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跳下了馬車。
他張開雙臂,熱情洋溢的朝着那迎上來的中年漢子大步走了過去。
一把摟住那比自己矮了一個多頭的中年漢子,喬肥厚的巴掌熱情的拍打着對方的後背,直打得‘嘭嘭’直響。
“騾子叔叔,有一年多不見您了。最近怎麼樣?”在中年男子憤怒的咒罵聲中,喬大笑着鬆開手,從口袋裡掏出銀質的煙盒,抽出一支大雪茄遞了過去。
高挑,精瘦,臉上有一條極大的刀疤斜斜劃過整個面龐,幾乎將他一張臉剁成兩半的中年漢子接過雪茄,用力的拍了拍喬的胳膊。
“喬,你是真的長大了,這麼大的力氣……嘖,嘖!”中年男子由衷的讚歎道:“該死,剛纔這一下,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被一頭飢餓的母熊撲倒在山林裡,差點沒被憋死。還好是老闆一槍幹掉了那頭大傢伙。”
“騾子叔叔,如果我是熊,那也是一頭公熊!”喬欣然笑着,又抽出幾根雪茄,遞給了湊上來的牙、司耿斯等幾個家族老人,然後一巴掌將伸手過來的小猴子拍開。
“哈哈哈,沒錯,健壯的小公熊,該死,好大的力氣。”威圖家在勒夫崗負責走私買賣的大頭目,姓名早已被人遺忘,只有一個外號‘鐵騾子’的中年男子驚歎道:“好大的力氣。”
牙掏出一個煤油火機,給所有人都點着了雪茄。
他輕笑道:“剛剛打開力量海,就有三千五百磅的力量,比我們當年都強。”
鐵騾子皺了皺眉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喬一陣:“或許是我感覺錯了,三千五百磅?你說是三萬五千磅我都信……差點沒打斷我的脊樑骨,我實力也不算差呀?”
喬乾笑了幾聲,急忙岔開了這個話題:“騾子叔叔,您最近身體太虛了吧?唔,父親和教父讓我來勒夫崗建立警察分局,可要您多多幫忙。”
鐵騾子吐了一個菸圈,得意洋洋的揮了揮手:“少爺放心,我們威圖家在勒夫崗兵強馬壯,西邊的山地裡,還有我們很多好夥伴……”
牙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鐵騾子,少廢話了,帶我們去駐地。嗯,少爺現在是帝國一級警尉,圖倫港警局勒夫崗分局的局長……讓兄弟們以後,說話都小心些!”
牙撇了撇嘴,叼在嘴角的雪茄煙,就準確的指向了數十尺外站着的,那一百零一個胖乎乎的警察。
幾個威圖家的老人同時眯了眯眼睛,又同時看了看喬肩章上三顆亮閃閃的銀星星,然後同時吐了一口濃煙:“啊哈,讚美仁慈的穆忒絲忒!”
蘭木槿和蘭桔梗站在喬身後,眯着眼向四周眺望着。
跟着喬來勒夫崗的家族護衛們,則是和駐守勒夫崗的兄弟們勾肩搭背,相互問候,分享菸捲,同時低聲探討勒夫崗哪家風-月場所的酒好、煙香、牀軟、妞漂亮……
比利和一百個同僚站在一旁,又是羨慕又是畏懼的看着這些傢伙。
威圖家的護衛,好吧,因爲喬的關係,大家是好朋友了。
但是威圖家駐守勒夫崗的這羣下屬……他們身上的氣質,和圖倫港每年絞死的那些海盜如出一轍。一個個凶神惡煞,長得歪瓜爛棗,第一眼看到他們,就知道他們不是好人。
不過,因爲喬的關係,好吧,未來大家也都會變成好朋友。
比利右手輕輕按了按心口,低聲的感慨着:“讚美仁慈的穆忒絲忒,命運真是變幻莫測。”
比利的目光,飛快的掃過那羣凶神惡煞般的傢伙,他們手指上的寶石戒指,他們手腕上的純金鐲子,還有他們掛在脖子上,晃晃蕩蕩的純銀大懷錶……
比利和一羣警察的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遊目四顧的蘭木槿輕哼了一聲。
蘭桔梗低聲說道:“西北,一千二百尺,那一排山毛櫸後面的小樓,第三層,一百五十毫物鏡的軍用單筒望遠鏡……我感到了惡意,要幹掉他們麼?”
兄弟兩就站在喬的身後不到五尺遠,喬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牙、司耿斯、鐵騾子,還有另外幾個家族老人,也都聽得分明。
喬吹了一聲口哨,笑了起來:“看樣子,有人不是很歡迎我們來這裡。”
鐵騾子大笑了起來,他也不回頭,繼續鎮定的吞雲吐霧:“那是肯定的……確定是西北方向?一千多尺的距離,那邊有棟樓,是威爾斯家‘飛魚’恰克的一個點。”
“他的一個情人住在裡面,他有時候會帶人去整夜狂歡。那是威爾斯家在勒夫崗的一個窩點……嘖,威爾斯家。”
“喬閣下……”蘭桔梗再次開口。
“以後,直接叫我喬,不要用尊稱,我們是自家兄弟嘛。”喬打斷了蘭桔梗的話:“你想說什麼?木槿?還是桔梗?啊,你們兄弟兩,太難分辨了。”
“要我去幹掉他們麼?”蘭桔梗的話很直接,充滿了讓人心頭髮毛的冷冽殺意:“順便說一句,我是桔梗。木槿他不愛說話,一般說話的,都是我。”
喬沉默,然後乾笑了起來:“那麼,桔梗,我們是警察……能想辦法盯住他們麼?我想知道他們在盤算些什麼,又有一些什麼人……我們是警察,我們不能胡亂殺人,但是我們可以在掌握證據之後,以帝國法律的名義,對他們加以嚴懲。”
蘭木槿和蘭桔梗相互看看,蘭桔梗淡然道:“我明白了……那麼,我需要一個脫離他們視線的機會,我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突兀的……離開。”
喬將手中抽了一小節的雪茄用力的揮動了一下:“騾子叔叔,帶我們去駐地,你準備好了駐地吧?我們勒夫崗分局現在一窮二白,沒你的支持,我們可真什麼都幹不了!”
鐵騾子發出尖銳的口哨聲,威圖家的護衛們紛紛騎上馬,喬也帶頭鑽進了馬車。
大隊人馬一聲唿哨,也沒有進入勒夫崗鎮子,而是順着鎮子外的一條馬路,朝着鎮子北面的丘陵地帶行去。
喬從車窗裡探出身體,好奇的打量着勒夫崗。
他張望了幾眼,剛剛回過頭,就猛地嚇了一哆嗦——剛剛還坐在他面前的兄弟兩,此刻只剩下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裡。
蘭桔梗,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沒有半點兒動靜,沒有半點兒聲息,甚至連一點兒風聲都沒帶起。
更讓喬驚悚的是,馬車的車門沒有開啓,左手側的窗子被他佔用了,比利正堵住了右側的車窗向外張望——蘭桔梗,究竟是如何從這密閉的車廂裡溜出去的?
蘭木槿靜靜的看着喬,目光靜默如水,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喬呆呆的看了蘭木槿一陣子,然後用力的向他點了點頭,比劃了一個讚歎的手勢。
比利也搖頭晃腦的轉過身來,他眨巴着眼睛,猛不丁的看到面前只剩下了蘭木槿一人,他嚇得渾身肥肉一陣哆嗦,一骨碌的跳了起來,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嚎:“我的媽媽呀……鬼……”
剛剛被蘭木槿、蘭桔梗兄弟點破的小樓。
白牆、紅瓦,三層小樓被綠樹環繞,四周圈着木柵欄,更有幾頭兇犬在院子裡竄來竄去。
小樓一樓的大廳裡,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精悍男子或站或坐,悶不做聲的抽着混合菸捲,喝着濃茶,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一股子掩飾不住的茫然和驚惶。
三樓,大白天的,一間寬敞的大廳窗簾緊閉,一支物鏡有一百五十毫,長有四尺左右的單筒望遠鏡架在三腳架上,從窗簾縫隙中探了出去。
小樓位於丘陵頂部,距離勒夫崗的鎮口也只有一千多尺,從這個高度、這個角度,正好將剛剛抵達勒夫崗的喬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一名皮膚黧黑,頭上裹着紅頭巾的漢子湊在望遠鏡後望了許久,直到喬的大隊人馬拐過一個小山包,消失在了綠樹從中,這漢子才緩緩直起了腰,雙手叉在腰間,低聲咕噥道:“見鬼,威圖家的狗崽子,真的來了。”
“還有王法麼?一個十八歲的狗崽子,一級警尉?這還有王法麼?太黑暗了,簡直是無法無天……黑森那老東西,就怎麼敢這麼做?”
裹着紅頭巾的飛魚恰克,威爾斯家在勒夫崗負責走私活動的副頭目,氣急敗壞的大聲咒罵着。
大廳內,皮質沙發上,七八個兇悍的男子皺着眉頭坐在那裡,大口大口的噴吐着濃煙。
“說說看,怎麼辦?”飛魚恰克有點驚慌的說道:“本家是靠不住了,聽說,就連莫德爾老爺都被丟進了黑牢……該死的穆忒絲忒啊,我們該怎麼辦?”
一名身形高大,缺了一隻耳朵,少了一隻眼睛,左手只剩下拇指、食指、中指的兇悍男子往地毯上吐了口吐沫,然後將手中雪茄丟進了細瓷茶杯裡。
‘嗤’的一聲,雪茄煙頭被半盞茶水熄滅。
兇悍男子,威爾斯家在勒夫崗的總頭目‘藍環海蛇’比爾摸了摸鼻子,陰沉着臉說道:“本家靠不住,可是兄弟們還要吃飯……本家靠不住……那麼,堆棧裡的那些貨……誰和錢有仇呢?”
“本家靠不住,那麼,我們自己幹,兄弟們覺得怎樣?”
比爾的語氣變得極其的飄忽:“拉上其他幾家人,我們自己幹……勒夫崗,是兄弟們這麼多年打造出來的勒夫崗……誰來了,話都不好使。”
“那個小狗崽子,如果他配合,就給他一點甜頭。”
“如果他不配合……威圖家,畢竟是外來戶,我們纔是圖倫港的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