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宇文清的求情,太后倒是沒有說話,皇帝卻開口了。
“老七,你剛纔說,他們擔心你母親怨恨,是怎麼回事?”
“額,這件事情,兒臣也是聽母親說的。其實母親並沒有責怪兩位老人家,也知道他們是真的爲難,別無選擇纔會那樣做,所以當初在跟兒臣說起的時候,也一再交代兒臣,千萬不要怨恨他們。”
“到底當年他們做了什麼?如今竟會這麼害怕你去報復他們,而甘願冒這樣的危險,來置你於死地。”皇帝的語氣陰沉至極。
他原是很相信兩位老人家的話的,畢竟當年他見過他們,知道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可是如今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們根本就是誣陷。宇文清雖然一味幫他們求情,他自然可以看在淑妃與宇文清的面子上網開一面。可以宇文清這般言辭閃爍,卻讓他認定了當年淑妃定是受盡了委屈才不得已帶着孩子離開的。
宇文清似乎有些爲難,不過皇帝既然已經不悅了,他只能實話實說了。
“其實,他們也是沒辦法。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對母親還是很照顧的,因爲想着父皇您可能會回去接母親進宮。直到我生下來之後,宮裡面依然沒有傳去任何消息,他們便認定父皇已經不記得還有母親這個人了。在民風保守的江南,未婚生子實在是可恥的事情。他們也怕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加上當時正好有一戶有錢人家的老爺看上了我母親,要討她回去做小老婆。說是可是給他們一筆很可觀的錢財。只是若我我母親拖着個孩子,人家自然是不會要的。所以他們便在一個夜裡,偷偷的把我偷走了,想找個地方殺了我埋了,就一了百了了。我母親半夜醒來看到我不見了,就出去找。她說找到我的時候,我就剩一口氣了。我出生的時候,就打孃胎裡帶出了一身的病痛,那夜之後,竟連腿也不正常了。母親拼死把我搶了過去,告訴他們她這輩子不會嫁給別人了,就算父皇一輩子想不起來她,她也要好好的把我帶大。叔公與嬸婆到底還是心疼母親的,所以也沒再爲難她。只是,自此卻不讓母親出門,對外邊說母親得了怪病,治不好。兩年後,母親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因爲我身上的病急需要救治,可是叔公與嬸婆家境也不是很好,所以沒錢幫我醫治。母親也不想連累他們,所以便帶着我離開了。丟在河邊的那隻鞋,是母親故意的。因爲不想再回去了,所以就做出墜河的假象。”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到了極致。
對淑妃,皇帝不是沒有愧疚的。畢竟當年能讓他一見傾心的女子着實是個蕙質蘭心的妙人兒。只是做爲帝王,他能接觸到的女子實在是太多,以至於他回宮後便忘了那樣一個女子在等着他。
事到如今,很難說他對淑妃還有怎樣深厚的感情。但是那個女人等了他這麼多年,一個人辛辛苦苦的帶大了他們的孩子,就這一點,他也覺得自己欠那個女人的。
如今卻又聽了這樣一番話,雖然宇文清似乎竭力在爲那兩位老人家開脫,但是皇帝卻依然怒不可遏。
“混賬!你們這兩個刁民,枉淑妃在世的時候,那麼敬重你們,你們竟然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朕原想看在淑妃的份上饒了你們,不想你們竟然做出這樣天理難容的事情。來人,將這兩個刁民拖出去,一併砍頭!”
“父皇,……”
“別說了!”皇帝沉聲打斷了宇文清的話,“你若再幫他們求情,就是不孝!你母親受了他們多少罪,你如今還幫他們求情。”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他們這樣的刁民早就該死了!”皇帝完全不給宇文清說話的機會。
而那兩個老人家嚇的瞠目結舌,等到想起來要求饒的時候,人已經被侍衛押了出去。
安頓了越北國國君之後,月顏公主已經與母親分別已久,所以便留在了行館陪他們。
宇文清跟宇文辰一同離開了行館回府。
“看來有人已經等不及動手了!”宇文辰笑道。
宇文清看了看路邊早已綻放的梅花,嘴角夠起了清淺的笑意,並不接話。
“只是,你又何須將那來兩個老人家置於死地呢?他們也不過是受人指使,說到底也是你母家的人。何必如此趕盡殺絕?”
宇文辰那樣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宇文清今日在大殿之上說出那番話的用意。
太后下令杖責二十,其實對老人家來說已經算不清的責罰了,不過撿回一條命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宇文清後面的求情,實則是故意引出他後面的話,讓皇帝震怒,然後那兩個老人自然也就活不成了。
宇文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四哥如何會這樣說呢?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了而已。除了我母親不怨恨他們是假之外,其他都是真的。”
“你只是幫你母親報仇?”宇文辰看似不經意的問。
“原是不打算的。不過他們既然找上門了,我也是沒辦法啊!”宇文清的回答也很不經意。
那樣不經意的模樣,似乎對兩個老人家的死,完全不在意,甚至樂觀其成,覺得很有意思。
宇文清從來就不是個簡單的人,這一點宇文辰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今日,見他對一對年過古稀的老人都這般趕盡殺絕,雖說是爲母親報仇,但是,難免也讓人覺得冷血了幾分。
這與平日裡那個重情重義,爲人和善的宇文清根本就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