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大廳,陳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他現在需要好好想一想可能的突破口。
衆人也沒有打擾,各自幹着手裡的活。
不多時,何時新搬了把椅子坐在陳益面前,說道:“這個案子想要查清楚,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啊,教唆殺人的證據有很多種,但對本案來說,好像只有啞女的口供。”
“我現在還擔心啞女的口供能作爲證據嗎?如果馬義龍拒不交代零口供上了法庭,結果還真不好說。”
“再者……真是他乾的嗎?”
現在只是懷疑,沒有任何證據指向馬義龍教唆殺人。
陳益默默抽着香菸,道:“從我們所掌握的線索和馬義龍面對審問的反應看,他教唆啞女殺害陸秋成的嫌疑不小,我們可以把他當成嫌疑人調查,可是現在……沒有太明確的方向。”
“馬義龍的話真假性我們無法判斷,啞女的智商又限制了我們的審問,這個案子,恐怕是一場持久戰啊。”
“看看運氣吧,按部就班的查,所有和本案有關的事情全部調查落實,不能有任何遺漏。”
何時新:“你指的是?”
陳益:“一切,包括翟依玲的親生父親是誰,啞女、馬義龍、陸秋成三人之間的實際關係,還有……查一查監控。”
“監控?”何時新這次沒有聽懂,詫異道:“查什麼監控?”
陳益:“翟依玲不是說她和陸秋成發生過爭執嗎?問一問準確的時間和地點,看看能否找到監控,還原重現當時的場景。”
“陸秋成對翟依玲的態度很重要,當翟依玲怒斥陸秋成心懷不軌後,陸秋成是愕然無助,還是惱羞成怒?我覺得從肢體語言多多少少能看得出來。”
“如果是惱羞成怒,且對翟依玲行爲粗暴,那麼馬義龍的話就可信了。”
何時新微微點頭:“也算證實一下翟依玲的話是不是真的,不過道路監控和校園監控的保存期限雖然是一個月到三個月,但實際情況可能會有所不同,學校有時候出於成本考慮,一個月內就會覆蓋。”
陳益:“查了再說,找不到就算了,其實意義不是很大,就算陸秋成真的對翟依玲心懷不軌,馬義龍也完全可以利用這件事達到自己殺人的目的。”
何時新:“這倒是。”
陳益:“怎麼說也是線索之一,去查吧。”
何時新:“好,那我現在馬上去。”
待何時新離開,陳益把卓雲叫了過來。
“通知派出所集合隊伍,叫上法醫,我們去東化村提取DNA,尋找翟依玲的親生父親。”
“順便,走訪瞭解三人的關係。”
卓雲:“是!”
陳益:“哦對了,別忘了馬義龍,先提取他的DNA。”
啞女十五歲的時候馬義龍十八歲,一切皆有可能。
卓雲:“明白。”
……
夜晚,陳益踩着飯點帶隊趕到了東化村,此時大部分村民都已經幹完活回家,要麼吃飯要麼等待吃飯,人員相對比較齊,省得麻煩。
派出所民警提前到達,早已等候多時,村口一路上停着很多警車。
法醫和法醫助理一共五名,卓雲分配任務,一行人進了村子,提取DNA和走訪同時行動。
不管配合還是不配合,只要符合年齡的男子,都要面臨DNA的提取,這已經不是走訪了,而是查案,查當年的強姦案。
誘姦也是強姦,以啞女的智商,不存在心甘情願這麼一說。
陳益沒有加入隊伍,隨便找個村民問了問,和秦飛一起來到了馬義龍的老家。
馬義龍的父親,叫馬建昆。
六十歲的年齡了,頭髮已經灰白,當陳益和秦飛登門的時候,馬建昆正在和妻子吃飯。
“市局的支隊長?”
得知陳益身份,馬建昆熱情起來,立即停止吃飯招呼兩人落座,還讓妻子趕緊去沏好茶。
畢竟是村幹部退休,雖然鄉土氣質的明顯,但說起話來和其他村民大不一樣,顯然見過世面。
村幹部也是幹部,有句話說的好,別拿豆包不當乾糧。
陳益本來示意對方先吃飯,雙方可以邊吃邊聊,不過馬建昆自然不會如此失禮,優先招待。
只有做過官的人,纔會知道三十歲的支隊長意味着什麼,他怎敢怠慢。
陳益心中暗歎,要是馬義龍真的教唆殺人,那麼馬建昆一頭灰白的髮絲,恐怕會在一夜之間全白,人老十歲。“陳支,今天過來是有什麼公幹嗎?”馬建昆笑着詢問。
陳益直截了當:“尋找當年是誰導致了啞女懷孕。”
簡單的開場白,直接讓馬建昆的笑容僵在了那裡,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這件事太突然了。
陳益淡笑:“看來馬先生知道這件事,不如你直接告訴我,省得我們法醫忙了。”
馬建昆眼角一抖:“法醫??”
陳益:“幾十名警察已經進了村,所有三十歲以上的男性都要提取DNA,和翟依玲做DNA親子鑑定,就算是外地的,也會把樣本寄過來,包括你在內。”
“伱沒有聽錯,就是翟依玲,我們已經查的非常清楚。”
馬建昆:“……”
他低頭沉默,從這個角度陳益已經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等了一會,陳益開口:“馬先生,你到底知不知道翟依玲的親生父親是誰。”
馬建昆深深嘆了口氣:“真不知道啊,當年事鬧的很大,誰也不承認,誰都有嫌疑,我們就商量乾脆誰也不說了,就當沒發生過。”
陳益目光泛冷:“沒發生過?啞女已經生下了孩子,怎麼可能當沒發生過,掩耳盜鈴?爲什麼不報警?”
馬建昆苦笑:“村子內部的事情……這……哎,真是不好意思啊,陳支,如果需要問責的話,我願意接受處罰。”
陳益:“找到翟依玲的親生父親再說吧,我只管案子。”
馬建昆表情不自然起來,帶有一絲擔憂。
陳益看在眼裡,問道:“你是不是懷疑過誰?和你關係很近嗎?比如馬義龍?”
馬建昆嚇了一跳:“陳支怎麼知道我兒子的名字?你們查他了?!”
陳益:“查了,他和啞女關係不錯,當然要查。”
馬建昆追問:“啞女的孩子是他的嗎?”
陳益:“這個還不知道,正在比對,你覺得是他的?”
眼見事已至此,市局刑偵支隊介入,馬建昆不再隱瞞:“我確實懷疑過是他,他當年和村裡的陸秋成一直對啞女很照顧,經常混在一起,後來啞女突然懷孕,我可不得懷疑麼。”
陳益點頭:“有道理,那你問過了嗎?”
馬建昆:“當然問過啊,我還打了他,逼問是不是他乾的,他到最後也說不是,我這才放心。”
陳益:“放心?不對吧,你依然懷疑,所以才號召所有人不要外傳,以後不管誰問都不要說,大家彼此是利益共同體,自然同意。”
“尤其是村裡的已婚婦女,她們可不想看到啞女肚子裡的孩子是自己丈夫的。”
這是心理防禦的自騙機制,只要沒有答案,那就和自身無關,除了問心無愧的男性,其他人都害怕看到答案。
馬建昆沉默不語。
陳益:“好了,不聊這件事了,翟依玲的親生父親是誰還真不一定,我……”
話到一半,手機鈴聲響起。
陳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局裡法醫科打來的。
“喂?”
“陳隊,結果出來了,翟依玲的親生父親是馬義龍。”
馬義龍的DNA最先被提取,他是第一個和翟依玲做親子鑑定的。
沒想到一擊即中。
陳益:“哦……好,知道了。”
電話掛斷,他收起手機。
“秦飛,通知所有人停止提取村民的DNA,只走訪。”
秦飛不問原因,站起身道:“是,我打個電話。”
說完,他離開了客廳。
表面淡然的陳益,此刻眼神中浮上一抹冷意,極爲刺骨,回憶初見馬義龍時的場景,這傢伙真的是謊話連篇,演技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