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
東嶽泰山坐齊魯而望東海,山脈連綿,氣象萬千,詩聖萬古絕句在前,任何修飾都顯得無比蒼白。
東方乃大日初升之地,五嶽之中東嶽爲尊,歷代都是帝王封禪之地。
而泰山不禁是帝王鍾愛之地,也是江湖中一處大派的根基,五嶽劍派之泰山派!
但相比於泰山貴爲天下第一山,這泰山派就顯得有點名不副實了。門中高手寥寥,遠遠比不過其他四門劍派,在五嶽劍派之中一直都是一個若有若無的存在。
這一日,萬里無雲,泰山之上,道路綿延彎曲,而南天門之下十八盤一千六百多重石階這一段山路更是陡峭險惡,稍有不慎就是掉下山崖屍骨無存的下場。
一個穿着道袍的瘦弱身影弓着拿着身子在十八盤山道中攀爬着,手中拿着掃帚一下一下掃着石階上的落葉灰塵,雖然仍是寒冬臘月,但他身上已經滿是汗水。
每過一會,谷粱就擡起頭來,稍作休息,看着遠處山脈起伏,大地綿延,心中也不由開闊起來。
谷粱是一個孤兒,自幼被泰山派收養,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雜役弟子,一些打掃山道的髒活累活沒人願意幹,往往都交給了他幹。
但他並沒有絲毫怨言,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本分工作,從來不渴求什麼。
他享受着山上這種安居樂業的生活,至於山下到底是怎樣的世界,江湖又在哪裡,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太遙遠了。
“谷粱!給我好好打掃山道,若是被我看到一點灰塵,小心我不打死你!”突然十八盤下一個粗胖的道士搖搖晃晃走了上來,滿臉醉態,渾身酒氣。
谷粱皺了皺眉,連忙躲避開來。
泰山派現在隱隱分爲兩幫人馬,一個是掌門天門道長一派,一個是掌門的師叔玉璣子一派。
而這玉璣子仗着是掌門的前輩,一向不拿掌門當一回事,他手下的弟子在泰山之中更是橫行霸道,引得天怒人怨。
而這胖道士在其中更是一大惡霸。
谷粱一看這胖道士酒氣熏天,就知道他偷下山喝酒了。
“臭小子,還快滾過來扶道爺一把!”那胖道士搖搖晃晃走到谷粱面前,蒲扇大的手掌狠狠扇過來,差點將他打了一個跟頭。
谷粱心中委屈,但又不敢惹這個惡霸,只好惹着臭氣撲鼻的酒氣,吃力地扶住這胖道士。
“算你小子識相!”胖道士橫了他一眼,咧開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告訴你們,我家師傅說了,天門這個老道士不配做泰山的掌門,準備廢掉他。等我家師傅坐上了掌門,老子就是首席大弟子,你們給我好生伺候着,若是惹怒了老子我就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見到他如此詆譭掌門,谷粱正欲反駁,突然一個淡淡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麻煩兩位,不知這泰山派怎麼走?”他心中一驚,連忙望去,不知何時出現一個身形俊逸的持劍少年,丰神如玉,不似凡間人物。
“嗯?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知道進我泰山派要交上拜帖嗎?去去去,趕緊給我滾!”那胖道士酒氣沖天,橫了那少年一眼,揮了揮手怒氣衝衝道。
谷粱在一旁連連打眼色,示意那少年趕緊走。這胖道士蠻橫無理,若是真惹了這胖道士生氣,那可就要倒黴了。
“嗯?”那令他驚訝的是,那少年不但沒走,反而眼眸一眯,滿是冷意,冷笑道:“這泰山派很了不起嗎?值得我交上拜帖?”
谷粱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
“臭小子,你竟敢辱我泰山派!”胖道士見這少年不但不走,反而對自己冷嘲熱諷,頓時大怒,雙拳如同沙包一般狠狠打了過來。
谷粱不由閉上雙眼,不忍見這美少年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樣子。
砰!
一聲巨響,一陣痛呼聲。
谷粱睜眼一看,頓時驚呆了。只見那胖道士被少年輕輕一掌擊中,頓時滾葫蘆一般跌飛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哎吆!痛死大爺我了!”那胖道士在地上哀嚎着,用惡狠狠的目光瞪着少年,“臭小子,你死定了!等我同門到了,非要殺了你不可!”
“滾!你若是想報仇,我等着你!”少年冷喝一聲。
“你等着!”胖道士拖着肥胖的身子向山上走去。
谷粱呆呆看着他狼狽逃竄的身影,半晌也沒有回過神來。當他見到那少年正準備上山時,慌忙跑過去攔住了他,“大哥哥!你不要上去,那胖道士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還是趕緊走吧!”
那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頓時輕笑出聲,“你這孩子倒是一副好心腸!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谷粱!”谷粱不好意思道。
“谷粱是嗎?那你可不可以帶我上山!”少年笑着道。
“大哥哥,你可千萬不能上去!那羣人可兇了,會殺了你的!”谷粱急了。
“無妨!帶我上去就是!”少年搖了搖頭,毫無畏懼,還沒等谷粱繼續說,就拉着他往山上走去。
谷粱無奈只能帶路,見這少年氣質俊秀,不似尋常人物,心中無比好奇,“大哥哥,你是誰?來泰山來有什麼事嗎?”
少年輕笑一聲,透着一股神秘說道:“我叫林平之!我來泰山的原因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一大一小身影沿着十八盤陡峭的山道往南天門而去,聲音迴盪在山脈間,漸漸無聲。
……
“就是他!闖入我泰山派,還大言不慚辱我派名譽,給我抓住他,生死不論!”
剛剛走上南天門,就見那胖道士領着一羣凶神惡煞的道士手中拿着刀劍圍了過來,恨不得把雲逸大卸八塊。
谷粱一見這陣勢立刻嚇得顫抖起來,“大哥哥,我們快走吧!”
雲逸面色不驚,卻是問道:“谷粱小兄弟,你會用劍嗎?”
谷粱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地答道:“我只學過一套泰山的基礎劍招!”
“那就夠了!”雲逸點了點頭,陡然將劍扔到谷粱懷中,“你代我出劍!將他們擊敗!”
“這怎麼行?大哥哥,我武功低微打不過他們啊!”谷粱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放心!有我在一旁指點,你絕對不會輸的!”雲逸輕笑一聲,安慰道。
“大哥哥,自己怎麼不出劍擊敗他們呢?”谷粱又是恐懼又是不解。
“因爲他們還不配讓我出劍!”
……
那胖道士面色猙獰,帶着衆多道士手持刀劍凶神惡煞地圍了過來。
谷粱手中緊緊抱着寶劍,畏懼地顫抖着。
“不要怕!”雲逸平淡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讓他緊張的心情不由安定了下來,“相信你自己!相信你手中的劍!”
“谷粱,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然幫着外人對付自己人!你不過是一個雜役道士,學了一手三腳貓劍法就能敵過我們衆人,真是找死!”胖道士怒喝道。
“這與我無關?”谷粱顫聲道,但下一刻一陣呼嘯聲。
那胖道士手中長劍一揮,毫不留情地向谷粱斬去。
“朗月無雲!”谷粱嚇得驚魂失魄,正在這時一個淡漠的聲音在他耳旁傳來。
他頓時本能地使出了平時學過的泰山擊出劍法。只見他轉過身來,身子微矮,長劍斜刺,刺到胖道士右肩尚有五尺,便已圈轉起來。那胖道士一時不察,竟是整個道袍被劃出一道巨大的口子,鮮血淋漓。
一劍建功,谷粱站在那裡,又是恐懼又是驚奇。他想不通這平平淡淡的一招爲何此時用來卻又這麼大的威力!
“痛死老子了!給我上,殺了他們!”胖道士大聲嘶吼道。
“是!師兄!”那些凶神惡煞的道士齊聲道,手舉利劍寒光四射,攻了過來。
“生死之際怎麼能走神?”正在谷粱驚疑不定時,雲逸平淡的聲音頓時將他驚醒過來,“峻嶺橫空!”
谷粱本能再次使出這招泰山劍法。
他手中之劍橫空掃去,如同連綿起伏的山脈擋在身前。
砰砰砰!
一劍橫掠,頓時將那些齊齊刺過來的劍給擋在前面,發出一聲聲碰撞聲。
劍身上的反震之力讓他連連後退。
那些道士膀大腰粗,又是兇狠從四面八方圍攻過來。
“泰山十八盤!”雲逸知道谷粱畢竟還是個孩童,身輕體弱,難以發揮劍法的威力,而且遭受圍攻不能硬頂,只能遊擊而戰,一一破之。他目光一掃,識破這些道士的劍招破綻,喊出了一式劍招。
這泰山十八盤劍招是泰山派昔年一位名宿所創,他見泰山三門下十八盤處羊腸曲折,五步一轉,十步一回,勢甚險峻,因而將地勢融入劍法之中,與八卦遊身掌有異曲同工之妙,不以力道取勝,而是以劍招靈動克敵制勝。
接連兩招都抵擋住了衆人的圍攻,谷粱信心大增,對雲逸的指點更加信任。
隨着雲逸一聲喊出,他立刻心領神會,使出了這套繁複的劍法。
不得不說,這泰山十八盤劍招當真無比適合他。
他本就是泰山在十八盤上掃地的雜役弟子,早已對泰山十八盤山道的地勢無比熟悉。而這招劍法將十八盤地勢融入劍法之中,他使用起來更是無師自通。
只見他仗着身小步輕,腳踩暗合十八盤地勢的步伐,在衆人之中來回穿梭,如同一個靈猴一般讓人根本捉不到蹤影。
“這小子天分不錯!”雲逸點了點頭,頗有意外之喜。
而泰山十八盤越盤越高,越行越險,這路劍招也是越轉越加狠辣。
谷粱身隨劍走左邊一拐,右邊一彎,越轉越急,左一劍,右一劍,一劍比一劍狠厲,頓時驚得那些泰山道士們手忙腳亂。
雲逸見狀更是搖頭,怪不得這泰山派在五嶽劍派中毫無存在感可言,門中都是一些這樣的貨色,武功低微,卻仗着泰山名門正派的威風狐假虎威,連一個孩子都打不過,真是可笑。
刺啦刺啦!
那些道士們亂成一鍋粥,抱團亂竄,身上道袍被谷粱手中的劍絞成一團亂布條,光腚露肉,十分醜陋。
在雲逸的指點之下,谷粱雖爲一個小孩,一手稀疏平常的劍法卻招招刺向他們的破綻,一時間竟是殺得這些人紛紛抱頭鼠竄。
“一羣烏合之衆!”雲逸搖頭,偌大的泰山派都是這種貨色,其勢力而想而知。
“住手!”一陣大喝聲。
雲逸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領着一羣道士氣勢洶洶走了過來。
“閣下到底是何人?爲什麼對我泰山劍法如此瞭若指掌?”天門道長盯着雲逸,沉聲道。他手按住腰間佩劍,只怕雲逸一旦沒有回答不好,下一刻立刻就是一劍劈了過來。
“在下林平之!泰山劍法很難嗎?爲什麼我就不能會?”雲逸輕笑一聲,略帶詫異地反問道。
“劍魔!”那天門道長一聽,立刻眼睛急縮,滿是戒備之意。
江湖傳聞,這劍魔一手神鬼莫測的劍法,更擅長一手吸星大法的魔功,曾經獨自一人爲報家仇獨自一人塞北殺木高峰,又曾一人一劍堵住青城派山門一個月之久,已經列入當世一流高手。
而一旁谷粱更是用充滿敬佩和驚駭的目光仰頭看着雲逸,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大哥哥這麼年輕竟然是江湖傳聞中的劍魔,當世一流高手。
“閣下已經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不知道來我泰山派何事?我泰山派又有何值得閣下圖謀的?”天門道人目光緊緊盯着雲逸,渾身緊繃,不敢鬆懈絲毫。
“圖謀?泰山派的確是沒什麼值得我圖謀的東西!”雲逸戲虐一笑。
天門道長還沒來得及安心,雲逸下一句話就讓他臉色大變。
“如果說我圖謀的是泰山派的掌門之位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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