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果宓深吸一口氣,將步伐放得一輕再輕,眼睛緊緊盯着昏迷男人的面部一刻都不離開,緩緩朝着男人靠近。
終於在爪子碰到獵槍的那一瞬間迅速低頭,嘴巴咬住槍把,飛快把槍拖離了男人能拿到的範圍。
爲了以防萬一,果宓拖着槍直接走到了百米開外。
槍膛裡淡淡的火藥味鑽入鼻腔,無聲訴說着這杆槍裡裝的是真槍實彈。
果宓還是人類時,在非洲大草原拍攝的時候也接觸過槍械,他們用來防身的,種類有很多。
她認出這一杆裝填的是霰彈。
這種槍缺點就是射程短,距離一長威力減半。
但是相對的,一旦在射程範圍內,命中率極高,且傷害極大,哪怕是熊這樣的野獸,捱上一槍也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況這並不是一杆老式土獵槍,剛剛她和小熊也完全處於射程範圍內,傷害只高不低。
果宓把槍拖走還是覺得不保險,這個人在這躺了那麼久難保同伴不會來尋找他,要是撿到了槍,那她把槍拖這麼遠不就白費功夫了嗎。
她思慮片刻,索性刨了個坑直接把槍埋了。
兩隻小熊頭一次見果宓這麼謹慎的樣子,態度也端正起來,將“黑管子”和人類的樣子牢牢記在了心裡。
果宓把槍深深埋進土裡,爪子用力拍了拍,這才重新朝着昏迷的男人走去。
——她必須檢查這個男人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小型槍械和高危物品。
鼻頭貼着昏迷的男人從頭到尾嗅聞了一番,確認只在他扣扳機的食指上聞到火藥的氣味後,果宓才重新放鬆警惕,順爪把男人綁在腿上的刀也挑走了。
主打一個只要有風險就通通排除乾淨。
直到現在,她才分出一分多餘的心思去看看這個昏迷多時的男人到底怎麼回事。
看了一會兒後,她覺得自己剛纔那一番功夫恐怕屬於無用功了。
這個男人躺在水窪裡渾身溼透,臉色發青,嘴脣幾乎和臉一個色了,胸膛輪廓起伏的幅度小的可憐,儼然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
果宓給這個男人下了個最終結論:
一個活不了多久的倒黴蛋。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裸露出了同樣發青的手上,一隻手用力攥着,仔細看抓着的是一條細細的銀鏈,不過鏈子已經斷了,上面的東西不知所蹤。
他的指甲用力到深深摳進了掌心,果宓看不清甲牀,只能將視線移到另一隻手上。
這回看清了,甲牀發紺,她擡爪在男人手上按了按,很涼。
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
果宓在男人身上找了一圈沒找到傷口,擡爪子推了推,把男人身體推得翻過一個面,終於在他背後找到了。
很深的一個傷口,創面小但傷口深,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的。
從衣服的破損程度和傷口的形狀來看,不像是刀。
果宓想了想,腦子裡突然浮出馴鹿的身影來,仔細一看,越發覺得傷口的形狀和鹿角對得上。
這個人身上的裝備很全面,看起來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該不會是打獵的時候突然被雄鹿從身後襲擊了吧?
左右看了看,周圍除了這個昏迷的人類,再也沒有任何其他人類的蹤跡了。
果宓遲疑了,一個人,在這種野獸頻出的地方,獨自打獵?
此時此刻,她也要感嘆一聲這人的膽大了。
不過現在,他的膽大似乎不能讓他平安回家了。
光是看一眼這人灰敗的臉色,果宓都覺得他也就是差一口氣,氣沒了人就沒了。
雖然覺得遺憾,但她也沒打算多管閒事。
她只是一頭棕熊,熊最重要的是識時務,在合適的時間做合適的事。
拯救一個瀕死的人類,可不是一頭棕熊該做的事。
所以果宓只能對這個可憐的傢伙說聲對不起了,畢竟——
她是一個冷酷的女人!
啊不,現在她是一頭冷酷的棕熊!
果宓搖了搖頭,轉身朝着草叢外走去。
兩隻小熊沒了試膽對象,剛剛又被果宓連哄帶嚇,現在也不靠近那個中年男人了。
果宓剛出來就看見他兩低着頭在擺弄什麼東西,走近了纔看見水裡閃過一抹銀光。
小熊爪子在水裡掏了掏,一陣嘩嘩的水聲,爪尖鉤子銀鏈子把東西帶出了水面。
是一塊懷錶。
果宓認出了懷錶上拴着的少了一半的銀鏈子,恰好就是剛剛中年男人手裡緊緊握着的那一根。
小熊好奇地擺弄着,爪子不知道碰到了哪裡,懷錶的翻蓋在“啪嗒”的脆響後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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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塊表隨後失去平衡從小熊的爪尖滑落,
“噗通——”又重新落回水裡。
果宓上前了兩步,和小熊一起低着頭,去看水裡的懷錶。
一圈一圈擴大的水波紋模糊了視線,隱約能看到懷錶不僅有錶盤,翻蓋內部上好像也有東西。
鮭魚爪子在水裡扒拉了兩下,又把懷錶勾了上來。
魚骨湊過去聞了聞:
“沒味道。”
鮭魚突然“啊”了一聲,魚骨還以爲她發現了什麼東西,連聲問:
“怎麼了怎麼了?”
鮭魚擡着小爪子,懷錶吊在銀鏈上緩緩旋轉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道:
“這個是人類的幼崽嗎?”
果宓愣了一下,坐下來爪子伸了過去,鮭魚配合地鬆開了彎起的爪尖,勾在爪尖的懷錶就這麼墜落在果宓寬闊的熊掌上。
她儘量把自己的爪子向上翻,以免懷錶滑落,頗爲費力地才把懷錶湊到眼前。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就是一張照片,好像被塑封過,這纔沒有因爲被水淹毀掉裡面的圖像。
在懷錶或者吊墜裡放縮印照片是很常有的事,這張照片被卡在懷錶的翻蓋內,塑封層已經沒有緊貼照片,大概是經常被人用手摸索過。
唯一值得意外的是這塊表看起來已經停轉很久了,這樣一來,被人揣在身上的意義好像就只在於那張照片了。
照片上是個小男孩,年紀大概七八歲吧,手裡抱着一隻維尼熊玩偶笑得很開心,右下角是手寫的一小排英文字母。
“Daniel”
丹尼爾,應該是他的名字。
這孩子和草叢裡躺着的中年男人眉眼很相似,不難猜出他們是父子。
果宓把照片看了又看,目光停留在孩子的臉上,喃喃自語了一句:
“還這麼小……”
爪子長時間平舉有些顫抖,懷錶外殼很光滑,就這麼順着果宓爪子上的毛又重新掉進了水裡。
“噗通”一聲濺起高高的水花。
果宓低着頭,看着懷錶逐漸沉底,一分鐘,兩分鐘……
她突然又轉過頭,朝身後的草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