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人真的麼強?
當肖囂心裡緊張到下意識的想找人求救,安老先生心裡卻甚至生出了一種疲憊感。
看着文絲不動的坐在那裡,哪怕是面對着自己祭出的第二件S級禁忌物品,仍然不動聲色,只彷彿是在看笑話一樣的肖囂,他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明明自己佔據着極大的優勢,偏偏自己處在了劣勢,明明對方理論上很弱小,偏偏自己找不到對方的任何破綻,甚至,看着對方,心裡竟隱約生出了一種,對方強大到無視自己,令自己感覺窒息的感覺……
若在正常情況下,安老先生不會生出這種感覺,身經百戰,又從不懷疑自己的信仰,讓他擁有判斷局勢的老辣與精準目光。
但偏偏,第一件S級禁忌物品的完全失效,以及黑門城那位老會長曾經帶給他的不安感,綜合起來,讓他對很多事情開始了誤判。
匡覺民究竟給他留下了什麼啊……
那個傢伙曾經恥笑我願意留在血肉城市裡做傀儡,結果也一定會比死還慘。
現在,他是不是讓他的繼承人,過來證明我的錯誤了?
肖囂直言黑門城現在所會的一切,都是老會長教的,在安老先生眼裡,肖囂的身影便也開始與匡覺民重合。
他不得不承認,直到如今,他也無法忽視匡覺民,那現在,他也不敢小瞧黑門城……
所以他看不懂此時肖囂的底細。
再加上,如今的安息城意志,已經開始不停的催促,給他發出了接連不斷的指令。
此時的安息城,已經快要變成了一片血海,那些不知從哪裡出來的怪物,如今正於近乎毫不設防的安息城之中肆虐,安老先生可以看到,巨大的城市,有身形扭曲的怪物,攀爬在高大的大廈之上,在他身後,跟着一羣被同化的原住民,他們也瘋了一樣跟着這巨大的怪物向樓上爬,但一邊爬着,一邊從樓上摔了下來,已經不知有多少,被摔成了肉泥。
他可以看到,最繁華的街道路口,有身材足有七八米高的臃腫怪物,盤坐於地,抄起周圍混亂的人羣,狂吃大嚼。
有身上穿着灰色的短裙西裝套裝的女人,光着雙腳,笑嘻嘻的在陰暗的街巷裡,跟一羣面露怪異微笑的男人,玩着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
“嘻嘻……”
“不能動哦……”
面對着那一個個饞涎流到了嘴邊的男人,她轉頭笑着:“誰動就吃掉誰哦……”
下水道里,開始有一隻一隻的老鼠人,飛快的鑽了出來,有的撲向了正慌逃奔跑的正常人,從那個地方鑽進他的身體。
正常在被老鼠人撲到時,表情驚慌,旋即身後那個地方一痛,表情變成驚悚又夾着一絲絲快感,很快隨着體內血肉被咀嚼,臉上開始露出了呆板怪異的笑容。
巨大的血色藤蔓,開始襲捲整片街區,被血色藤蔓觸碰的人,痛苦的抱頭蹲在地上,身體縮成了一個個的團。
……
……
安老先生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批怪物軍團,是從哪裡來的。
便很明顯,他活了四十年,不知處理過多少畸變事件,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
它們,簡直如一支軍團。
當它們開始在城市之中肆虐,安息城陰暗的一面,便成了巨大的炸藥桶,瞬間就炸開了一個個巨大孔洞,而這孔洞,還在不停的腐蝕着尚且完好的地方。
而這,正是安息城最害怕的。
原本的安息城,龐大,威嚴,有着極爲精美且完整的防禦機構。
安老先生居中策應,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四大騎士坐鎮四方,手底下三十六位小騎士,又各自帶領一支小隊,隨時可以解決掉安息城內的任何畸變事件。
但這一次,卻完全不同。
越是龐大而精美的事物,被破壞起來便越容易傾塌。
就在安老先生試圖殺死肖囂,卻又察覺異常的極短時間裡,這瘋狂的畸變已經開始讓安息城搖搖欲墜。
安息城,或者說,此前寄生了安息城的神秘源頭,自然不會滿意。
它最害怕的就是這個,於是它也在本能層次,不停的催促起了安老先生,一個接一個的指令,以疊加狀態涌向了安老先生大腦。
而它的指令,又恰是安老先生最在意的。
神國的建立需要一位上帝的存在,安息城的神秘源頭,就是安老先生選擇的上帝。
他害怕上帝的怒火。
這種種複雜卻又必然會出現的元素,使得安老先生在這一刻的表現,開始滑向了大失水準的方向,原本他的計劃是集中精力先解決掉肖囂,然後再去解決其他的事情,而事實上,這時候他如果真繼續這麼執行了下去,勝負尤未可知,但偏偏,安老先生對於自己可以解決肖囂的信心晃動了,他真的被肖囂此時那個冷靜淡然的外表給欺騙到了……
於是,他擡起頭來,眼睛一片血紅。
明明還可以繼續取一件特殊物品,繼續給肖囂增加壓力的他,決定直接動用王牌。
畢竟,他沒有信心可以在短時間內殺死肖囂,更沒有時間在此時跟肖囂玩互相試探的遊戲了。
他直接起身,因爲內心裡壓抑不住的憤怒,彷彿連臉上的褶子,都在這一刻繃緊了不少,也沒有試圖伸手向身後的博物館裡取出什麼。
他從自己的袖子裡,緩緩取出了一張羊皮卷。
目光一直緊緊的盯着肖囂,忽然低聲開口:“你們黑門城,知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其實是整個異鄉人的圈子?”
肖囂哪有功夫想這個啊……
屠夫剛剛差一點失手,險些被一道黑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領。
不過好在,隨着自己寄生程度越來越強,屠夫的自由程度也越來越高,自己甚至可以藉助安息城的力量,給他一點支援。
這倒使得,屠夫愈發的強大,開始壓制那三個黑影了。
寄生的能力便是如此,肖囂對城市的寄生越深,便越是可以動用這整座城市的本源力量,他可以將這些本源力量,給予到屠夫身上,使得他更加的壯大。
而這過程……
……肖囂心裡都忽然閃過了一個驚疑的答案:“強化?”
“我寄生了城市,奪到了城市本源的控制權,也就可以用這城市本源來加強自己特殊物品的力量。”
“這豈不就是跟城市意志通過積分來強化特殊物品類似?”
“……”
當然這只是他在思維爆炸的狀態裡,自己分析的。
如今自己是第一次正式使用不熄心臟寄生其他的城市,也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控制權,一切都需要自己探索,斟酌。
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安老先生急了!
從他掏出了那個羊皮捲開始,肖囂便心裡隱約的一驚,他不知道那羊皮卷是什麼,但是他認出了那個東西的材質,自己曾經見過。
地獄組織當初用來跟黑門賭鬥的契約,便是寫在了類似的材質上。
這種材質,是用神秘源頭的屍體做的。
心裡冷不丁一慌,但臉上卻表現的更爲冷靜,只是略略擡頭,說出了一個特別毀人自信的詞:
“哦?”
“……”
安老先生痛恨肖囂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憤怒的聲音裡都帶了顫抖:“你知不知道,想要毀掉你們黑門城的,並不只是我們安息城?”
“所有的異鄉人,都想毀掉伱們!”
“所有的異鄉人,都不想因爲你們黑門城的一意孤行,導致我們失去所有的一切權柄……”
“……”
厲聲吼着這一切,他猛然展開了手裡的羊皮卷,將其攤在了身前的桌子上,然後用力,將自己的手掌按了下去。
譁!
隨着他手掌按在羊皮捲上,這張羊皮卷,開始散發出無數細密且鋒利的白光。
這個房間裡的空間,開始被這些白光割得支離破碎。
而安老先生這一刻的表情,變得低沉,遺憾,懊悔,以及些許的放鬆……
這張羊皮卷,並不是什麼特殊物品,而是契約。
安息城一直在暗中推行安息聯盟,併爲了結成這個巨大的聯盟,已經壓制,甚至滅掉了一些城市,平時往大了說,甚至可以說安息城已經統治了所有異鄉人圈子裡,超過70%以上的城市,這當然是誇張的,但安息城確實已經接觸到了70%以上的城市,有的,剛剛接觸,有的,結成了口頭聯盟,但最核心的,則是契約上面已經記錄了的這些城市……
起碼有二十個以上的城市的異鄉人會長,在這契約上面,留下了手印。
安息城可以通過這張契約,要求他們做些什麼。
可以理解爲,這張契約,便是安息城要打造的神國雛形。
“本來不該用在這裡的……”
安老先生心裡的懊悔與無力,便是這麼來的。
他本來的計劃,是要給予這些城市以威懾,是在察覺到了黑門城的危險與不受控制之後,直接以雷霆手段將其覆滅,這樣,可以瞬間讓安息城的名聲遠超其他城市,也可以讓這些已經確定與安息城結盟的城市信心大增,更是可以震懾那些還處於搖擺階段的城市,告訴他們,黑門城我們都可以輕易滅掉,你們以後,是不是也要表現的更配合一些?
而一旦第一目標達成,安息城聯盟將會勢力大增。
只此一步,就可以成爲與地獄組織、但丁組織並列的第三大組織,甚至超越他們,壓制他們。
而到了那時,自己便已經可以開始執行自己的神國理念了。
……當然這些現在只能想想。
自己非但沒能完成這一步,反而要開始藉着契約的力量,強迫他們爲自己做事,無論如何,安息城這個臉都丟大了。
但現在又能怎麼做呢?
……
……
當羊皮捲上的白色,開始自安息城,四面八方,蔓延向了所有簽訂過契約的城市。
這個世界,或者說,這片精神力量海洋,便開始忽然之間颳起了一道有能力襲捲大半個海洋的浪潮。
巨大無邊的迷霧海里,那一座座貯立迷霧海中,亮着燈火的城市,如同黑色的巨獸,而在這一刻,安息城裡面的那道契約,一下子喚醒了其中二十多隻。
受某種神秘力量影響,現實空間開始破碎,隱秘的通道,出現在了那些簽訂過契約的會長面前。
“老安虧了……”
此時的迷霧海上,身穿白色長袍與黑色西裝的兩個人,正遙望着這片座落無數島嶼的迷霧海,自然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
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人,低聲開口:“安息城一直都是驕傲的,所以他纔有可能引得那些城市與他們定立共同進退聯盟,當然,這裡面也有我們地獄組織的功勞,那些城市都認爲我們地獄組織是一羣海盜,動不動就會衝進城市裡把他們的積分襲捲一空,太沒有安全感,所以要找人結盟……可實際上,我們地獄組織劫掠積分,只是副業啊……”
“十個城市裡才搶那麼一兩個,搶了的十個城市裡,滅城的同樣也只一兩個……”
“……”
穿着白金長袍的老人看着,只是呵呵冷笑了一聲。
黑色西裝的中年人似乎也說不下去了,皺了皺眉頭道:“但是,不得不承認,老安這個聯盟結的還挺順利的,但這種時候,人家正是觀望你實力的時候,你卻一下子露怯了,又是不顧臉面對過來還信息卡的人出手,又是強迫這些城市過來給你賣命……小家子氣,太小家子氣了,愛佔小便宜的城市怎麼做得成大事?他們安息城,不會再有什麼大出息了……”
“當然,阻止黑門城的事情,沒準倒真的可以做到了。”
“……”
白金長袍的老人笑了笑,忽然道:“那你現在願意賭了?”
“這……”
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苦笑道:“真丟臉啊,我居然不敢小瞧那麼個小孩子了,連這點賭性都沒有,手底下人知道了要集體篡位的……”
“你本來就不敢賭……”
白金長袍的老人笑了一聲,道:“否則地獄組織又怎麼會一直飄蕩在迷霧海上?”
……
……
“諸位,到了見證彼此真誠的時候了。”
同一時間,安息城,那個本來奢華的房間裡,隨着羊皮捲上,各種細密的白光將周圍的空間切碎,如同在這個房間裡,佈滿了不規則的鏡片。
這些鏡子裡面,則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神色凝重,或不滿,或好奇的人。
正是各個城市的會長。
他們此時皆從鏡子裡面,觀察着外面的一切,肖囂則恰好處於他們的正中心位置,也不知有多少人,見到肖囂的第一時間,神色立刻變得凝重了起來。
安老先生沉聲開口:“那位黑門城的會長,便在此處。”
“殺死他,如納投名狀。”
“也惟有敢將這類質疑神國的異類殺死,我們纔可將真心託付,共同打造神國。”
“……”
很明顯安老先生也是有腦子的,人家畢竟是在會長位子上坐了近四十年。
所以,明明他此時其實是想借契約上面這些城市的力量,來聯手將肖囂殺死,但偏偏要說成是爲了投名狀,纔將他們在這一刻召喚過來。
只要他們向肖囂動了手,自己便有了功夫,去抽身處理安息城此時各處的畸變混亂。
當然,事後這些人,有可能會反應過來,猜到安息城的真正用意。
但那也沒關係,反正大家已經聯手做了這件事,聯盟不僅不會破裂,沒準倒因此變得更團結了些。
而且,這也並未違揹他們所在城市的意願,畢竟,如今忌憚黑門城的不只安息城,其他各個城市的意志,也早有意動。
若是可以像除掉畸變生物一樣除掉黑門城這位會長,恐怕他們的城市意志,早就直接下令了。
只不過,在神秘源頭層面,確實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規則。
“不好……”
就連肖囂,在看到了這一幕後,心裡也不僅得微微一沉。
自己現在其實都有些危險了,對安息城的寄生纔不過20%,而被安老先生召集過來的人,可都是一城會長。
而能成爲會長的,尤其是二級以上的大城市,哪個手裡沒點絕活?
其中實力超過十萬積分的恐怕都不知有多少了。
萬一這些人真的向自己動手,那這時候的自己確實沒有辦法抵擋啊……
當然,無論是肖囂還是安老先生都沒有想到,在安老先生沉聲下令之後,鏡子裡面,各個角度向肖囂看了過來的會長,卻一時面面相覷,沒有任何人動手。
氣氛出現了片刻的尷尬,良久之後,纔有人小心的看向了安老先生:“你開什麼玩笑呢?”
“你是不知道這位黑門城的會長,做事有多可怕是嗎?你是年齡大到不會上論壇了嗎?”
“誰願招惹這麼大個變態啊……”
“我們支持你,就是因爲你們安息城誇下了海口敢除掉這個變態啊……”
“現在你到了關鍵時候,反而讓我們動手?”
“當我們傻?”
本來今天是陪對象看演唱會,有理由請假的。
但老鬼是那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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