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金石王氣
“道長……這是小女麗娘。”
船老大連忙對亞倫解釋，然後呵斥道：“麗娘，還不快進去？！”
“不妨事！”
亞倫擺擺手，望着麗娘，覺得也頗有幾分顏色。
古代水上船孃，往往都有某些兼職，這女孩再長大些，恐怕也要女承母業了。
真正快樂的時光，又還能有多少呢？
衆生皆苦，不得解脫！
一念至此，不由有些悵然，對小女孩笑了笑：“麗娘是吧？這白老虎很乖的，可以來摸一摸……不過除了這頭老虎，其它老虎都是要吃人的，可千萬記住了！”
麗娘雙手抓着衣服，緊張地點點頭，上前一步，伸出小手，摸到了小玉的皮毛。
小玉此時正將腦袋搭在前肢上，也不在意，腦袋微微一偏，張開大嘴，彷彿打了個哈欠。
這頓時將船老大嚇了一跳，趕緊讓女兒回了艙室。
逗弄玩小女孩之後，亞倫拒絕了船老大送來魚湯的建議，仍舊看着這玄武湖之景。
“若道長有暇，可以登紫青山，俯瞰玄武湖之景，方爲最佳。”
船老大又說了一句，令亞倫神情一動。
他望着不遠處的紫青山，卻是彷彿想起了什麼，暗中消耗一點氣數，打開了靈性視野。
這並非什麼占卜或者煉丹，只是靈性本能的粗淺運用。
畢竟，對於如何利用靈性，他是絕對的權威。
此時，亞倫的兩隻眸子光芒一閃，其中色澤瞬間變得幽暗。
四周光線霎時間改變，一片奼紫嫣紅，那豔麗的色彩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在不斷向外擴張、渲染、扭曲、張牙舞爪……
靈性視野之下，呈現在亞倫眼中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景色！
而此時，當他再看紫青山之時，頓時就察覺了不同。
有絲絲縷縷的青紫之氣，宛若日照香爐生紫煙一般，從紫青山之頂生成，瀑布一般嫋嫋而下，匯入玄武湖中。
這絲絲縷縷的青紫之氣化開，將玄武湖之底渲染得一片金黃。
再看一眼，那片金黃又似乎化爲了一隻頭上生角、四爪蛇尾的……龍龜？
此龍龜青背紫眼，宛若正在沉睡，卻又忽然被驚動了一般，發出一聲怒吼！
“賊！”
船老大聽到亞倫罵了一聲，擦了擦眼睛，不由多嘴了一句：“道長？”
“我沒事……”
亞倫揉了揉太陽穴，悻悻然吐槽一句：‘真是小氣，不給看就不給看嘛……還想反噬我？’
卻是知曉，如果是本土修行者看到這一幕，八成要爆掉眼珠！
‘嗯，此氣霸道無比，能鎮壓五行，禁絕萬法……莫不就是傳說中的金石王氣？’
亞倫摸了摸下巴。
方臘都聽說過，金石城有王氣！
而後來古舉人更是在閒聊中說笑一般提過，史書有載——金石王氣兆於先代，黃旗紫蓋，本出東南，君臨萬邦！
‘如今看來，倒像是真的……這金石城龍氣，藏於玄武湖中，最後也不知會被誰得去？我觀之……大概還是潛而未發，但似乎又有些蹊蹺？’
就在龍龜咆哮之時，玄武湖邊上，一座小道觀內。
某位瞎眼老道，忽然捂住耳朵，慘叫一聲，從蒲團上倒下，四肢還在不斷抽搐。
“師父？”
幾名道士進來，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連忙取出靈藥，喂老道士吞下。
“快，速速用靈禽通知門內，方纔玄武湖龍氣……被驚動了！”
瞎眼老道甦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下此命令。
“我這就去！”
一名道士立即躬身退出，來到道觀後面，從鴿籠中抓出一隻通體雪白的靈鴿。
這鴿子經過特殊訓練，能辨認路途，並且比尋常鴿子飛得更快更遠，是崇明道緊急聯繫專用！
他匆忙寫了一封密文，綁在鴿子腿上，將鴿子放飛出去。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纔回到精舍，聽瞎眼老道敘述事情經過：“我崇明道世受皇恩，與大鬆綁定太深，風險太大……門中真人早作未雨綢繆之策，想要尋一善地，另養龍氣……老道行走天下三十年，一雙靈眼都廢了，好不容易纔勘定玄武湖龍脈，於此建立道觀看守……今日龍氣異動，必然有變，爾等萬萬不可懈怠！速速去查清楚……希望是虛驚一場……”
“遵命！”
這些道士都是崇明道之人，都有修爲在身，也就有了天人感應，跑都跑不掉！
一旦道統沉淪，全部都要血虧，因此一個個肅容答應，不敢怠慢。
之前放鴿子的道士神情就變得肅然：“若是有其它望氣士發現了龍脈，又當如何？”
“這龍脈是我道發現，給大鬆續命用的，誰人敢擅動，就是亂臣賊子，大逆之賊，殺無赦！必要時刻，可出示宮中賜予的金牌，調動駐軍相助！”
老道士說得毫不猶豫。
雖然擅自動兵戈，干係很大，但崇明道的命根子都被別人動了，還顧忌什麼？
……
另外一邊。
對此事一無所知的亞倫，已經來到了大江北岸。
他招呼一聲，小玉就敏捷一躍，掠過三四丈遠，直接跳上了岸邊。
猛虎的飛撲能力，可不是說笑。
亞倫則是對船老大道：“既然相遇，你送我一程，也算是有緣，貧道身無長物，只有幾枚棗兒，這便送你一顆吧！”
說完，就將一顆施展了煉丹術的火棗遞給船老大。
“多謝道長賜棗！”
船老大瞪大眼睛，驚喜來得太過突然，他有些來不及反應，只能跪下磕頭。
“我這棗子，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亞倫叮囑一聲，直接跳下了船。
就在船老大驚駭的目光之中，從水面之上走到了岸邊，騎上白虎，呼嘯一聲而去。
“這……這是真仙人啊！”
船老大連忙將妻子女兒叫出來，對着亞倫離開的方向，連連叩首……
……
過了片刻。
正當船老大要回航之際，就見到又有幾艘客船行駛過來。
當先一個船伕就叫道：“對面可是送騎虎道長的烏老大？”
“是俺！”
烏老大靠了過去，奇道：“你們怎麼也來了？”
甲板之上的林樂卻跳了過來，看了看船艙，不由滿臉失望：“那位騎白虎的道長呢？”
烏老大知道這必是一位貴人，心中暗暗叫苦：“那位道長已經上了岸，往北邊去了！”
“唉……”
廣陽侯世子林樂望着北邊的蒼茫大地，不由面現茫然之色：“莫不是我等無福？見不得真仙人？”
“那船老大，你手上拿着什麼東西？”另外一個紈絝眼尖，見到烏老大手上的火棗，問了一句。
“這……”
烏老大滿臉糾結。
旁邊的麗娘脆生生道：“是好看道長給爹爹的……”
烏老大心中哀嘆一聲，只能跪下：“此乃道長所賜的仙棗，有病治病，無病強身，願獻給公子！”
“仙人所賜之棗？”
林樂眼睛一亮，卻沒有伸手接過，而是問道：“你有何求？”
“船上人家，能上岸居住，有幾口薄田，不用水上忙碌，便心滿意足了……”烏老大謹慎回答。
“倒也不貪，既如此……我便送你十畝地，一幢村舍，換了你這枚棗子，你可願意？”
林樂詢問道。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烏老大呆了一呆，連連磕頭。
林樂拿了火棗，回到自己船艙，臉上這才露出一絲微笑。
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平時一言一行實際上都有專門人教導，縱然真是紈絝，也知道輕重。
這區區幾畝地，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何必爲此惹來巧取豪奪的名聲？
身爲上位者，反而會主動維護這一套規則，不會輕易掀桌，只因爲對他們有利！
“林兄……”
旁邊一個紈絝少年就笑道：“你真信這棗子有用？不要被那人騙了？”
“無妨……家母最近身體不適，咳疾犯了，我正想尋些靈藥補品，這倒是正好。”
林樂將火棗放入袖中，隨口回答。
開玩笑，船老大怎麼敢騙他？不要命了？
至於道人弄虛作假的問題，倒是真值得疑慮……但左右不過一枚棗子罷了……
退一萬步說，若是棗子沒用……烏老大也保不住那田宅！
反正他沒有損失！
當然，若是火棗有用，那他還要善待烏老大一家，免得將來高人問起來，面子上不好看。
一行公子又笑鬧了一會，沿着河岸找了找，實在找不到那白虎與道人，只能悻悻然返回。
唯有烏老大，抱着麗娘，皺紋交錯的老臉上涕淚縱橫。
“爹爹，你爲什麼哭了？”
麗娘抹着爹爹臉上的淚水，天真無邪地問道。
“阿爹這是高興……咱們終於能上岸了。”烏老大擦了一把眼淚，又拉着麗孃的小手，向着亞倫離開的方向拜了三拜：“你要記住，那位仙人，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吶！”
……
亞倫騎着白虎，一路風馳電掣，甚至不需專門走官道。
畢竟小玉是百獸之王，途中遇到幾批騎士，甚至只是略略低吼幾聲，就將那些馬兒嚇得屁滾尿流，退避三舍。
一路吵鬧過去，連亞倫都有些煩了，索性直接往深山老林中鑽，反正兩點之間，走直線最快，順便也可以給小玉找些吃的。
此時一路奔行如飛，感覺速度可能比坐船還快，亞倫壓了壓被風颳起的髮絲，又在思考之前玄武湖看到的奇景。
“玄武湖龍氣麼？將來似乎有可以利用之處……”
想到這裡，他又動用‘占卜術’，爲玄武湖龍氣與自己的牽扯算了一卦。
結果瞬間出現——大凶大吉！
“大凶大吉，也就是說吉凶參半？倒是跟我上次占卜，前往京城的結果差不多……”
亞倫有些無語。
按照他的解卦，大吉代表可能有很好的結果，而大凶則是過程中可能遇到風險。
‘這特麼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這占卜術該扔了……’
……
就在亞倫一路風馳電掣，向京城而去之時。
玄武湖邊。
幾名道士簇擁着瞎眼老道，來到紫青山上。
老道士雙眼之中盡是眼白，看起來殊爲可怖，此時也不知暗中施展了什麼道法，勘探氣數之後，臉色驀然一白，吐出一口鮮血，就在周圍道士驚慌失措之時，老道士卻長鬆口氣：“還好……還好……龍氣只是暫時被驚動，龍脈並未改易，如今仍在蟄伏……”
“師叔……那這事？”
旁邊一名佩劍道士詢問，他身材高壯，眼中精光閃爍，顯然是一位武道士，武藝還不低的樣子。
此世武學並沒有內力之說，什麼左腳點右腳螺旋上天的輕功更是做夢……學到最高也就是十人百人之敵，還必須裝備精良纔可。
但即使如此，專精殺人之術的道士也相當可怕，若是在複雜地形環境之下，搞小型械鬥襲擊，更是鬼神難防。
此爲護道之士，各家道脈明面上不說，實際上都在暗中培養。
畢竟亂世將至，沒有一點武力，豈不是肥肉？
“玄武湖龍脈……乃是老道耗費半身心血發現，稟告門中真人之後，大宗師都親自出動，勘定氣運之後，來紫青山埋藏寶符……以待未來天時！”
瞎眼老道人或許是老了，變得喜歡嘮叨：“畢竟我道與朝廷牽扯太深，將來恐有大禍……但若一切順利，當北面大鬆龍脈傾覆之際，大宗師集合五大真人之力，當可斬斷一半大鬆真龍，壯士斷腕，令殘龍來金石，吸納玄武湖龍脈滋養……或可續命！”
“如此，大鬆雖偏安於南，但社稷可保，我崇明道上不負皇恩，下不負江南黎民，中可保全道統，是三全齊美之策……只是逆天行事，註定要有波折，說不定是……大劫！”
瞎眼老道說到這裡，身體都不由顫慄。
天下革鼎之時，蛟龍鯉魚想要成爲真龍，都要經歷無數風波災劫，這還是新龍！
老龍要續命，爭奪來新龍的天命，困難只會更大！
這次的事件，可能只是天機運轉之下，一個小小的開始罷了！
崇明道想要逆天而行，未來的劫數只會更多！
“天命！”衆道士也是凜然。
天機蒼茫，天命混沌……越是修爲高深的道士，越敬畏這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