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間在丟失了絕大部分的感情之後，脾氣和性格也消失了很多，換做是去年的這個時候，眼前這個張展已經被他一腳踢飛出去了。
只是現在，他對很多事情失去了興趣，包括教訓幾個不長眼睛的人。
“張展，你少說兩句, 這是張雷的選擇，你應該尊重他的選擇，而不是在這裡對着楊間發泄不滿。”
另外一個助理急忙拉着張展退到了一旁。
張展臉色變化不定：“我覺得他這個方案很魯莽，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張雷，無疑是在害他。”
“你有意見可以保留，但是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等待結果了，況且楊間也並不是一個好惹的人，你應該收斂着點性子。”另外一個助理還在勸。。
張展不說話，只是盯着楊間看。
但是楊間卻無視了這個人, 在他看來, 這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罷了，雖然有幾分膽色, 但是判斷力不足, 估計很難活到明年去。
而對一個活不長的人，他也不想浪費口舌。
與此同時。
辦公室的地面上。
張雷被爐火點燃，痛苦的扭曲, 哀嚎着，似乎遭受着世間最殘忍的酷刑。
而且伴隨着火苗逐漸的變大, 擴散, 他承受的痛苦也越來越多。
普通人在這個時候估計已經昏厥了過去。
但是他沒有，他是馭鬼者，靈異力量維持着他的生命，也讓他保持着清醒，無法昏闕過去，只能硬生生的承受這種痛苦折磨。
楊間看在眼中，無動於衷，甚至做好了隨時釘死他的準備。
因爲他很清楚，這是所有馭鬼者都要經歷的事情，被厲鬼附身之後，很多事情已經由不得自己了，光是活着就已經勉強了，至於其他的東西根本不能要求太多。
“能成功麼？”
楊間的心裡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張雷還在哀嚎，空氣之中燒焦的臭肉味道濃郁無比，薰的人直接就要吐出來。
慘叫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是都沒有一個人前來查探情況，因爲他們看見了楊間在這裡，所以只能將這件事情上報。
涉及靈異的問題超出了很多人的職責範圍，他們連觀望的資格都沒有。
能在這裡工作的人都有這份自覺。
隨着時間漸漸過去。
張雷身上的火焰越來越大了, 幾乎已經把他變成了一個火人, 就連慘叫聲和掙扎的動靜都慢慢的變小了......似乎新的平衡失敗, 他就要活生生的被燒死了。
“可惡，他快死了，楊間，趕緊把火給滅了，繼續下去的話你會害死他的。”
這一刻，那個助理張展再也忍不住了，他忍着火焰炙熱的刺痛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楊間。
“如果他撐不過去，那就這樣死了也不是一件壞事。”
楊間面無表情，目光冷漠的盯着他道。
“你說什麼？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原本好好的，可是你的方案把他推向了死亡的邊緣，現在你停手的話張雷會沒事的，所以你現在得趕緊把火滅了。”張展急着吼道。
楊間一把抓住了這個叫張展的助理。
焦黑的鬼手力量強大到不可思議，直接將其整個人拎了起來。
最可怕的是，張展在這一刻感覺到了身體內的靈異都陷入了死寂之中，沒有半點反應。
“你的廢話太多了，路是張雷選的，生死都沒有看明白，怎麼當馭鬼者？”
楊間隨手一甩，將這個張展丟了出去。
砰！
玻璃窗被撞碎，他整個人從樓上掉了下去。
“不好，這可是三十幾樓。”另外一位助理見此頓時一驚。
楊間沒有說話，只覺得耳邊清淨了不少。
與此同時。
張雷的掙扎，哀嚎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同時他身上的火苗在開始逐漸熄滅，似乎所有的一切都燃燒殆盡了，再也沒有燃料支撐火焰繼續燒下去了。
然而真實的情況卻並不是這樣。
楊間看見，張雷胸膛上生長出來的那厲鬼的腦袋此刻張大了嘴巴。
那嘴巴像是連接着地獄深淵，竟在一口一口的吞掉那燃燒的爐火。
然而那厲鬼也被點燃了，眼睛裡，鼻子裡，耳朵裡，甚至是整個頭皮都竄出了火苗。
張雷的鬼竟在一邊吞噬爐火，一邊又在被爐火點燃。
但是鬼卻並未復甦。
因爲爐火可以點燃靈異，壓制靈異，這火燃燒的越旺盛，壓制的靈異就越強，之前在凱撒大酒店的時候楊間一把火放出，再可怕的厲鬼也得退避。
“和我猜的一樣，能吞鬼的厲鬼，同樣也會去吞掉靈異爐火，但是爐火是以張雷的鬼作爲燃料的，所以這鬼無論怎麼吞都沒辦法把爐火吞乾淨，這樣一來鬼和爐火就會形成一個循環，而這個循環的背後是代表着平衡，還是死亡就得看張雷自己的命運了。”
楊間目光微動。
他對於靈異的衝突，循環，死機已經有一份自己的理解了，只要掌握了靈異的特性，他就能製造出很多類似的場景。
一旦成功。
楊間哪怕不需要依靠人皮紙，鬼櫥之類的東西，自己也能創造出一個完美的平衡。
“循環雖然在繼續，但也要看張雷自己能不能撐得住才行，也許最後平衡達成了，張雷自己卻沒辦法活下來。”
雖然情況好轉了，但是張雷此刻已經沒什麼動靜了。
不過他還活着，只是氣息很微弱。
楊間也不着急，他站在原地繼續等待着。
大概又過去了幾分鐘。
被燒焦了的張雷依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而身上的鬼還在不斷的吞噬着冒出來的爐火，循環在繼續，並且已經進入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
火苗維持到了一個很小的地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
這個時候。
之前被楊間從三十幾樓丟下去的張展此刻又氣喘吁吁的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他臉色格外的難看，滿頭是血，但依舊沒死，而且損壞的身體也在逐漸的恢復原樣。
他盯着楊間看了看。
雖然對楊間剛纔的那種行爲很憤怒，可是理智告訴他，自己和這個楊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哪怕是隨手的襲擊他都無法抵擋。
“沒事就好，他是隊長，你犯不着和他對着來。”
另外一個助理走過去勸道；“我剛纔看了情況，張雷現在的狀態似乎有所恢復，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也許真的可以找到新的靈異平衡重新活過來，所以楊間的確是在幫助張雷，而不是在害他。”
“如果你再這樣胡鬧的話，萬一真被楊間給殺了，那可就真是白死了。”
“我明白，我會冷靜的。”
張展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保持鎮定。
他不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地上成爲了一具焦屍的張雷。
雖然是一具焦屍，但是張雷的胸膛還有起伏，他依舊還存活着。
身上的鬼只要沒被徹底壓制，靈異就還在，那麼依靠靈異維持生命的張雷就不會死。
所以，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又過了幾分鐘。
此刻，張雷的身上發生了一些詭異的變化。
他那燒焦的皮膚在一塊塊的剝落下來，整個人就像是一顆剝殼的雞蛋一樣，正在露出裡面的面貌。
“靈異在恢復他的身體。”楊間心中暗道。
剝落掉的焦黑皮膚下並不是正常的活人皮膚，張雷的皮膚是通紅的，如同燒紅的鐵一樣，在那通紅的皮膚下隱約還有火苗在跳動。
“鬼在不斷的吞掉爐火，也在不斷的侵蝕張雷的身體，但是爐火又在壓制靈異，這導致張雷的身體產生了某種不可預知的異變，現在的他更像是鬼和爐火融合之後的產物，這是一具純粹由靈異構建而成的身體。”
“爐火不能熄滅，否則張雷瞬間會被身體內的鬼殺死，鬼也不能失去，否則他就會被爐火直接點燃燒死。”
“這是極端而又脆弱的平衡，但毫無疑問，這種平衡下的張雷，會非常的可怕。”
楊間在觀察，心中也在得出結論。
因爲他有預感，這次如果張雷活了下來之後，他代號食鬼者的能力將真正的得到解放。
被吞掉的厲鬼不再會變成侵蝕自身的毒藥，會被身體內的爐火壓制，成爲爐火的燃料。
吞掉的鬼越強，自身的靈異就越強，自身的靈異越強，爐火就越旺盛。
如此循環。
在那個極限沒有到來之前，張雷始終會保持一個強大的狀態。
再次觀察了一會兒。
當楊間看見張雷的狀態在繼續好轉的時候就沒有再看下去了。
他知道，張雷成功了，並且還活了下來。
“告訴張雷，以後如果這裡待不下去了，可以來我大昌市。”
楊間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張展和另外一個助理臉色變化不定。
等楊間一走，他們急忙上前查探狀況。
可是他們不敢靠的太近。
爐火燃燒的灼痛感讓他們心有餘悸，生怕也被這樣的火給點燃，要是一不小心沾染到的話，那可是會死人的。
“楊間走了，他剛纔那一番話無疑表明張雷已經沒事了。”另外一位助理道。
張展說道：“可是現在他還沒有醒過來。”
“不急，我們再等等。”
兩個人再等待了片刻之後。
終於。
幾乎已經昏死過去的張雷意識逐漸迴歸了，他陡然睜開了眼睛，然後猛地坐了起來，臉上焦黑的死皮不斷的剝落，露出了通紅的皮膚。
“張雷，你醒了。”張展有些欣喜起來，但是很快喜悅變成了驚愕。
“你，你的臉怎麼了......”
此刻，張雷的臉不但變了顏色，還徹底改變了相貌，變的醜惡而又猙獰。
那是爐火燃燒了他的骨頭，扭曲了他的臉骨，徹底影響了他的相貌。
張雷此刻微微扭過頭去，看向了一旁的玻璃，這個時候他纔看清楚了自己的臉。
通紅，扭曲，猙獰，猶如地獄之中的惡鬼。
世界上似乎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加醜陋的人了。
張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然後道：“我沒事，只是骨頭變形了而已，不算什麼大事，所以現在的我這是成功找到新的平衡了？楊間呢，他去哪了。”
四周一掃。
卻不見楊間的身影。
“楊間之前就離開了，他還留下了一句話，說是你以後如果在這裡待不下去了，可以去大昌市。”張展說道。
張雷目光動了動：“我的確很想做他的隊友，只可惜有些時候身不由己，我走了，這座城市就沒有合格的負責人了......如果之前高明沒死的話，我會辭職離開這裡。”
說着，他掙扎着站了起來。
身上焦黑的死皮盡數脫落。
通紅，怪異的身軀，讓人感到畏懼。
從地獄之中爬上來的張雷似乎真的已經變成了惡鬼了，和之前的樣子截然不同，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狀態出奇的好。
厲鬼的復甦，靈異的侵蝕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靈異力量還在。
只是在一個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
兩個助理見到這樣的張雷都感覺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