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夏……唐寧夏……”
叫了兩聲,顧子寒就沒再繼續下去。唐寧夏折騰了一個晚上才睡着,把她叫醒……她多半又會陷入心不在焉,六神無主的狀態。
想了想,顧子寒最終還是彎下腰,把唐寧夏抱上樓。
懷裡的女人瘦弱得好像禁不起一陣風吹,可是平時她用倔強和自信的笑容,把她的瘦弱隱藏得很好,他從來不曾注意到。
也許是被窩讓唐寧夏感到溫暖,顧子寒一把她放到牀上,她就往被窩裡縮,安靜乖巧的模樣,倒是顧子寒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個時候已經七點多,室內的光線有些刺眼,顧子寒關了窗簾,將所有的光線都遮擋在窗外。
就在這個時候,牀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迅速拿起來,走到房間外面去接。
是警察局那邊的人打來的,這次被拐兒童衆多,上級高度重視,特派給專案組的專家已經從首都趕過來,專案組的每個警員都躍躍欲試,有絕對的信心破了這單大案子,局長讓顧子寒放心,該做什麼做什麼,孩子一定給他救回來。
掛了電話,顧子寒有些哭笑不得。警察局的人似乎和紀小五一樣,把唐寧夏失蹤的兒子當成他兒子了。
如果,唐寧夏的兒子真的是他的……
顧子寒被這個近乎瘋狂的想法嚇到了,不讓自己再想下去,坐到餐桌前吃早餐。
唐寧夏叫的早餐並不怎麼合他的胃口,準確地說外面的東西都不怎麼合他的胃口,他吃了兩口他就放下了,回書房去處理事情。
今天是週六,需要處理的事情並不多,他在書房的大多數時間是在和紀小五討論情況。
紀家五少爺不愧是新一代兵王,他一插手,馬上就掌握了綁匪的行蹤。現在,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救援。
聽到孩子很快就能救回來,顧子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而唐寧夏還在熟睡。
這一覺唐寧夏睡得很沉,直到十一點多才醒過來。
一醒來她就找手機,翻了一遍通話記錄,警察局的人已經又打過一次電話來了,應該是顧子寒接的,她忙忙起身去找顧子寒。
顧子寒剛剛放下電話聽筒,就看見披頭散髮的唐寧夏衝進來,“剛纔警察局的人打來說了什麼?”
他平靜地打量她片刻,纔不緊不慢地說:“綁匪的行蹤已經掌握了,在市郊的一處廢棄廠房。警方在等合適的時機救援。”顧子寒想起了紀小五的話,揚了揚脣角,“聽說警方找到的線索是你兒子留下的。他既然懂得這個就會懂得保護自己,你……可以放心。”安慰人的話,顧子寒從來不懂得如何說出口。
唐寧夏沒有爲兒子的聰明感到驕傲的心情,她現在要的只是睿睿平安回來,點了點頭,正要退出書房的時候,狠狠打了個噴嚏。
顧子寒這纔去注意唐寧夏的臉色,雙目無神,儼然是一臉病容,想起早上唐寧夏燙人的溫度,他的眉頭不由得蹙起,“唐寧夏,你還覺得我是在罵你嗎?”
唐寧夏伸手探了探額頭的溫度,很燙,終於明白過來早上的腰痠背痛是因爲感冒了,赧然別過目光,“我感冒了。”
“……”顧子寒的臉徹底黑了,語氣不怎麼好,“醫藥箱在一樓的置物櫃,自己去找。”
唐寧夏咬着脣關上了書房的門,恨不得立刻跳進冰窖把身體的溫度降下去,太囧了。
早上顧子寒說她發燒了她是怎麼回人家的?
“你怎麼罵人啊?”是這麼說的吧?
靠!唐寧夏,你已經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了嗎?
顧子寒家的醫藥箱很好找,唐寧夏看着說明書找到了感冒退燒藥吞下去,眼角的餘光掃到了餐廳的餐桌。
精緻華貴的瓷碗盛着鮮美可口香菇雞肉粥,這也說明,吃的人根本沒吃幾口。
唐寧夏洗了個碗重新盛一碗出來,她這個沒什麼胃口的人都覺得味道很好,可是顧子寒爲什麼不吃呢?
半晌後,記起不知道是誰說過的還是在哪裡看到過,貌似顧子寒的嘴巴很挑,沒有幾家餐廳對他的胃口。
“挑剔!”唐寧夏撇了撇嘴,慢慢地喝起了粥。
喝完粥,唐寧夏回沙發上躺着,在身上蓋了條薄毯,沒睡着,但也不是清醒的,就那樣一直渾渾噩噩的,在現實和夢境的臨界點徘徊。
……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唐寧夏只是感覺額被什麼東西覆蓋住了,有點重,她嘟囔了一聲,眼睛拉開一條細縫,看到有人好像站了起來,完全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顧子寒一臉平靜地站在沙發旁邊。
會不會是他伸手在探她額頭的溫度?
這個想法從唐寧夏的腦海掠過的時候,她在心裡面笑了——
唐寧夏,你是發個燒燒到智商急遽降低了麼?顧子寒……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做出這種動作的人好吧?他只會差遣你,對你頤指氣使。
“唐寧夏,起來做飯。我餓了。”顧子寒儼然是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對唐寧夏發號施令。
看吧,唐寧夏心想,他是這樣的纔對。
“嗯。”唐寧夏從沙發上起身,趿上拖鞋問顧子寒,“你想吃什麼?”
“隨便。”顧子寒在沙發上坐下,拿過遙控器打開了電話,轉到財經頻道,漫不經心地告訴唐寧夏,“警察局那邊又來過一次電話,他們已經制定了營救方案。今天晚上行動。”
過了今天晚上就能見到睿睿了,唐寧夏彷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重重地點了點頭,走向廚房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她的燒已經退了,身體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在一覺醒來之後徹底消失,加之心情好,所以午餐準備得很豐盛。
吃飯的時候,顧子寒沒有評價也沒有挑剔菜色,但是他飯量正常,唐寧夏鬆了一口氣,東西能對上這位爺的胃口,真心不容易。
吃完飯後唐寧夏無事可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或許是知道睿睿過了今天晚上就平安了,她的心情沒有昨天那麼沉重。正想着找點什麼事情做的時候,顧子寒丟給了她一件差事——給他煮咖啡。
唐寧夏有一手煮咖啡的好本事,雖然許多年沒有操作了,但是那些步驟和手法早已深深鏤刻在腦海裡,她很快就給顧子寒端出來一杯香濃的咖啡。
顧子寒優哉遊哉地呷了一口,難得地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翻開一本財經雜誌問:“你在哪兒學的?”
“我在英國的第一年當過一段時間的秘書,那個時候學的。”唐寧夏說得漫不經心,傳入顧子寒耳裡,卻引得他的動作一頓,片刻後,他放下手中的咖啡,垂下眼瞼翻過一頁雜誌,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眼裡的異樣的情緒,平靜地問:“你一個人在英國,生活怎麼樣?”
沒有人注意到,顧子寒的手指捏着那一頁雜誌,很用力。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問唐寧夏這個問題。
“很好啊。”唐寧夏喝了口水,將那幾年的堅苦日子輕描淡寫,“沒捱過餓也沒受過凍。幹嘛突然問這個?”
顧子寒眼底的異樣情緒散去,手上緊繃的力量也慢慢地放鬆,呷了口咖啡,“沒什麼。”
的確沒什麼,這七年以來唐寧夏過得如何關他什麼事?他不需要知道。
唐寧夏也沒繼續糾纏這個問題,把顧子寒的手機緊緊握在手心裡,等着它帶來睿睿已經平安的消息。
一個下午,就這樣無聲地流逝。
太陽慢慢地收斂了毒辣的光芒,黑夜一寸一寸地腐蝕大地。
晚飯唐寧夏沒有胃口,但還是爲了顧子寒準備得很豐盛,她緊緊攥着顧子寒的手機坐在餐廳,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天幕,只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她可以早點見到睿睿。
只是過去一天,可是她感覺好像已經過了一年那麼長。
顧子寒看着唐寧夏又回到六神無主失魂落魄的狀態,眯了眯眼,正想着是不是要給她找點事情做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唐寧夏已經忙忙接起,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把手機遞過來,“你朋友。”
來電的人是紀小五,顧子寒“喂”了一聲,紀小五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你離寧夏遠點說話,如果不想她崩潰的話。”
顧子寒聰明的沒有多看唐寧夏一眼引起她懷疑,若無其事地上樓,一進入書房語氣就變了,“有意外情況?”
“被拐的孩子足足有九十七個,現在救出了九十六個,唯一沒救出來的那個就是寧夏的兒子。他在人販子手裡,被當成了人質。”
顧子寒的臉頓時布上一層寒冰,“怎麼會這樣?”九十六個孩子都能救出來,僅剩一個沒救出來,這根本沒有理由。
“這孩子很聰明,我們能救出那些孩子,有一半的功勞是他的。換句話說,他用自己換來了九十六個孩子的安全。這樣的孩子很難得,你放心,我已經把我手下最好的兵都調了過來,就算他不是你兒子,我也給你完好無缺地把他救出來。”
掛了電話之後,顧子寒攥着手機,平靜的目光背後是無數的暗涌,漸漸地,心裡面子滋生出來一股異樣的感覺。
半晌後,他終於明白過來,那是擔心。
他和唐寧夏的兒子素未謀面,竟然無端擔心他?
顧子寒自嘲地笑了,拿起手機下樓,看着沙發上的唐寧夏,最終沒把這件事告訴她。他相信紀小五這個新一代的兵王,史上最年輕的軍長,救出一個孩子對他來說,是毫無難度的事情。更何況,根據他的說法,那個孩子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