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司懿問道:“這把劍是你的嗎?”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並沒有發出聲音,這是不願意話多的表現。
“哇!”太司懿發自內心的感嘆,聲音柔和,“三尺劍做工精細,絕對是一把傳家之寶。”
“您到底有什麼事情?”白衣男子開始不耐煩的問道。
“哦!”太司懿坐到木椅上面,“可以告知你的姓名嗎?”
“無名。”
“真是好聽!對了,你一直在美容酒樓裡面住着嗎?”
“恩。”
“李府辦婚宴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就在美容酒樓。”
“亥時到卯時,一共過去五個時辰,你在這邊做什麼呢?”
“這是懷疑我嗎?”
“失蹤少女的親屬陳述中,一名男子與你的穿着打扮很相似,所以多問了一下。”
無名低着腦袋,看了一眼衣袍,這纔回答:“我在後院練劍。”
“有沒有人陪同嗎?”
“沒有。”無名摸了摸三尺劍的鞘具,“不過,我發出的動靜特別響,客官和小二都聽得到。”
“嗯。”太司懿微微一笑。
無名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太司懿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坐你的身邊嗎?”
無名吐了一口氣,就把三尺劍移動到左邊的桌面。
太司懿慢慢的坐下來,還不忘記露出觀察的眼神,只見無名姿態端正,並沒有聞到血腥的氣味。太司懿不選擇移開視線,直勾勾的盯着無名,黑色的瞳孔,透着一股股俠肝義膽。也許是觀察太多了,被無名發現,太司懿才裝出正義凜然的姿態。
無名側臉一看:“我偷了什麼東西嗎?”
“沒有。”太司懿快速的移開視線,放低聲音的提問,“五個時辰……你都在練劍嗎?”
無名說道:“作爲一個習武之人,必須要比別人勤快,再辛苦也是值得。”
太司懿點了點頭:“你屬於哪種武生?”
無名猶豫了一下,突然看向對面的樓層,兩名穿着華麗的武生正在纏鬥,立馬回答:“我以前在戲班長大。”
“哦。對了,練劍的過程中,你有沒有離開院子?”
“巳時的時候,我休息了一下。”
“你做什麼了?”
“當然是擦汗。”
“哦。你在外面獨自闖蕩,親人肯定很擔心吧?”
“是的……”無名回答的時候,拉了一下音調,然後側身坐去,看着已經完全打開的窗戶。
太司懿好奇起來,不知道無名在看什麼?擡起腦袋,向着窗外一探,晴空萬里,沒有一片烏雲。
無名保持着不動的姿勢。
“好了,我們該點菜了。”太司懿收回桌邊的紗巾,招了招手,站在遠處的小二跑過來。
可是,只有太司懿吃飯,無名就坐在椅子上面。飽了之後的太司懿離開美容酒樓,回到玖局,並不把偶遇白衣男子的情況告訴劉諸。
由於東奔西跑有了兩日,太司懿感覺疲憊,用大字型的身姿躺在牀鋪上面。腦子裡面正在整理已知的案情!如果無名是兇手,的確有很多相似的特徵,畢竟衣袍和三尺劍很顯眼,但是不對的地方,是屍體上面的刀傷。
太司懿的懷疑越來越重,爲了能證實兩件命案和一件失蹤案,到底與無名有沒有關係,偷偷摸摸的來到美容酒樓。
陳美容站在櫃檯裡,楚楚動人的說道:“神探,您說那名白衣客官啊,案發當日,他的確在後院練劍。我以爲江湖人士追殺過來,聲音特別響亮,只好趴在三樓窗戶查看。”
“知道了。”太司懿以輕鬆的腳步離開美容酒樓。
然而,兩件命案和一件失蹤案仍然沒有進展,如同迷霧一般撥不開,太司懿只能跑來跑去,繼續詢問知情者。隨着時間的流逝,已經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張殄耀和陳美容共結連理,在自家的美容酒樓裡面,舉辦一場浩浩蕩蕩的婚宴。來了很多達官貴人,富家子弟,祝福語從來沒有斷過。
與此同時,趙氏去豬肉鋪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過於高調,當着街坊鄰居的面,故意不整理襖裙,就那樣大搖大擺的回家。
正當東廠和玖局心急如焚的時候,失去了調查方向,幸虧太司懿保持清靜的頭腦,找到了一個突破點。
因爲積極努力的太司懿,得到了劉諸的認可。
劉諸做出一個決定,調動玖局人員的資格,授權太司懿。
對於這樣的好事,太司懿當仁不讓,一點也不客氣,畢竟要儘快偵破兩件命案和一件失蹤案。
太司懿帶着一羣玖局的人守在地點。
終於到了午時,一頂四個人擡的木轎來了,停在宅子門口。
此時此刻,一名男子掀開簾子,年紀六十左右,就從木轎裡面走出來。男子身穿鮮紅的衣袍,胸前有一個龍頭,體型粗壯,整個人霸氣側漏。
太司懿正在打量男子,腦袋戴着小冠,布條綁在兩邊的臉頰,袖子寬大。看到這裡,男子正在走進宅子。
“我終於等到了,這個人真的會在這裡出現。”太司懿目不轉睛的看着街道對面。
“神探,我們要不要衝進去把他抓住呢?”旁邊傳來清脆的聲音。
太司懿回頭一看,原來是劉諸的侄子,加入玖局才兩個月半,名字叫劉滓。
“不着急,等他出來再說。”太司懿一邊吃着東西,一邊盯着宅子。
劉滓說道:“趙氏雖然有嫌疑,但是殺人動機值得考慮。大家想想看,她也在外面通姦!如果她跟朱魁鬧僵,自己的婚外戀情豈不是暴露了。怎麼說來,趙氏直到死,也要守住偷情的事情。”
“所以說,她把自己的相公殺死,如今就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劉滓,你還年輕!”太司懿放下筷子,“自從朱魁不在了以後,她每日往豬肉鋪裡面跑,這說明什麼?”
“好吧。”
這個時候,一名不惑之年的女子出來了,雙手提着竹籃子。
太司懿拍了拍劉滓的手臂,着急道:“你帶幾個人把她抓來,我要審問一下。”
剎那間,三個黑影從太司懿眼前飄過,婦女就被帶到木桌的旁邊。
太司懿問道:“知道紅袍男子的來歷嗎?”
女子沒有害怕的表情,卻笑着回答:“老爺說是應天府的大官,才讓我去買菜,做一頓美味佳餚來招待。”
太司懿感覺找錯了目標,站起來,即將離開飯館時,莫名其妙的邁不開腿。
“神探,他出來了。”劉滓激動的說道。
男子並沒有上轎,然而向前走去,到了宅子的一面牆邊。
李員外跑出來,很謙虛的對着男子說話。
因爲飯館和宅子的距離很遠,所以太司懿聽不到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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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李員外攙扶着男子的手臂,恭恭敬敬的送進木轎。
這個時候,四個人擡起木轎,朝着大街上面走去。
“你們不要跟丟了。”太司懿揮了一下衣袍的邊緣,迅速跑出飯館,差點被門檻拌倒。
半個時辰以後,木轎一直在圍繞城內,突然停在小巷口。
太司懿對身後的一羣人說道:“你們在這裡等着,我過去詢問一下情況。如果有危險,我會發出信號。你們一定要時刻注意!”
一羣人點點頭。
男子進入巷子。
太司懿立馬跑過去,卻被四名轎伕攔住,感受到了一股股殺氣。
突然聽到咳嗽的聲音,四名轎伕退後一米,男子滿臉笑容的站在牆角,正在觀賞從牆壁裡面伸出來的梅花。
太司懿問道:“可以跟我去附近茶館坐一會兒嗎?”
男子笑了笑:“這裡風景很好,特別安靜,是一個最佳聊天的地方。”
太司懿點點頭表示認同,上前一步:“最近發生了兩件命案和一件失蹤案,您有所耳聞嗎?”
男子摸着梅花枝,並沒有忘記回答:“是的,咱剛剛聽李員外說,他令郎的新娘失蹤了!並且死了兩個東廠的人。”
“朱魁,這個人是秀才,每次科考都沒有中榜。對了,您認識張藥師嗎?”
男子只有一瞬間的驚惶,又笑道:“張藥師!你說的是……京師第一大藥鋪的老闆嗎?”
“對,名字叫張殄耀,失蹤的少女就是他的令媛。”
“哦,咱記起來了。”男子看了一眼腰間的香包。
“裡面裝着草藥嗎?”
“嗯,這位公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不值一提,您的手指盡是焦黃色,應該是沾染草藥的緣故。”
“眼力真好!”
“我還有不明白的事情,您是怎麼結識張殄耀的呢?”
“他以前是御醫。”
“這個信息我還不知道。對了,他令媛大婚的那日夜裡,您在哪裡?”
男子看向四名轎車,再次退開一米,然後笑着說道:“應天府。”
“有誰能爲您作證嗎?”
“他們四個。”
“請您認真回答!如果我調查下來,就會知道您有沒有在撒謊。再者說了,您身上散發着藥草的氣味,肯定是經常從應天府裡面偷跑出來,去了張藥師哪裡看病。您有的是時間,完全作案,我說的對嗎?”
男子慢慢的嘴角上揚,轉過身,對着太司懿一笑,心裡都感到不可思議。
太司懿繼續說下去:“請您好好的考慮吧!如果真的要對我撒謊,我就會一直跟在木轎的後面,監視您的一舉一動,另外,您其實看上了張青。”
男子聽到這些話,原本伸手去摸梅花枝,到半空的時候停下來。
太司懿突然沉默,安安靜靜地觀察男子的表情,只要有變動,說明自己的推理對了。
男子整理了一下袖子,開口說道:“咱是認真的。”
“您和張青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張青有心上人。”男子嘆了一口氣,聲音很消沉。
“您從什麼時候喜歡她?”
“咱記得,就是洪武二十一年。”男子數着手指回答。
“也就是1388年。對了,是不是張藥師第一次給您看病的時候,然後他的令媛幫忙端藥。就在那個時候你看上她,我的猜測怎麼樣?”
“公子,你真的很厲害!”男子再一次震驚,接着點了點頭,“對,後來……咱用了各種各樣的藉口,從應天府裡面偷怕出來。”
“真是癡情啊!那麼,張青對您的態度呢?”
“她經常照顧咱,不過,就像對待病人一樣。”
“張青跟您提過……她有心上人的這件事情嗎?”
“當然,她經常掛在嘴邊,聽得咱耳朵都出繭了。”
“我認爲張青想讓您打退堂鼓,但是,您有什麼做法嗎?”
男子瞪了一眼太司懿,聲音稍微有點大:“公子,你在懷疑是咱綁架她嗎?”
“詢問流程。對了,您爲什麼不向她的父親提親呢?”
“提親有什麼用?張青心裡有人,她是不會嫁給咱的。即使咱們在一起了,她也不會開心,她也不會幸福。”
“您說得真好!還有,張青經常偷跑出去幽會,有時候很晚回來。由此判斷,生米早就煮成熟飯,您還喜歡她嗎?”
“咱不認爲她是隨隨便便的女子。你這個問題很有針對性,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我給您講個故事吧。一個大官暗戀少女未果,看見有情人終成眷屬之後,心裡頭多多少少嫉妒起來,最後變成恨意!”
“之所以咱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把張青綁走,然後藏在應天府的某個房間。你的意思是這樣吧?”男子一臉淡定的說完,還加了一個提問。
“我只是猜測。對了,剛纔您指向的四個轎伕,很抱歉!他們不能作爲證人。我再問您一次,從亥時到卯時,您在哪裡?”
“池塘旁邊。”男子稍微火大,露出犀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