呢,你們別拉我啊……”
劉嵐大大咧咧的聲音飄來:“導演,君子成人之美,至於你的東西,自然有你的美人助理替你保管的,別擔心啦,你看黃總監多淡定……”
很快,聲音消失,陳導和黃嘯林的助理們哭笑不得,只好趕緊拿着老闆的東西,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其他的工作人員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陸陸續續離開了大禮堂。
楊昊撓了撓頭,又瞟了眼莊叔和其他保鏢,最後選擇對他們視而不見,只是朝肖雅婷聳聳肩,沒頭沒尾的說了句:“今天可不是個要債的好日子哦。”
肖雅婷微微一愣,轉瞬間莞爾一笑,將所有的胡思亂想都拋到火星去了,緊繃的身體也重新放鬆下來。
她朝楊昊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怎麼,接吻還要選個黃道吉日?”
楊昊沒有回答,肖雅婷也沒有追問,一切都在不言中。
片刻後,兩個人在禮堂前排最中間坐下,中間隔了個位子,也沒有再對視,而是都將目光投向了空蕩蕩的舞臺。
莊叔則是很自覺的帶着手下們站到了陰影之中,至少從表面上看,禮堂裡此時只剩下久別重逢的少年和少女。
沉默持續了片刻,然後肖雅婷輕聲問:“其實……我們不算是戀人吧?”
楊昊閉了下眼睛,答:“不算吧,那只是個意外,而且過錯在我,另外……我們彼此並不瞭解,至多算是有好感吧,連喜歡都談不上,更遑論愛情了。”
肖雅婷抿了抿嘴脣,再問:“過錯在你?爲什麼這麼說,還有……我們也不算朋友吧?”
楊昊沒有解釋,再答:“應該不算是朋友吧,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友情可是奢侈品呢,你……不也一樣麼?”
他終於扭頭,望着少女的側臉,而在下一秒,側臉變成了正臉。
肖雅婷終於收起微笑和其他的所有僞裝,用一種很奇怪的平靜表情望着楊昊,說:“謝謝你沒有騙我,那麼就這麼結束吧,最後……我赦免你的債務。”
她起身就走,沒有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