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繼續前行,葉羽似乎忘記了剛纔的事,依然和晴兒談笑,只是笑容卻有些勉強。
蘇青璇也沒有多問,只是緊挨着葉羽坐着,暗地裡握住他的手。
兩人都沒有再談剛纔的事情,這樣一日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葉羽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似乎恢復了原來的平靜,晴兒見少爺歡喜許多,也是鬆了一口氣,笑嘻嘻地和他玩鬧。
到了上午辰時左右,前方突然傳來嘩嘩的水聲,車伕老張喟然嘆道:“黃河到了!”
葉羽打開窗簾,但見一條自西而來,往東而去,水勢極寬,奔騰洶涌,彷彿雷聲作響,萬馬齊喑。葉羽等人離得較遠,卻也聽的見那震撼人心的奔涌之聲,衆人心中都是略微興奮,等馬車心得再近一些,方纔發覺這大河比想象中的更寬,更廣,水勢之猛,有如疾風利箭,船行不得。
“好一個黃河之水!”馬車停住,車伕老張一下子跳下馬車,張口而嘆:“一晃眼,已經三十年沒見過這濤濤黃河了,這時間,還真他娘過得快啊!”
老張語氣之中頗有感嘆,葉羽奇道:“張叔,你到過黃河?”
老張笑道:“到過啊,你也知道,張叔我從年輕時候起就是架馬車的,當年我的技術也是一絕,號稱車伕界中的未來之星......那時候,經常跟着派裡的前輩出來,想一想,三十年前,就曾經跟着你太師父和幾位前輩到過黃河河畔,當然,我是爲他們趕車的......”
葉羽點點頭,老張雖然是車伕,但也是前輩,他不好評論,只是覺得張叔那句“車伕界中的未來之星”,和星爺在《武狀元蘇乞兒》中那句“乞丐中的霸主”有異曲同工之妙。
幾人下了馬車,走了上去,老李似乎聽見了方纔老張的“豪言壯語”,一見他上來,便呵呵地揶揄道:“老張子,做人不能太無恥啊,當年你的技術雖然不錯,但明顯差我老李一截,我怎麼沒聽說過有人叫你‘車伕界中的明日之星’?你要是什麼明日之星,我老李不是車伕界中的未來霸主了?”
葉羽心中輕咳,剛纔還在想乞丐中的霸主,這回車伕裡的霸主便出現了......
老張憤然反駁:“老李子,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啊,當年黃河一行,黃師叔帶着諸位師叔伯,可是我帶頭趕的頭駕,你不過跟在我的後面而已,對了,當時老趙跟在黃師叔旁邊,就坐在我車上......老趙,你來評評理,說說我們倆到底誰的技術好?”
葉羽聽得心有所動,這兩位車伕當年還真可能是車伕界中的翹楚人物,他知道,兩人所說的“黃師叔”不是其他人,正是他的師祖,趙有澤的師父,上代華山掌門人,黃天翔。
兩位車伕前輩,能跟着掌門人和一衆華山高手出來,而且還喊“師叔”,肯定不時一般人物。而且,看兩位前輩跟趙有澤說話的語氣,顯然也不時普通混飯吃的車伕。
趙有澤倒也不在乎兩位活寶車伕的打鬧,聽見兩人扯到自己身上來,他笑罵一聲:“加起來都有一百多歲了,還有閒心在晚輩面前打鬧......車伕了不起啊,無論是星星還是霸主,到現在還不是爛車伕一個?”
葉羽有些驚奇,看樣子,趙有澤和兩位車伕前輩的關係似乎不淺。
兩車伕頓時嘆了口氣:“是啊,幹到現在,竟然還是給你和你徒弟趕車,還真是失敗啊!”
晴兒忍俊不禁,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衆人被他感染,也不再強自忍耐,哈哈笑出來。衆人笑了一會兒,葉羽朝師父問道:“師父,接下來怎麼辦,我們要乘船渡河麼?”
趙有澤點頭道:“往下游走走,找個水勢緩些的地方,乘船渡河。”
“那我們這兩家馬車怎麼辦?”葉羽又問。
“自然有人處理,到時候就知道了。”趙有澤平和笑道,葉羽見師尊不欲多說,便也不問了。
衆人正要駕車往下游走,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兵器交擊的聲音,哐哐噹噹由遠及近,一個粗糙的聲音大喝道:“大和尚,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們黃河死鬼不過殺了一個小婦人,你竟然追了我們大半個黃河,實在是是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嬸嬸也忍不住了!”
蘇青璇和晴兒二女聽到來人如此篡改諺語,不禁偷笑,倒是兩位車伕神情一動,老張低聲道:“是他們?”
葉羽心中一動,一個溫和有力的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阿彌陀佛,三位施主殺孽深重,我佛看不順眼,老衲特地度化三位歸宜我佛......”
“我呸!”另一個粗狂聲音大罵道:“臭禿驢,說什麼佛看不順眼,老子看是你看不順眼吧?”
這時候,一行人走了出來,進入衆人視線,來的一共四人,前三個一閃襤褸,容貌醜陋,年齡大概在三四十左右,三人都是一臉彪悍之色,但此時被後面的大和尚緊追慢趕,卻是慌慌張張,面帶風塵。
那大和尚身材頗胖,慈眉善目,倒是頗有高僧風骨,此時聽見前面那位狂罵,倒也不生氣,反而雙手合十,微微笑道:“施主果然與佛有緣,深知我既是佛之理......”
前方三人又是一陣大罵,大和尚也不着惱,微微笑道:“三位,旁邊是黃河天險,前面也是荊門險途,三位索性是逃不掉的,不如坐下來談談如何?”
“坐你老母!”前面三人中,一個黃頭髮的罵道:“臭禿驢,好端端不再關東坐着吃齋唸佛,非要到黃河來管爺爺的閒事,不時吃多了是什麼?”
“阿彌陀佛!”大和尚低唸了一聲佛號,微笑道:“施主說的是我二十年前的境界,二十年前,老衲自然應該靜坐於菩提樹下,吃齋唸佛,護我佛剎,只是如今嘛......”
遠處,晴兒丫頭聽得有趣,忍不住朝葉羽問道:“少爺,你知道那和尚說的是什麼?”
葉羽看着那大和尚,微微笑着,還未開口,趙有澤卻已經悠悠答道:“因爲二十年前,那位前輩修的是羅漢果,而如今,前輩卻已經改修菩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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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和尚奔騰作響,兩岸都是嘩嘩的水聲,但是號稱黃河四鬼的三人卻沒有心情欣賞如此壯麗的美景。說起來,黃河四鬼這個名號在黃河兩岸也算頗有威名,但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自從二十年前四鬼中的老四惹上歲寒三友,被追殺砍死的時候,其餘三人便低調下來。
這十幾年來,黃河四鬼,不,三鬼雖然也到處作惡,殺人放火的事情沒有禁止,但爲人處事卻低調起來,有高手經過的地方,三人都保持了很好的剋制。
而黃河兩岸的豪傑也知道這三人的功夫,不願多惹,三鬼對那些擁有正義感的正道人士主動退避三舍,大家過得倒也相安無事。
做事高調,做人低調,三鬼深知這個原則。
誰知半個月前,三人到嶺南一個村子打秋風,見一村婦美貌,誰知村婦剛烈,寧死不從,三人怒極,順手殺了婦人,正要洗劫村子,一個大和尚卻忽然出現在村外的過道之上。
要說這和尚也真是厲害,黃河三鬼縱橫大河上下,功夫也非尋常,但落到這大和尚手中,卻從來沒有撐過二十幾招,幸虧三鬼對黃河附近的地形十分了解,更兼水性良好,這才屢次逃脫。
“禿驢,你到底什麼意思?”黃河三鬼中的黃毛鬼罵道。
“沒什麼意思。”大和尚微微而笑:“只是想讓三位施主歸宜我佛,日行一善,彌補罪過而已。”
黑風鬼“呸”了一聲,道:“老三,不用多說了,我們跟他拼了!”
黃毛鬼無奈地看了性格衝動的二哥一眼,心想都拼了好幾回了,要不是人家沒有下狠手,你都不知道死到哪裡去,這下又要打,不,是又要捱打了,你不覺得難受我還覺得難受呢!
黃毛鬼心中誹謗,但看着二哥黑風鬼和大哥血刀鬼衝了上去,也只有無奈地嘆了口氣,左手劃圈,右手劃圓,兩手陰陽交替,使出了一招“缺月掌力”。
遠處的葉羽幾人也覺驚訝,本來看三鬼狼狽的樣子,猜測三人應該只是江湖上普通的角色,但見三人這一出手,葉羽就發現使得都是精妙的上乘武功,功力實在不弱。
“張叔,這黃河四鬼是什麼人?”葉羽忽然朝老張問道。
老張看了看葉羽,說道:“這黃河四鬼是你師父那一代的人,成名也有好幾年了,當年我和幾位師叔伯到黃河的時候,就看見過他們,不過他們正在被人追殺......後來他們低調了很多,但武功似乎更好了。”
葉羽點點頭,沒有接話。
這時三鬼已經和大和尚打在一起,那和尚實在厲害,指決一引,周圍氣流蒸騰,竟然幻化出一隻只無形的巨大手掌,將三人的攻擊接住,所謂一力降十會,片刻之間,三人已經被手掌各個擊破,氣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泥,但還是罵罵咧咧的,不肯認敗。